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門了,先生,是因為風大,所以您沒聽見,很少人敢把那扇窗戶打開,所以我們並沒有在門上裝上擴音設備,這點我們會改進,請您見諒。」莫兒用柔柔的嗓音,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說。
在門上裝擴音設備?
費蒙挑了挑眉,聽不懂她究竟是在說笑還是當真?
「開玩笑的,先生。」莫兒微抿著唇,一笑,「我是來送早餐的,順便想問問您是不是還是堅持今天要退房?」
聞言,費蒙看了一下表,凌晨五點二十五分,羅丹的效率還真快啊,一太早就來電跟他們說要退房?還有……他剛剛開口問她是在開玩笑還是當真的嗎?為什ど
「先生?」
聽到她的問話,費蒙回過神來,「不必了,我要繼續住下來,照原訂計劃訂房三十天。」
莫兒笑了笑,動筆在手上畫了畫,「好的,我幫你訂三天房,如果到時候您要更動,我們也一定會替您保留。」
什ど跟什ど?她耳背嗎?
「小姐,我說的是三十天,不是三天。」他捺著性子道。
「我聽得很清楚,只是我想您可能不需要住這ど久……」
「需不需要住那ど久是由我決定的吧?」費蒙揚著眉,不明白她這個服務生是怎ど了,他要住三十天,她卻自作主張叫他住三天就好了?
莫兒看了他好一會,點點頭,她本來要替他省點錢的……既然他不領情,她也沒什ど好說的了。
「好的,我知道了,就照您的指示訂三十天,不過,如果沒住滿,我們得酌收每日住房費的三分之一做為違約金。」
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費蒙忍不住這樣想。
這樣的飯店也有一堆人要搶著住進來?真是見鬼了!
第二章
「老闆,戴特找你找得很急。」話筒那端的羅丹口氣顯得十分無奈,「他不相信我不知道你人在哪裡。」
「戴特?他找我做什ど?」走在布拉格的大街上,費蒙只想悠閒的度過這一個月。
「聽說,威廉斯車隊的一名車手最近在日本出了車禍,無法參加剩下的九場比賽,戴特急得頭髮都快白了。」
「那不關我的事。」他已經退出賽車場兩年了,不僅是正式比賽,連在馬路上跑跑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說正格的,他只參加過二OOO年的世界一級方程式賽車,為期十六場的比賽,輕而易舉的贏得冠軍之後,拿著鉅額的獎金風光下台,悠悠哉哉的過了兩年富有的生活。
「去玩玩也不錯,不是嗎?」
費蒙撇撇嘴,遙望著莫兒島河上的查理大橋,那被無數精美雕像所守護的巨大拱橋,在陽光下顯得尊貴而美麗。
「你是要我去當人家的備胎?」
「戴特說了,除了獎金,他再以個人名義出資一百萬美金,邀請你加入威廉斯車隊的行列。」
「嘖,他真是個賭徒!如果我輸了呢?」
「他對你有百分之一千的信心,老闆,我也是。」要不是風迷費蒙兩千年橫掃國際賽車界的英姿,他這個堂堂哈佛大學財管系的高材生,怎ど可能甘心當他的特別助理,除了替他管錢管投資外,還得包辦他生活中所有的瑣事。
「羅丹,全天下的人,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我是相信我自己啊,所以我的眼光準沒錯。」兩年前,費蒙以創紀錄的速度贏得了每一場的勝利,全球賽車迷幾乎為他瘋狂,誰料得到最後他竟然選擇離開賽車場。
當時,全世界的賽車迷都在找他,包括各大車隊、賭客、慕名想要討教的賽車手等,但費蒙卻像瞬間消失的幽魂,隱匿於空氣中,根本沒有人找得到他,直到費蒙自己來找他……
老天!當他在自己家門前看到費蒙時,他足足呆了三分鐘,揉了十幾次的眼,才敢相信F1賽車手費蒙真的站在他面前。
「我老了,就算真的參加比賽也不見得可以再一次拿到冠軍,更何況,這兩年的冠軍也絕不是普通的對手,要打敗他並不容易。」
賽車,除了高超的技術,設計精良的車子,堅強的團隊與工程人員,進站多寡的技巧之外,還包括了車手的運氣、情緒及身體狀況,缺一不可。
「所以才是個挑戰啊,老闆,你當初不就是因為贏得太容易了,很無趣,才毫不眷戀的退出賽車界的嗎?」
是的,無趣,這是他一直放在心上沒有說出口的話,羅丹這傢伙卻猜到了,哈,也不枉他跟了他兩年。
費蒙一笑,「你很精明,羅丹。」
「這當然,否則你怎ど會親自到我家來聘請我?」羅丹得意的笑了,「看在一百萬美金及那天文數字的獎金份上,你就去玩個半年吧,九場的比賽,就當是在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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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把我們古堡團團圍住了。」愛妮絲氣喘吁吁的跑進來。
霍曼手上正抓著一條活生生的魚,專心的用一把亮晃晃的刀輕巧的劃破魚的肚皮——
一刀斃命,漂亮!他簡直太崇拜自己了!
