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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蘇浣兒

  好半天,練錦終於笑夠了,「恬兒,你聽我說……」

  蘇恬兒怒氣沖沖地打斷他:「我不要聽!除非你放我走,不然我告你強搶良膿婦女、欺負弱小、欺善怕惡、欺凌善良百姓……」

  練錦聞言,忍不住咳嗽連連,險些又笑出出聲來。老天!強搶良家婦女,這是什麼跟什麼?是她自己願意上花轎的,跟強搶良家婦女有何關係?還有,欺負弱小、欺善怕惡、欺凌善良百姓這些話是用在這個時候嗎?他還真服了她!

  他強忍著笑,抓詮蘇恬兒胡亂捶打的小手,「恬兒,你聽我說,不是我不肯放你走,而是我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既是難言之隱,那就不要說,直接放我回家就好了!」

  「我說過不是我不肯,而是不能。」

  「不能?為什麼不能?你只要打開門,讓我走出去就好了,有什麼能不能的?」

  練錦清清喉嚨,雙手搭在蘇恬兒肩上,用打從兩人見面以來,最嚴肅、最正經的口氣說道:「因為我如果讓你離開的話,不出一個時辰,我就會橫屍當場,死於非命。想知道的話,回新房我再告訴你。」

  第二章

  「你說吧!我在聽呢!」小心翼翼地搬了張椅子坐下,蘇恬兒緊張兮兮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一臉正經,實則狡猾不已的俊秀男子。

  練錦搖搖頭,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過來床上坐著,如果讓我娘知道在這洞房花燭夜,你和我居然隔著七、八尺遠對坐,不大驚小怪才有鬼。」

  蘇恬兒連連搖手,「不……不必了,我在這兒坐著,你說吧!」

  練錦莞爾一笑,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她,將她那慌張卻掩不住秀麗絕塵的姣好容顏盡收眼底,「你真美!」

  蘇恬兒一愣,「什麼?」

  「你真美,經先前我在餅鋪看到你的時候更美了!」

  他細細打量著她,見她蛾眉淡掃,梨頰生渦,一對秋水般的眼眸灩瀲含情;她的鼻樑小巧挺直,櫻唇嬌艷欲滴,小小的貝齒輕輕咬著,神情顯得緊張與不安。

  練錦的視線輕輕往下移,只見她肩若削成,腰似弱柳,膚如白雪,娉婷裊娜中,自有一股說不出的輕靈、風情與嬌艷。

  讓他不由得想到「扁如驚鴻,婉若游龍」八字,這八個字用在她身上是再適合不過了。

  至於蘇恬兒,則讓練錦那毫無遮掩的赤裸眼光瞧得不安極了!

  對於男人讚賞的眼光,她看得多了,因為每天幫著爹爹開舖子、做生意,所見過的男人沒有成萬也有上千,所以她很清楚男人是怎麼看自己的。

  但眼前這男人不一樣,他眼裡含有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無法逃避的熱情和魔力,總覺得在他的注視之下,全身彷彿未著寸縷般地被看透,這使得蘇恬兒感到沒來由的緊張。

  她不安地扭絞著雙手,「你……你看著我做什麼?你不是要告訴我,為什麼不能讓我走的原因嗎?」

  練錦點頭,仍舊目不轉睛地瞅著她,「我得了一種怪病。」

  「怪病?」蘇恬兒以一副打量猴子似的神情看著他,瞧他瘦歸瘦,力氣卻大得很,而且剛剛還笑得跟什麼似的,哪裡像有病的樣子?如果他有病,那全天下的人豈不都是癆病鬼?「我不相信,你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而且你的病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怪病,我娘才不會這麼急著替我娶親呢!」

  蘇恬兒越聽越糊塗,「我還是不懂,生病和娶親兩者間會有什麼關係?況且生病的人娶親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練錦嘴角微微往上翹起,形成一道極好看的弧度,「你沒聽說過沖喜嗎?」

  「沖喜?你是說借由娶親來沖掉不好的事,是嗎?」

  「沒錯。」

  「那我也是來沖喜的?」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蘇恬兒行事一向直來直往,有什麼就說什麼,此刻她實在聽不懂他所說的話,也受不了他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

  她搖搖頭,「我聽不懂,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

  練錦嘴角上的笑痕變得更深,但他努力壓抑著,不想嚇跑好不容易才踏進陷阱的獵物。

  他低下頭,裝出嚴肅、正經又帶著三分可憐的聲音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凡是練家的男人,都必須在二十六歲那年娶妻生子,否則就會死於非命。」

