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紀小姐該來的地方。」男人說起話來的聲調絲毫沒有高低起伏。
「這裡是我家,」紀湘輕笑,眸子裡已閃現一股怒意,「沒有我不能去或不該去的地方。讓開!」
「對不起,紀小姐。我只聽主人的命令行事,除非主人允許,否則屬下是不會讓開的。」
「我若偏要下去呢?你能奈我何?」紀湘冷眼瞧他,身形一移便要從他身側走過,然而那男子的速度比她更快,一下子便擋在她身前,她再移動一次還是得到同樣的後果,她氣極,斥了一聲,「滾開!」
男子不動如山,直到黑暗中一抹黑影走來,男子才退到一旁。
「紀小姐,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井籐龍日微微沉著臉,緩緩地從地下室走上來。
紀湘捺著性子看向他,「我要見冷少樺,你的手下卻不讓我下去,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在我家我自己的行動都不能自如嗎?井籐先生,你最好給我個完美的解釋,否則我會讓爸爸送客,這裡畢竟不是你家,講究排場也不能管到主人的頭上。」
「真是對不起,紀小姐,是我的手下不懂事,阿成,還不快跟紀小姐道歉?」井籐龍日掃了手下一眼,輕聲說道。
「真是對不起,紀小姐。」那名男子面無表情的上前向紀湘鞠了個躬。
紀湘瞼上的怒意退了些許,一雙眸子轉而移向井籐龍日,「我現在要下去看冷少樺。」
「請,紀小姐,但為了你的安全起見,龍日跟紀小姐一塊下去。」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他?」她深吸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因為待會要見他,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
「等我們的婚禮過後。」他靠近她,高大的身子俯視著她在月光下異常美麗的容顏。
「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她退開些,感覺一股危險的張力存在他與她之間,卻說不上是什麼。
「紀先生已經答應把紀小姐嫁給龍日。」井籐龍日一笑。
紀湘一驚,愕然的望向他,「什麼時候?」
「就在晚飯過後。」井籐龍日的手輕輕的撫上她潔白無瑕的臉蛋,感受那肌如凝脂般的觸感。
下意識地,紀湘揮開了他的手,也不管井籐龍日臉上閃現而過的一絲惱怒,她鎮定的轉過身朝地下室走去,愈走她的心跳得就愈厲害,只不過這回並不是因為要見冷少樺而跳,而是因為背後的那雙眼睛,那雙充滿著危險與不顧一切的眼睛。
地下室一向陰冷潮濕,不過因為每天都有人下來打掃整理,一切看來都還好,不過,當紀湘的眸子對上眼前這幅血淋淋的景象時,一股作嘔的感覺驀地從胃部一過,她還是堅決的往前走,一直走到冷少樺的面前站定,仍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實。
俊逸的臉龐上不再有迷人的笑容,嘲弄不見了,冷然不見了,霸道也不見了,只有一條血痕從額頭的上方留下,形成一條可怖而驚心的血柱。
他閃亮而充滿著興味的眸子不見了,高大的身子被人用繩子緊緊的捆住,兩隻手被高高綁在兩旁,他的胸口上是血,唇角上是血,一雙腿上也是血……
紀湘不住地搖頭再搖頭,背脊升起的寒意一直透到骨髓,滲進心裡,她緊咬住唇說不出話來,怕一說話就會痛哭出聲……
「你看到他了,回房休息吧。」井籐龍日溫柔的在她耳邊低喃,她的恐懼與戰慄之於他,只是更增添一抹肅殺的快意。
她瞪著他,心是那般的疼痛不已,聽著他在她耳邊的輕語呢喃,她只覺得作嘔,他怎麼可以在這樣對待一個人之後還若無其事?看見冷少樺被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感覺,比她知道冉陽為她死時的感覺還要痛不可抑。
冷少樺一定寧可人家一槍把他殺了,而不是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吧?
