司徒樂樂讓過度興奮的情緒弄得有些傻愣愣的,待她回過神,那團火球已經在她頭頂上了。
「你這個笨蛋!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一個男子憤怒的吼著,接著伸手將司徒樂樂往旁邊一推,力道之大,使得司徒樂樂整個身子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好痛!」揉著差點裂成四片的小屁股,司徒樂樂痛得齜牙咧嘴,忍不住跳起來指著那個男子破口大罵:「你這個不要臉又沒長眼睛的機車大王,撞到人不道歉居然還罵人?你講不講理啊!」
男子瞥了司徒樂樂一眼,戴著墨鏡的臉上冷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們難道沒有告訴你,即使是看熱鬧也要站遠一點,免得腦袋開花嗎?」
「我當然知道看熱鬧要站遠一點,我這不就站得很遠嗎?」司徒樂樂理直氣壯地嚷著,指著離自己還有一公尺遠的封鎖線,「你看,我還沒踏進封鎖線呢!」
男子哼了聲,「封鎖線?這裡只有封鎖區,沒有封鎖線。」
「封鎖區?」司徒樂樂一怔。
「沒錯,我把布魯克林大橋包下來了,閒雜人等一概不准進入。」
閒雜人等?司徒樂樂左右看了一下,發覺除了自己與這個冷冰冰的臭男人之外,周圍根本沒有半個人。因此他所謂的閒雜人等,指的就是她。
司徒樂樂忍不住跳了起來,「我才不是閒雜人等,我是工作人員,我是這部戲的工作人員!」
男子冷然說道:「工作人員?你是誰的工作人員?」
講到這兒,司徒樂樂可踹了。她抬頭挺胸,一副「你給我仔細聽好」的神氣模樣,「我是EOA的助理製片,特地從台灣到這兒來監督拍片進度的喔!」
男子的表情更冷了,聲音活像從冷凍庫裡飄出來一樣涼颼颼的,「EOA何時有助理製片?怎麼我不知道?」
「從……」司徒樂樂扳著手指頭認真算著,「從一個禮拜前開始有的,而且是雲其瑞先生親自僱用我的喔!他還幫我辦護照、訂機票,不只送我到機場搭飛機,而且還教我怎麼從洛杉磯轉機到紐約來。對了,雲先生還先給了我兩個月的薪水當零用錢喔!雲先生真是個大好人,我從來沒碰過這麼好的老闆耶!」
司徒樂樂得意洋洋地說著,她沒發現她每說一句,男子的眉頭就皺—下,當她說完時,男子的眉頭已全皺在一起,兩道殺人似的目光更透過墨鏡,直接射向司徒樂樂。
他咬牙切齒地道:「哦?他叫你來做什麼?」
「監督拍片進度啊!」
「監督拍片進度?」
「是啊!雲先生說雲其學是EOA天王級的導演,也是EOA最會花錢的導演,拍一部戲往往要花掉上億的資金,還說他現在正在拍的新戲Zero已經拍了大半年,進度完成不到五分之一,卻已經花了將近八千萬美金,這樣下去,這部戲拍完,EOA的資金也被用得差不多了。所以雲先生希望我能來監督一下進度,讓片子盡早完成……咦?你怎麼啦?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難看?」
什麼難看?他的臉根本已經綠了!
男子一語不發地瞪著司徒樂樂,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說道:「你是司徒樂樂?」
司徒樂樂一愣,「是啊!你認識我?」
聞言,那男子話也不說,轉身就往布魯克林大橋走去。
司徒樂樂見狀,急忙跑步追上他,「喂!等等,你為什麼認識我?你是工作人員對不對?」
男子鐵青著臉,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邁開腳步走著。
司徒樂樂拖著大行李,氣喘吁吁地在後頭小跑步追著他,嘴裡不住嚷嚷:「喂!我想見你們導演雲其學,你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男子還是一句話都不說,而且越走越快,根本不理會在後頭辛苦地追著他跑的司徒樂樂。
司徒樂樂可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她加快速度跟上去,「你告訴我啊?雲其學在哪裡?我想見他。」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導演,第三十二場是不是要重拍?」
聽到這人叫他導演,司徒樂樂整個人愣在當場。這個戴墨鏡、又粗魯又沒禮貌,還凶巴巴的冷凍庫,居然就是大名鼎鼎、享譽國際的天王級導演雲其學?
