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該怎麼辦?殺了他替中原武林除害?不可能!他是她這輩子惟一愛過的男人,她怎能狠得下心殺他?
救他?現在的他恨自己入骨,就算自己有辦法,他會願意嗎?
再者,如果不殺他,其他無辜被害的人該怎麼辦?
周挽情絕望地想著,伸手從頭上拔下髮簪。
闕無天不動聲色地看著,看她取下髮簪,看她慢慢舉起髮簪,移向自己胸前。
她果然開始行動了,而且就如同他所料想的,以女人最原始的本錢,最不入流卻也是最骯髒、最低賤、最有用的方式。
只是她錯了!
他或許曾經愛過她,也曾經恨過她,但這並不代表闕無天還是過去的闕無天!過去,他會沉迷於她的美、她的淚、她的楚楚可憐而忘記自己、拋棄自己,甚至想為她犧牲生命;可經歷過這一切,他早變了,現在的闕無天,就是冥王闕無天,那個殘忍無情、無可取代的冥王闕無天!
闕無天靜靜等著,等周挽情將髮簪刺向他時,就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殺了這個美麗卻心腸歹毒的蛇蠍美人。
只見周挽情用顫抖不已的手握著髮簪,「天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還是要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冥王,如果我知道,我絕對不會接受他們的條件!
天哥,我不知道怎麼證實自己的清白,怎麼樣才能讓你相信我,想來想去只有這樣 了……」
話沒說完,那枝髮簪便深深刺入周挽情的胸口,鮮血頓時染紅了周挽情雪白的肌膚,也將闕無天的衣衫染得一片殷紅。
第二章
闕無天站在床前,靜靜凝望著躺在床上昏睡的周挽情。
算算時間,她也差不多該醒了。
打從那天她以髮簪自盡以來,到現在已經昏迷整整七天了。
這七天來,她氣若游絲,時而高燒不退,囈語不停;時而全身冰冷,脈象全無。若不是闕無天一身高深的武功,加上他自幼跟著師父學習的岐黃之術,幾次從鬼門關前將周挽情拉回,不然只怕現在周挽情早已魂歸離恨天了!
但正因如此,讓闕無天有機會檢查周挽情的身體狀況,也證實了他心中的懷疑。
她眼睛真的看不見!不但看不見,而且她身子極弱,五臟六腑皆虛,猶如大病初癒,加上那髮簪被餵了劇毒,使得她幾乎送掉性命。
他不懂,過去的她雖然柔弱,卻還算得上健康,不至於如現在彷彿風一吹就化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眼睛為什麼看不見?
依他的判斷,她的眼睛似乎是中毒,但如果是中毒,為什麼他在她身上查不出絲毫中毒的跡象?如果不是中毒而是生病,又為什麼從脈象上會看不出來?
還有,如果她是來行刺自己的,為什麼要自盡?但如果她不是來行刺自己的,為什麼會到西泠宮來?
此時,一名丫鬟走上前,「冥王,常譽回來了。」
闕無天低低一哼,算是回應。
不多久,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走進來,「冥王,您要的消息有著落了。」
「是嗎?報上來。」
常譽輕聲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報告,闕無天本就冰冷的表情,在聽了常譽的話以後,更冷得嚇人。
「你下去吧!繼續派人監視他們的行動。」
「是!」
常譽一走,闕無天的視線再次落在昏迷的周挽情身上。
常譽說周紫焰被「鐵掌幫」的人扣留,連丈夫和兒女都失蹤,下落不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周紫焰會被鐵掌幫的人扣留?難周挽情她不是自願擔任刺客,所以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才會自盡?
不,不可能!她是那麼無情無心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做出這樣的犧牲?她如果真對自己有情,當年就不會那樣做了。
他坐在床沿,看著周挽情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
老實說,即使多年不見,即使昏迷不醒,她還是很美,和她一比,其他女人全都成了糞土,不值得一提。
只見她眉形秀麗如山,睫毛卷長,睫毛上猶沾著顆顆晶瑩淚珠,那是她在夢中哭喊時所流下的,不知她夢見什麼,怎麼會哭了?
