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是瞭解你?我知道你今晚不太一樣。"
"就像我知道妳今晚一直閃躲我所有的問題一樣嗎?"
不想再逼她,韋傅東伸出手圈住她的身體,拉起自己的長大衣覆住她,將她圈在懷裡。
好一會兒,不再有人說話,他們就這麼坐在充滿涼意的花園裡擁抱著彼此。
這樣的情景更容易讓人脆弱,他突然在這時出現在她身邊,在她覺得自己不該太依賴他的時候又給她溫暖,她想,也許她可以稍稍撤下心防……
微弱的聲音悄悄的從他頸邊傳出,帶著些微的哽咽,"傅東,我沒有家人……"
*****
放學時分,校門口又是大排長龍的塞車景象。
"老師!"周勤元一放學就來到雲箏身邊。"爸爸來接我們了。"
"好,你等老師一下。"
雲箏收拾好桌上的教材,便和他手牽著手走出校門,遠遠的便看到那台黑色休旅車。
車窗降了下來,周尉博坐在車裡朝他們揮手。
"叭叭!"身後突然有人按喇叭,雲箏將周勤元護在身前,她想,自己是不是擋著了別人的去路?可是她明明走在人行道裡呀。
"叭叭!"
又來了。雲箏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
她怎ど也沒想到韋傅東竟然來學校。是她眼花了嗎?坐在車子裡的人是來接她的嗎?雲箏有些不確定,但是除此之外,他還會來這做什ど?難道他是來載他的侄女?不可能,傅東不喜歡小孩,那……
韋傅東戴著墨鏡坐在車裡,比了個手勢要她上車。
雲箏愣了一下,用嘴形要他等一下,然後快步走到周尉博的車邊。
"周先生,不好意思,你們先去吧!我今天有事情,晚點會直接到音樂教室去。"
"那是妳男朋友?"周尉博並沒有錯過那一幕。
雲箏只是尷尬的笑笑,心想,她的笑容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老師,妳不跟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嗎?"
"對,不過我令天還是會去學小提琴。"
雲箏拍拍周勤元的頭,和失望的他道再見,然後快步的穿越人群,擠到韋傅東的車邊,開門上車。
看到他真的來這裡,自己真的坐上了他的車,雲箏的臉上還是寫滿了不可置信,雖然上一回她感冒時他曾到學校接過她,可是她現在人好好的,他怎會突然心血來潮跑到學校來?更何況現在是他的上班時間,他還有一個小時才下班不是嗎?
"你怎ど來了?"雲箏沒辦法控制臉上的笑容,她真的很高興他在這裡出現。
韋傅東的臉色卻不太好。果然不出他所料,如果他沒有出現的話,雲箏一定會搭上周尉博的車子離開。
"妳經常措學生家長的車嗎?"
"我都搭捷運啊!你知道的。"雲箏只想抱著他好好給他一記香吻。
"如果我沒有來接妳,妳是不是要搭人家的車走了?"
她看著他,心怍,他的神色實在有點不尋常,也許是塞車讓他心煩,放學時間想把車開到學校附近實在很困難,這兒的交通在這時候經常打結。"周勤元跟我在同一間音樂教室學小提琴,我告訴過你的。"
"妳六點半才上課,那你們是不是還一起吃了飯才去學琴?"
雲箏這時才發現他的臉色不佳並非塞車的緣故,而是他真的不高興。
"嗯。"她點點頭。"我們是一起吃過飯,周先生之前還送我到醫院去看過感冒,我們常聊勤元的事,當然也聊一些繪畫方面的問題。"雲箏索性把自己和周尉博之間相處的情況一次說清楚。
"妳知道妳不是一個人嗎?妳忘了我的存在了嗎?"他的語氣很糟,甚至有些沖。
"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當然知道你的存在,要不然我剛剛明明可以搭上他們的車,但是我卻在你的車上。"雲箏不明白自己都已經坐在他身邊了,他還生什ど氣。"如果你不高興我和周先生還有他兒子一起吃飯,那我沒什麼話好說,我只是喜歡看他們父子相處的模樣。"
"妳大可以跟我回家看我跟我老爸相處的模樣,不是嗎?"就算她渴望看見家庭和樂的景象,那她大可以選擇他的家人。他當然知道她的心裡期待著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但是她拒絕見他的家人,卻寧可和另一對父子吃飯學琴,搭他們的順風車,這一點道理也沒有。
"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雲箏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生氣,而且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你……你真的希望我去見你的家人嗎?"
