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君無戲言,皇阿瑪話都說出口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是嗎?現在整個京城上至公卿大夫,千至販夫走卒,老弱婦孺誰不知道那都統今天要來攔轎?」刑紫嫣訕笑道。
「我還是不相信,如果那俊真要來攔轎,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那是因為他讓我丈夫攔住了,算算時間,這時候那俊應該已經人頭落地才對。」
香蘿心猛一揪,「你說什麼?你說那俊怎麼啦?」
邢紫嫣冷冷一笑,「他死了﹗你心愛的那俊死了﹗不過沒關係,我馬上讓你去陪他,你去死吧,香蘿公主﹗」
話聲未畢,邢紫嫣手起刀落,再次將刀子刺入香蘿身子裡;正當她第三次舉起手,準備刺死香蘿時,一道快得令人來不及分辨的人影將香蘿推開,硬生生替香蘿受了那一刀,同時將自己手裡的長劍送入邢紫嫣身體裡。
連受兩刀,香蘿早已不支癱軟在地上,一身明黃金龍袍被不住滲出的鮮血染得通紅,教人看了觸目驚心。
她半倒在地,無力地看著這個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自己的人,那赫然是那俊﹗
被長劍貫穿而過的痛楚,讓邢紫嫣幾乎說不出話,然而讓她最驚訝的不是那俊趕到,而是那俊另一雙手所提的東西。
那俊無視於那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將手裡的東西提到邢紫嫣面前質問道:「好個調虎離山計﹗你不是說沈觀文死了嗎﹖為什麼又會出現在我面前,甚至到驍騎營裡想刺殺我?既然他活著,你又怎麼忍心再一次叫他去送死?」
看著沈觀支那瞪大死不瞑目的雙眼,邢紫嫣不禁連連後退,一抹懼色浮現在她臉上。可沒多久她又大笑出聲。
「我怎麼會不忍心呢?他把我當娼妓也就算了,居然還把我送給其它的男人,你說我怎麼會不忍心﹗再說,如果不這樣,我有機會殺了這個臭丫頭嗎?我早說過,我得不到的男人,其它女人也別想得到。哈哈哈﹗」
邢紫嫣面色慘淡地笑著,拔出長劍,指著暈死在地上的香蘿說:「如何﹖心痛嗎?你這麼費盡心機想保全她,想賴著她直登青雲路的公主快死了,你心疼嗎?」
那俊早痛得沒有感覺,沉沉一哼,「死又如何?我不會讓香兒寂寞的﹗我不會讓她一個人獨走黃泉路的,我早說過要她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生永世都做我的妻子,所以不管她是生是死,她都是我的妻子。她生,我會盡我所能地照顧她,讓她快樂;她死,我會陪著她,不讓她在另一個世界受半點委屈。因此不論生死,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和香兒。」
「香兒香兒香兒,你口口聲聲都是香兒,連自己要死了,還是念著她,那我呢?我算什麼?我為你付出那麼多,難道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那俊以深沉的目光看著她。「紫嫣,如果你對我沒有任何意義,一年前,我又何必冒著被抄家滅門的危險救你?」
「你……」
「說我對你沒感情是騙人的,說我沒為你動過心也是假的,因為你是個美麗又動人的女人,沒有幾個男人能拒絕你,我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要我、拒絕我?」刑紫嫣痛心的說。
那俊搖頭,「如果你沒有殺沈觀文,或許我不會這麼快對你死心,畢竟一個女人連自己相持以共的丈夫都可以殺,那麼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我說過我是為了可以跟你在一起才會……」
那俊又搖頭,「相愛不一定得廝守在一起,有時候距離反而會是一種美,就像我和香兒,如果她真執意嫁去西套額魯特的話,我也不會阻止她。但我會一直想著她、守候著她、祝福著她。」
他彎下腰抱起香蘿,無限纏綿地吻了吻她滿是血跡的小臉,再對邢紫嫣說:「你走吧﹗我不想殺你,也不想再見到你了。你走,走得越遠越好﹗」
那俊背過身子,不管其它侍衛仍在廝殺中,抱著香蘿開步便走。
邢紫嫣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怔怔地看著那俊逐漸遠去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到最後她還是輸了﹗即使她殺了香蘿,她還是輸了,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她邢紫嫣得不到的男人,其它人也不準得到﹗不准,不准,不准﹗
「那俊,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邢紫嫣嘶叫著,拿起那俊的長劍朝他刺去。