「你太殘忍了!」
「是嗎?」井籐龍日微微一笑,「你忘了冷家的人是怎麼對你的?冉陽死了,你差一點也死在他們手裡,你知道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做嗎?也許下一個死的就是你父親,冷家的人是冷血無情的,你現在對他們仁慈,只會造就你未來十倍的痛苦。」
「我的事不用你來管。」紀湘冷言道。
「可是紀先生已經全權授與我處理。」
她看著他,抖顫著聲音問道:「你跟我爸爸說了什麼?」
「該說的都說了,好女孩,你不該欺騙自己的父親,他只有你一個女兒,怎麼可能願意冒失去你的風險?把你交給我是最好的選擇,他很聰明,而我喜歡他的聰明,希望你也是一樣。」他挑起她頰邊的一根發,咬進了嘴裡。
「我爸爸答應你,我可還沒答應!」紀湘抓回自己的發,冷冰冰的容顏一點也沒有妥協的意思,父親疼地,會尊重她的意思的,只要地堅持的話,她相信他不會勉強她、
「你不喜歡我?」井籐龍日瞇起了眼。
她何止不喜歡,簡直討厭,果真,第一印象是不太準的,這個男人和冷家老二是一樣的、標準的人面獸心。
「我們才見過幾次面,還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吧?」
「既然如此,我們只好婚後再好好培養感情了。」
她再也不想跟這個男人說下去了,轉身就走,卻在這一晃動中感到頭暈目眩,她定了定心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靠著牆深呼吸,還是無法平復那股強烈的暈眩。
「怎麼了?」井籐龍日覺得不對勁,上前一把扶住她。
「我頭暈……」紀湘虛弱的說著,再也站立不住的往他身上倒去。
頭暈?井籐龍日瞇起了眼,一把將她抱起往一樓走去。
紀家宅院外頭一如剛才進來時的安靜,井籐龍日稍稍放下心,走了幾步,卻沒看見守在門外的阿成前來,心裡才打了個突,一個黑色的身影晃過,他放在腰際的槍才上手,已聽到熟悉極了的「喀!」一聲,是子彈上膛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井籐先生。」唐逸嘲弄的一笑,硬邦邦的槍頭緊緊的抵住井籐龍日的太陽穴,「嘖嘖,怎地你這麼幸運沒喝到我特地為你準備的水,硬要吃上我的槍管子?」
「你是誰?」井籐龍日想轉頭,雙腿卻被人從後頭用力一踹,整個人不穩的跪跌在地上。
「你還不夠格知道我的名號,把這個女人放下。」
井籐龍日聞言緩緩地將紀湘放在地上,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一個翻滾之間便朝唐逸的方向開了一槍,身手之俐落一點也不下於世界級殺手,唐逸輕巧的閃過了那發致命的子彈,短短的一刻卻是危在旦夕,正要開槍回擊之際竟看見他的槍朝地上的紀湘射去,要攔已然不及。
就在井籐龍日的子彈射向紀湘的同時,另一個黑影迅速閃出朝井籐龍日開了一檜,並以身擋住了原本應該打在紀湘身上的子彈,瞬間,他寬大的肩頭上汩汨地流出血來,不過井籐龍日也因為他搏命救人的方式而在胸口上中了一槍。
「該死的!你是笨蛋嗎?」唐逸朝為了救紀湘而受了一顆子彈的冷子傑大吼一聲。
冷子傑還沒吭聲,地下室就傳來一陣震天的怒吼,震得唐逸和他都不由地皺起眉頭。
「怎麼回事?」唐逸持槍對著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井籐龍日,頭也不回的揚聲問道。
「該死的井籐龍日!」冷爾謙已扛著遍體鱗傷的冷少樺走了上來,見到受傷倒地的井籐龍日,上前狠狠的踹了他一腳把他給踹暈過去後,手伸到腰際取槍火速的上膛,打算取他狗命,一旁的唐逸迅速制止了冷爾謙。
「我可不想再欠地下警政署那幾個小子的人情,這裡已受警方包圍封鎖,你不要鬧事!」
「他把少樺弄成這副德行,我今天不取他狗命我就不姓冷!」冷爾謙氣瞇了眼,執意不理會唐逸的勸旨,一股螫血的慾望此刻充盈在他體內。
「爾謙!把他交給警方,我們快離開這裡!」冷子傑按著流血不止的肩傷緩緩站起身,「唐逸,這女人就交給你了。」
聞言,唐逸挑高了眉,「做什麼?」
「把她一道帶回去。」冷子傑淡漠的道,轉身率先離開。
「大哥,你受傷了!怎麼弄的?」冷爾謙驚訝於冷子傑的肩傷,不得不放了井籐龍日一馬,快步的扛著冷少樺跟上去。
「沒什麼大礙。」冷子傑俐落的翻牆,朝來時路出去,對這件事不想多談。
「是不是唐逸?他趁混亂時開槍射了你?」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冷子傑歎口氣,跳上車,「少樺沒事吧?」
「還有一口氣在。」冷爾謙不太滿意大哥的態度,不過大哥就是大哥,自己不能拿他怎麼樣,將冷少樺放在後座後,冷爾謙也跳上車,「為什麼要把紀湘那女人帶回來?」
「這也是我想要問的。」唐逸不知何時已來到車子旁邊,將紀湘放進自己開來的車子後,他繞到冷子傑的座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