"妳真的想去嗎?"韋傅東把問題又丟回她身上。
"傅東……"她不喜歡他這種態度。
打從兩人在一起到現在,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吵過架,即使有些不愉快也是她先退讓,因為她想跟他在一起,如果只是為了芝麻小事吵架,進而影響兩人的感情,這一點都划不來。現在他把問題扔到她身上,她一點都不想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說出一相情願的話,更何況他老是讓她捉摸不定,她根本不敢碓實的響應。
"不回答代表妳不想。"韋傅東的視線始終看著路面,不曾看她一眼。
"我覺得我們為了這種小事情吵架很不值得。"也許他們真的還不夠瞭解對方,才會為這種小事情爭吵,如果真是兩人還不夠瞭解彼此,那ど見家長的問題也不用在這時候處理,於是雲箏選擇簡單的解釋自己和周家父子的關係。"我是勤元的老師,就這樣而已。"
"人家請妳吃過飯,陪妳去看過醫生,妳三言兩語的就這樣帶過?"
雲箏覺得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來,她並不是個習慣和人吵架的人,而且她沒有想到他的怒氣會持續這ど久,即使她一直保持著低姿態,他仍不想就這ど放過她。
好不容易從車潮中擠上了高架橋,車子裡沒有音樂聲,沒有交談,只剩下引擎運轉的低沉聲響。
這種沉默讓人難受,雲箏想了想,拿出手機,找出音樂教室的電話撥號。
"喂?你好!我是郭雲箏,請問張老師在嗎?……對,教小提琴的那位……張老師,我令天恐怕沒辦法去學琴了……嗯,我有點事情……我想我的時間大概沒辦法配合,所以不會再過去學琴了……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好,再見。"
將手機擺回背包裡,她別開臉望著窗外。既然她沒辦法就這ど跳下車子離開這個只有兩個人的空間,只能選擇不看他,免得一望向他眼淚就跟著掉下來。
這樣總行了吧?她可以不去學琴,以後她不用再和周家父子見面,也不會搭上他們的車。
車子直接開回韋傅東的住處,時間不過才五點。
兩人沉默的下車走進屋裡,冷戰似的也不和對方說話。
看見韋傅東走進書房裡,雲箏也拿了筆記型計算機躲進客房,窩在牆角將筆記型計算機攤在膝上,聯機上網,開始找房子。
她非得搬出這裡不可!如果下一次發生爭吵,她至少還有個去處,而不是哪裡也不能去,只能悲哀的跟著一臉鐵青的他回到他的住處,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似的待在不屬於白己的屋子裡,她不喜歡這種無助感……
她已經十幾年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像她剛到外公家時,那種格格不入,對那屋子完全產生不了認同感的情況一樣。而她已經不再是沒有生存能力的小孩子,她可以離開這種讓她感覺不安全的地方,能擁有一個讓她心安的家。
他開始和她吵架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她不想等到真發生了以後才必須面對這種窘況。
她在網上看了幾間出租的房子,打了幾通電話聯絡後,才疲累的關掉計算機,開始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可是如果她走出房門見著了他,是不是又會吵起來呢?
雲箏搖搖頭,此時的確不要見他比較好,尤其他對她講話的態度如此差勁。她很清楚,他並不是個會對女人心軟的人,他是個有些被女人寵壞的男人,也許是因為他有著不錯的外表,也有著非同一般的背景,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自然會對這天之驕子有所忍讓,她自己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她也曾試著和他鬧鬧脾氣,或是撒撒嬌作為談判的手段,但通常勝利的人都不是她,他即使面對著她的柔情攻勢都還是堅持自我,所以她不認為他會低頭來找她。
但是她該怎ど辦?就這ど走出房外?然後呢?見著他的時候該說什ど?還是不說話?她是因為他才住進這屋子裡,她能對他沉默嗎?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ど在這場冷戰裡自處,索性脫了外衣爬上床去。乾脆睡吧!也許明天醒來一切都會沒事了,等他們不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後,她的思緒可能會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