她的鼻子小巧挺直,朱唇微啟,彷彿在誘惑人去親她似的。她的一身肌膚極白極香,纖細的柳腰不盈一握,而那在衣衫下姣好玲瓏的曲線,是他所愛過、撫過、親吻過的。他明白那是如何具有吸引力。
可惜她瞎了,什麼也看不見,既看不見自己的美,也不知道在別人眼中——特別是男人眼中,她是何等魅惑、何等誘人、何等的蠱惑人心。端莊、妖艷,卻又透著純真與秀麗,有小女孩的天真無邪,有女人的成熟嫵媚,教人忍不住想據為己有。
是的,據為己有!
他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她時,那種想保護她,想將她據為己有的衝動想法,而現在,經歷過背叛、出賣的傷害後再見到她,他還是想將她據為己有,讓她永永遠遠都屬於他一個人的。
他原本是想殺了她的,畢竟她背叛他,傷害師弟,又奉命來刺殺他,實在罪無可赦。
可對周挽情,對這個本當刺殺自己卻反而以自盡來證實自己清白的小女人,他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他不容許她就這樣死去,她必須為她所做的一切承擔後果,為她所做的一切贖罪,誰教她背叛自己,害了師弟!
想到這兒,闕無天不由得想到那重傷後下半身癱瘓,瘦得皮包骨又性情大變的師弟沈谷。
如果不是為了周挽情,師弟又怎麼會被推落山谷?如果不是為了周挽情,師弟現在應該已經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而不是躺在床上像個活死人!如果不是為了周挽情,自己又怎麼會……這時,床上的周挽情發出囈語,吸引了闕無天的注意。
「天哥,別走,別丟下情兒,天哥,天哥!」
闕無天眼神一凜,移步上前,一把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一面審視她的脈象。
「天哥,你不要走,這裡好黑,我什麼都看不見!天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天哥,天哥!」周挽情似乎夢見什麼可怕的夢,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整個人陡然坐了起來,兩眼瞪得大大的,汗涔涔而淚潸潸。
闕無天劍眉一擰,扶著周挽情就要躺下。
周挽情轉而抓住他,小臉正確無誤地對著他,「天哥,是你嗎?是不是你?」
闕無天冷冷地道:「不,我不是闕無天,闕無天早死了!」
周挽情雙手緊抓住他,「不,你是,你是天哥!就算你化成灰,就算你不承認,我還是認得你的聲音,天哥……」
「不要說了!你所認識的闕無天已經死了,現在的闕無天是冥王闕無天,你奉命要殺的人,記得嗎?」
「殺人?」她搖頭,「不,我不殺你,我不會殺你的。」
「你為什麼不肯殺我?」
「我……」
「難道你不想救周紫焰的命嗎?」
周挽情楞在當場,「你說什麼?」
「如果你不殺我,周紫焰怎麼辦?她被鐵掌幫的人扣留,不是嗎?」
「你知道了?」
「黑焰門的堂口、分舵遍佈天下,隨時隨地可以掌握中原武林的一切動態,只是看我要不要知道罷了!」他低頭看著她,「情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不肯殺我?你到這裡來的目的,不就是要殺我嗎?」
周挽情搖頭,「我不能殺你,我、我……」
「為什麼不能殺我?是不是因為你還愛著我?」
周挽情咬著唇,胸口微微起伏著。她是愛他,即使過了三年,即使明知他恨自己入骨,明知他根本不屑自己的愛,她還是愛他,還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千里迢迢遠從江南來到西域,想勸他,想救他,想要他回頭。
「情兒,我問你,你為什麼把師弟推下山谷?」
周挽情失焦的雙眼陡地瞪大,「我沒有,我沒有把沈谷推下去,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不是我!」
闕無天反手扣住她的手,力道大到弄疼她都不自知,「你胡說!我明明親眼看見你把他推下去的,你還說沒有!那時候我雖然重傷又中了毒,卻還不至於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
「天哥,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推他,是他自己——」
闕無天打斷她的話,「你知道師弟現在怎麼樣嗎?他掉下山谷後傷及腰部經脈,雖然僥倖沒有死,卻從此廢去全身武功,成了一個無法走路的瘸子,這是誰造成的?」
「天哥,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把沈谷推下山谷,我也沒有必要推他!」
「不必說了,我不管你今天是為了什麼原因要殺我,也不管你為什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不想殺我,總之,我要你為過去所做的一切贖罪!」
「贖罪?」
「沒錯!師弟是家中的獨子,他的父母年紀都很大了,他變成這樣,他的父母親比誰都難過,所以我要你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