  「是誰規定練家的男人必須在二十六歲娶妻生子?為什麼我從沒聽人家提起過?」

  「因為練家是個受了詛咒的家族,而練家的男人個個身上都背負著祖先所留下來的祖咒。這種詛咒,你怎麼可能聽別人提起呢?」

  蘇恬兒壓根兒不相信他所說的話,「我不相信,如果練家真受了詛咒,怎能三代為江寧織造,你爹更掌管文繡院呢?」

  練錦笑了笑,「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也應該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練家表面上看起來風光,實際上可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蘇恬兒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你何不直接說練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果你怕我書讀得不多,聽不懂這句話,你也可以告訴我練家已經一日不如一日,至少我還懂得『富不過三代』這句話。」

  如果這世上有誰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的,那麼這個人鐵定就是練錦!只見練錦不住咳嗽,不停拍著自己的胸前,還得繼續維持那正經八百的嚴肅模樣,簡直憋死人了!

  好半天,練錦終於開口:「你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直接嗎?」

  蘇恬兒語氣酸溜溜地譏諷道:「我只是個窮人家的女兒,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哪還有時間和精力去讀書,說些文縐縐又拐彎抹角,讓人聽也聽不懂的話。」

  練錦知道這丫頭又在貶損自己了,但奇怪得很,他卻絲毫不以為忤,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別生氣,既然你不喜歡我拐彎抹角,那我就直接說了。」說著,他動手解開自己的上衣。

  蘇恬兒見狀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你脫衣服做什麼?」

  練錦一挑眉,「不脫衣服怎麼向你證明我的話?」

  「可是……」

  「沒有可是,過來,你看這是什麼?」他指著自己胸前說道。

  蘇恬兒漲紅了臉,頭手齊搖,「不……不必了,我不想看。」

  「不想看?可你如果不看清楚,又要說我強搶良家婦女,說我欺負弱小、欺善怕惡、欺凌善良老百姓,那我可受不了。」練錦邊說,邊站起身走到蘇恬兒面前,「你瞧瞧,這是什麼?」

  乍見他光裸精壯的上身,蘇恬兒忙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不要,我不要看,也不想知道!」

  哪知練錦像是故意刺激她似的,居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不成,就算不看,你也得摸摸,否則你又要拿刀子砍人,說我騙你了!」

  驟然接觸到他溫暖光滑的肌膚,蘇恬兒如被雷擊般,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

  練錦一臉正經,同時握緊她的手在自己胸前游移著,「你摸摸,這兒是不是有點硬硬的?還有這兒,是不是有塊黑黑的東西?」

  蘇恬兒抽手也不是,伸手也不是,只能閉著眼睛,任由練錦抓著自己的手在他身上遊走。

  奇怪,他是個大男人,可是……可是為什麼她竟然覺得他的皮膚摸起來感覺好好,好溫暖、好光滑、好舒服呢?

  除了這樣,她實在不覺得有什麼硬硬的地方,而她又不敢睜開眼睛看他說的那塊黑黑的東西……

  如果蘇恬兒不是閉著眼睛,那麼她一定會被練錦臉上那抹無法遏抑的恣肆情慾給嚇著。

  練錦著火似地瞅住她,滿是熱情的眼直盯在那嫣紅誘人的小嘴上,幾乎忍不住想低下頭狠狠地親她一親,但他卻壓抑了下來,用著再正常不過的聲調開口,並放開了蘇恬兒。

  「恬兒,你也知道練家湘坊的繡工獨步江南,你曾祖父、祖父到我父親,三代任江寧織造。所以從我曾祖父開始,練家的繡坊便幾乎沒有停過工,白天是繡工在工作,晚上則是練家的女家眷穿針引線,有時候人手不夠,連大小老婆及丫鬟都得工作。」

  「大小老婆?」蘇恬兒臉紅心跳的抽離自己的手,急急閃到距練錦足足有好幾步遠外的距離。

  這讓練錦幾乎笑了出來,「沒錯,我曾祖父有十四個老婆、八個侍妾,還有數不清的丫鬟和陪寢。」

  蘇恬兒眼睛瞪得老大,「十……十四個老婆?你曾祖父娶那麼多老婆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振興家業,增產報家,否則他一個人哪應付得了那麼多的女人?」

  「可是十四個老婆、八個侍妾,要是一個弄不好吵起架來,屆不是像市集一樣熱鬧?」

  「一點也沒錯,所以我曾祖父為了他這十四個老婆和八個侍妾傷透腦筋,生怕寵了這個、得罪了那個;好了這個、又壞了那個。但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我曾祖父畢竟只有一個,老婆卻有二、二十個,不免厚此薄彼,終於鬧出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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