那俊還是沒回頭,他大步走著﹐抱著他心愛的女人準備回去向康熙覆命﹐然後領死。
眼看著邢紫嫣就要刺著那俊時﹐胤祥冰冷的道:「該死的笨女人﹗要死就自己去死,何苦拖別人下水?來人,給爺宰了她﹗」
邢紫嫣還反應不過來,她的身子便中了好幾劍,跟著刀光一閃﹐不知是誰砍了邢紫嫣頸子,但見一顆頭顱不停的滾動著,滾向路旁樹蔭底,眼睛猶瞪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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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在開雲宮裡來回走著,咆哮地指責胤祥﹕「胤祥,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竟然有人可以進入刑部大牢,把人犯劫走,甚至膽大包天,攔轎刺殺公主?你管的究竟是什麼差事,這刑部被你管成什麼樣子﹗」
胤祥跪在地上,頭伏得低低的,「是兒臣督導不周,才會導致人犯被劫走,更讓香蘿身受重傷,請皇阿瑪降罪﹗」
「降罪?降罪就能讓香蘿好起來嗎?太醫說傷口只差一寸就刺中心口,差一寸就沒救了﹗你想想,堂堂大清國公主,如果就這麼被逆賊刺死,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他們可以殺公主,是不是哪天心血來潮想殺朕,朕就得如刀口下的魚肉,任人宰割?朕養的一群好兵,訓練的一群好侍衛啊﹗」
正坐著由太醫裹傷的那俊聞言,忙推開太醫跪了下去,「皇上,這件事臣也有錯,如果不是臣到的太晚,公主也不曾遇刺。臣有負皇上所托,皇上如要懲罰,就請連臣一同懲罰。」
康熙霍地轉身,「那俊﹗你以為朕真捨不得殺你嗎?香蘿一次為你受辱,一次因你遇刺,朕簡直不敢想像如果真把杳蘿指給你,那麼她是不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那俊重重往地上一磕頭,「皇上,臣自知有罪,不敢再著想能與公主同結連理。臣只請求皇上,准臣照顧公主,一旦公主康復,臣即自領死罪。」
康熙冷笑著,「如果香蘿死了呢?」
那俊渾身一顫,卻說不出話來。
康熙一哼,「如果香蘿死了,你那氏一族也準備陪葬,尤其是你,朕絕對饒不了你﹗」
康熙還想再說什麼,太醫趙孟俯走了出來開口:「皇上﹗」
「香蘿如何?」
「傷口已經包紮完畢,出血也暫時止住,不過那兩刀刺得深,公主又失了不少血,所以這兩天是能否保住性命的關鍵時日。過得了,公主有救;如果過不了,就請皇上替公主準備後事。」
康熙心頭一緊,立即跨入內室,來到床榻前,看著榻上奄奄一息的香蘿。
他對兒子一向很嚴格,可對女兒卻是又疼又寵,尤其香蘿自幼善解人意,溫柔和順,很得他心﹔卻因為他一時失策﹐將她指給那俊,才使她招了一身禍。想到這兒,康熙不禁又愧又難過,他開口道:「叫那俊滾進來﹗」
那俊帶傷走了進來,「皇上﹗」
「你說你願意照顧香蘿,朕就再相信你一次,讓你照顧香蘿。她活,你沒事﹔她死,你從此也不需要見朕了。」
那俊就在康熙的特許下,留在開雲宮照顧香蘿。
第九章
由於那俊自己也負傷,是以康熙派了一些宮女及太監協助他照顧香蘿。可那俊卻不讓任何人碰香蘿,他獨自一人守在榻邊,動也不動地看著她﹐用他的心、他的靈魂在呼喚香蘿,呼喚她醒過來。
那俊輕撫著香蘿的臉,「香兒,我是那俊,是那個總愛欺負你、騙你的那俊啊﹗香兒,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不肯原諒我;但我還是要說﹐我愛你﹐打從心裡真心真意、全心全意的愛你。不因為你的美麗,不因為你的身份,而是你的善良純真、你的善解人意,讓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你。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在太湖上採菱,結果你掉到湖裡去,還著涼躺了半個月?然而你病好了以後,卻一點怨言也沒有,還說願意一輩子為我這樣採菱,就算每一次都掉進水裡也無所謂。
香兒,你知道我有多感動嗎?你是個公主,金枝玉葉的公主,可你卻願意為我這樣犧牲,而我給了你什麼?
香兒,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絕不會再拋下你而去;如果往事能再來一次,我也不會再讓你去出家,讓你獨自一人飽受委屈、寂寞和痛苦。香兒,求求你,要撐下去,要醒過來啊﹗
紫嫣已經死了,她得到她應得的報應,從此不再有人傷害你了。皇上說如果你好了,他願意饒我一命﹔但皇上不知道,你如果死了,我又怎能活得下去。香兒,快醒過來,皇后娘娘為了你已經病了,皇上也茶不思飯不想,連你最敬愛的十三哥,為了無法保護你而自責。香兒,你忍心這麼多人為你難過、為你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