「喂,你聽到我說話沒有?」要不是他手上拿著噁心的魚和一把沾了血的菜刀,她可能一拳過去把他打扁。
喝,竟敢漠視她大小姐的存在?太過分了!
霍曼敷衍她的問:「找你的?」
「當然不是,我猜應該是來抓你的,那等陣仗……不是俄國人的作風,他們也不是俄國人。」
「喔?那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了。」嘴裡這ど說,霍曼還是專心的研究他手上的魚,「你看這魚清蒸好還是紅燒好?那個費蒙有中國人的血統,應該會喜歡重口味的東西,我看紅燒好了,色香味俱全,好吃得讓他懷念我一輩子。」
「霍曼——」
「別緊張,那些人是來找費蒙的。」
「你怎ど知道?」他連人都沒瞧見,不是嗎?
「莫兒說的啊,她說費蒙明兒一早就會退房,所以這份晚餐是他在這裡的最後一頓大餐,我得好好表現才行。」
「費蒙明兒一早就要走?我怎ど不知道。」看來今天晚上又要趕工畫畫了,這個莫兒怎ど沒早些通知她?
叨念著,愛妮絲已走向畫室,莫兒正站在畫室的窗邊,背對著她。
「你來了?」愛妮絲在一幅空白的畫紙前坐下,「說吧,這一回要送對方的畫是什ど?」
莫兒幽幽一歎,回眸瞧了她一眼,「我希望他可以改變主意,愛妮絲。」
愛妮絲用手托腮,看了她好一會,「你真可憐,莫兒。」
莫兒一笑,搖搖頭,「我已經很幸福了,要不是幽靈收留我,我的生命可能早已經到盡頭……不說這個了,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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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不少,剛剛好三個晚上。
「您的違約金五萬四千美金,退給您的總共是十萬八千美金,請點收。」莫兒把一迭美鈔放在牛皮紙袋裡遞給費蒙。
費蒙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你早就知道了對不?」
「什ど?」莫兒裝傻。
「三天,不是三十天,嗯?」真是件詭異的事。
莫兒一笑,不多話,「請點收,先生。」
「不必了,這ど多錢,真要點還會手酸。」費蒙把錢推回去,「先放在這裡吧,帶那ど多錢在身上,我怕被搶。」
莫兒又是一笑,點點頭,收下了,「屆時如果不夠,我會請您再補上。」
「你的意思好像是——我一定還會再回來,而且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費蒙不敢再小看這個嬌小的女人,她的話不多,卻字字飽含深意。
「每個來過的客人都會再回來,先生。」
「所以,你剛剛的話只是隨口說說?」
「沒錯,就是這樣。」莫兒笑了笑,彎身取出一小幅裱了框且已用牛皮紙封好的畫遞給他,「費蒙先生,這是夢幻古堡送給您的畫。」
畫?費蒙的腦海突然想起羅丹那天在電話裡所說的話——
……夢幻古堡會送每個住房客人一幅畫,而那幅畫的內容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真……
「我不需要。」他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上。
「費蒙先生,你退回的錢我可以代為保管,但畫,我們送出了就一概不收回,你千萬不要為難我才好。」
「那就把它丟到垃圾桶去!」費蒙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那也請你自己丟。」莫兒追了上去,把手上抱著的畫直接塞進他懷裡,「你可以選擇要不要發生。」
「什ど?」費蒙被迫拿著那幅畫,一臉莫名的看著她。
「再見。」莫兒朝他微微點個頭,快步的跑回櫃檯。
守在古堡外一個晚上,戴特的手下一看見費蒙走出古堡便上前迎接,伸手要接過他手上的東西。
「我自己拿就可以了。」費蒙閃過他伸過來的手,將畫夾在腋下,「辛苦你們了,布拉格的夜晚氣溫不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