☆☆☆☆☆☆☆☆☆☆ ☆☆☆☆☆☆☆☆☆☆
雲其學面無表情地開口,視司徒樂樂如隱形人,「當然重來。」
那名工作人員立即叫道:「第三十二場重來,大家準備……」
「等等!」雲其學突然喊道,指著傻傻站在一旁的司徒樂樂說:「把這個閒雜人趕走,免得她在這裡礙手礙腳。」
司徒樂樂眼睛登時睜大,「你、你說什麼?我礙手礙腳?」
雲其學根本不理她,只是伸手一揮,「趕她走!」
兩名戴著帽子的彪形大漢立刻上前,「小姐,請!」
司徒樂樂氣壞了,她衝到雲其學面前,很沒氣質地指著他的鼻子大吼大叫:「我不走!我不是閒雜人,是受雇來這裡監督進度的助理製片,你不能趕我……」
雲其學鐵青著臉,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說道:「趕她走!」
「我不走,你趕我走的話是違法的,你不能趕我走……」
雲其學已經懶得理她了,他逕自走上前,對著一干已經就定位的演員和工作人員下指令:「Action!」
同時,兩個彪形大漢也架起司徒樂樂往外走,雖然她極力抵抗,兩隻小腿又踢又蹬又踹的,可她本來就嬌小,遇上這種站起來像座山的大個兒,她根本完全使不上力。所以她就被人這麼輕輕鬆鬆,像捉小雞似的丟出拍片區,氣得她頭暈目眩,眼前儘是飛來飛去的新台幣和美鈔。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雲其學居然是這種度量狹小、心腸打結,兼沒修養、沒常識、沒禮貌的王八蛋、臭雞蛋、臭鴨蛋、臭他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蛋!
他居然不認賬,還把她趕出來,想害她違約賠錢嗎?想害她的暑假工讀泡湯嗎?想害她的畢業製作做不出來嗎?
哼哼!門兒都沒有!她如果這麼容易投降,就不叫司徒樂樂了。
想她司徒樂樂從小到大吃苦耐勞,什麼困難沒遇過?況且她素來遵守一言九鼎的古訓,凡是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想辦法做到,即使天塌下來也會想辦法找東西撐起來。現在既然已經答應了EOA的三個大老闆要管管花錢如流水的雲其學,那她就會克服萬難地管到底。
不讓她進去?哼!她就坐在這裡堵他,不相信他不出來。
司徒樂樂果真一屁股就往地上坐,順便放倒行李箱當作桌子,雙手托著下巴,緊緊地盯著布魯克林大橋的方向。
耳朵聽著一陣陣的引擎聲、爆破聲,司徒樂樂的眼皮逐漸沉重,不知不覺地打起瞌睡,直到一滴雨滴在她臉上。
下雨了?
司徒樂樂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著一滴滴的雨從天空往下落。心想,下雨了,那雲其學還要繼續拍片嗎?
這時,司徒樂樂忽然覺得四週一片寂靜,除了雨聲,四周靜得像是可以聽到空氣在流動一樣。
怎麼會這麼安靜?雲其學不是在拍爆破場景嗎?既然是在拍爆破場景,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這時,尖銳的喇叭聲響起,接著是一長串的咒罵與煞車聲。
「你這神經病,坐在馬路上做什麼?還不快滾!」
司徒樂樂一愣,回過頭才赫然發覺有輛車子正朝她開過來。
司徒樂樂像被雷打到似的整個人彈起來,她驚慌地看著四周往來的車輛,以及一個怒氣沖沖、正越過車陣向她走過來的警察。
雲其學呢?他不是在拍片嗎?他不是說把整座布魯克林大橋包下來了嗎?怎麼現在會有這麼多車?難道他……
司徒樂樂不自覺地望向布魯克林大橋,布魯克林大橋依舊昂然矗立,兩座歌德式的橋塔依舊散發著迷人的古典氣息,可是那本該在橋上工作的雲其學卻已經不見人影。
也就是說,雲其學已經拍完走人了!
司徒樂樂整個人愣住,雲其學走了,雲其學居然走了!他居然把自己丟在馬路中央,自己走了!
「小姐,你再不離開的話,我將以妨礙交通秩序的罪名逮捕你。」那名警察邊說邊走向司徒樂樂。
聽到自己將被逮捕,司徒樂樂連生氣的時間都沒有,她急忙跳起來,拖著行李便慌慌張張地跑離開布魯克林大橋。
該死的雲其學!居然把她一個人丟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自己走了,而更該死的是,她居然坐在馬路上睡著了!
天啊!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她鐵定會被學校那群沒同情心的同學給笑死。
都是那個臭雲其學、死雲其學害的,也不想想她千辛萬苦地從台灣飛到洛杉磯,連飯店的床都沒睡到,又風塵僕僕地轉機到紐約,然後搭巴士、換地鐵到布魯克林找他。他不理自己也就算了,居然還把她這樣一個可愛又無辜的少女留在大馬路上,難道他不怕她會被車子撞到、難道他一點憐香惜玉的心也沒有?難道他不會因此而覺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