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簡單,因為這個!」林含玉說著,湊近童雋,張嘴覆上他的。
童雋並沒有拒絕,他定定站著,接受了林含玉的親吻。
蘇恬兒眼睛幾乎都發直了,「你們……你們……」
林含玉偎著童雋,示威似的凝望著蘇恬兒,「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之所以會認識練錦是他介紹的;我會去學刺繡,也是他教的,好讓我有機會接近練錦,瞭解練錦,所以如果你要怪的話,就怪他好了!」
蘇恬兒看向童雋,「雋哥哥,她說的都是騙人的對不對?她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好?」
豈料童雋搖頭了,「不,她說的都是真的,我確實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練錦也是我主動介紹給她認識的,甚至她會去學刺繡,也是我安排的,目的正是為了接近練錦。」
「為什麼?你和錦哥哥不是朋友嗎?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童雋露出一絲苦笑,「恬兒,記得我告訴過你,朝廷每年進貢給北方的貢品,絕大部分都是由練家所提供的?」
「當然記得,你說正因為絕大部分的貢品都是由練家所提供的,所以要截斷貢品來源的最好方法,就是從練錦身上著手——」蘇恬兒說到這兒陡地住嘴,她抬起頭錯愕地瞪著童雋,「不!不會的,你所說的只是你的推測,不會是……」
童雋點頭,「恬兒,你猜對了!我所說的根本不是猜測,而是作法。這麼多年來,白水寨就是這麼做的。」
「那你……你是……」
林含玉接口:「他就是白水寨的真正幕後首領,韓雋。」
蘇恬兒一聽到童雋的另一個身份竟是白水寨的首領這事,如青天霹靂般,震懾得她久久說不上話來。「你是韓雋,你不是童雋,不是我的雋哥哥!」
童雋蹲下身子平望著她,「不,我是你的哥哥童雋,我還是那個疼你、寵你、愛你的雋哥哥,但我也是白水寨的首領韓雋。」
「我不懂,為什麼你是童雋,又是韓雋?」
童雋輕輕一笑,俊秀的臉上卻浮現一抹無奈,「其實我本姓韓,童則是我義父的姓,算是一種掩飾。」
「掩飾?你想掩飾什麼?」
童雋不答反問:「恬兒,你該知道岳飛岳元帥吧?」
「當然,那是打敗金人的大英雄,如果不是秦檜陷害他,說不定現在我們早就回到北方去了!」
「嗯!沒錯,岳元帥確實是大英雄,但卻因為功高震主、理念不和,而慘遭殺身之禍。」
「你提這個做什麼?你做出這些事,難道是和岳元帥有關嗎?」
「當然有關,因為我祖父韓慶就是岳元帥旗下的一名大獎,當年隨著岳元帥攻打金人,大敗金人三十萬兵馬。可是因為岳元帥含冤被殺,使得我祖父在灰心氣憤之餘告老還鄉,後來他積鬱得病而去世,臨終前猶不斷告誡我,要記得岳元帥的心願,殺胡虜、收復失土。但你也知道,當今皇帝貪生怕死,每年寧可花費大筆金錢、布匹屈辱注和,也不肯起而作戰,收復失土。在無法可想的情形下,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是說你之所以會在這裡招兵買馬,搶劫過路船舶,甚至劫持貢品,都是為了逼迫朝廷停止獻貢,起而應戰?」
「沒錯,因為堂堂大宋子民豈可屈居人下,淪為人臣?為了達到目的,我想辦法接近練錦,以瞭解練家每年進貢的數字和項目,並將含玉送給他,希望練家就此打消進貢的舉動。」
「想不到你陪了夫人又折兵,既賠上讀書人的清譽,又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連她都弄假成真愛上錦哥哥?」
童雋點點頭:「嗯!但更讓我驚訝的是你,我怎麼樣都沒想到你居然會嫁給練錦,還陰錯陽差找含玉拿了那幅繡梅竹山禽圖。不守,說來說去我還是得謝謝你,沒有你,事情恐怕還無法進行得如此順利。」
「所以這一切事情都是你刺劃的?包括把我騙來這兒?」
「不,至少栽贓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麼是她?」蘇恬兒指向林含玉。
童雋沒有回答,只是陰沉地看向林含玉,「含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反而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嗎?我問你,你是不是像恬兒所說的愛上練錦了?」
林含玉臉色一白:「我……」
「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什麼話嗎?千萬不能為練錦動情,因為那樣只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為什麼你還……」
林含玉咚的一聲跪在童雋面前:「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愛他,可是我實在克制不了自己不要愛他,因為除了你,沒有男人像他對我那麼好,所以我……」
「即使如此,你還是不該用繡畫來威脅他,甚至栽贓,因為練錦不是那種你可以威脅、栽贓的男人!如果不是我搶先一步攔住練錦,並趕去報官的話,你現在早就被捉了,你知道嗎?」
「打從我強迫他重回我身邊以後,我就知道我錯了!但我真的受不了他娶這丫頭而不要我,我好嫉妒、好不甘心!我……我什麼都比她強,為什麼他偏偏不愛我?」
「含玉,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就像我……」童雋像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似的,神情一黯。
而林含玉則跪在他面前,身子不住顫抖:「童雋,我錯了,請你原諒我,至少我還讓練錦進了天牢,讓你少了一個敵人,不是嗎?」
童雋冷冷一哼,「你以為那個貪生怕死的皇帝能關練錦多久?」
「不,這次練錦行竊贓物是證據確鑿,他沒那麼容易從大理寺出來的。」
「是嗎?如果你真這麼想,那就太小看練錦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冒著危險把恬兒帶來這兒?」
林含玉一驚;「你是說……」
「以他的幹練和能言善道,連死人都會被說成活的,何況是耳根子軟的皇帝?所以他這次能被關入天牢幾天,就已經很出人意料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現在應該跟著水軍往洞庭湖來了!」
童雋說得沒錯,練錦的確跟著水軍一起到了洞庭湖,而且現在已到達白水寨。
白水寨一向戒備森嚴,因此練錦和水軍一到達,雙方立即一陣廝殺,但畢竟白水寨人員有限,而水軍又源源不絕地上岸,所以過沒多久,白水寨便被攻下,死的死、傷的傷,好不淒慘。
練錦上岸後,便到處尋找蘇恬兒的下落,但任憑他前前後後練了好幾圈,仍舊找不到蘇恬兒,就連林含玉的蹤影也付之闕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猜錯了?難道恬兒不是含玉捉走的?難道含玉和白水寨並沒有關係?就在他納悶之際,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錦哥哥!」
練錦一喜,忙轉頭看去,卻赫然發現蘇恬兒被一個男人押著,而那個男人正是他的好友——童雋。
「童雋,你……你這是做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童雋淺淺一笑,對於練錦身後那氣勢威武凜然的水軍似乎完全不當作一回事,「練錦,別說你不知道我就是白水寨的首領。」
練錦的眉頭不由得皺起,「我當然知道是你,只是我一直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承認。」
「我問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兩年前的一天,我看了你給含玉的一封信,雖然信上署名是韓雋,但我們是如此知心的朋友,你的字跡、你的語氣,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和你筆跡稻像、名字很像的人。直到我和你交手的那天晚上,我才從你的身手裡確認你就是韓雋。」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韓雋,為什麼不採取行動,反而讓我去報官?」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的交情究竟深到什麼地步,我在你心中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朋友。」
「看樣子我讓你失望了?」
練錦靜靜看著他,「其實這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但你總是有讓人意想不到的本事,就像你會拿恬兒做人質,這就是我作夢也想不到的。」
童雋一笑,原本架在蘇恬兒脖子上的刀略略鬆了開來,「這丫頭很擔心你,知道你被捉走以後,一路從家裡哭來找我,求我救你。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那樣子哭,所以乾脆順水推舟將她帶來這兒,反正你早晚會找來的,不是嗎?」
這話說來輕鬆,但箇中的驚險與心中的衝突,卻非言語所能形容。
「我當然會找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怎麼能不找她呢?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派人劫持練家的貢品?還讓含玉嫁禍給我?」
童雋輕輕歎了口氣,「我之所以會動持貢品,全是為了讓那昏庸皇帝清醒些,振奮起來,把祖宗留下來的江山奪回來。但幾次之後我便發覺,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付出多少代價,都敵不過一個苟且偷安、貪生怕死的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