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到現在還緊緊扣得她生疼,但她一聲也不敢吭,身子更是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不小心驚動了他體內那百年難得一見的怒火。
她害怕,真的害怕,因為她從來沒看見過這個溫柔似水的男人如此沉默,沉默得令她發慌,不安的難受。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真的不知道他還要這樣抱著她看著她多久?再下去,她怕自己會崩潰,沒骨氣的哭倒在他懷裡…
警車嗚嗚的響聲由遠而近的傳來,不一會就到了車邊,走下了兩名警察。
「有人受傷嗎?」一名警察低身探進了一個頭,公式化的問道。
風淮恩終於鬆開始終抱著秦舞的那隻手臂,從名片夾裡掏出一張名片給警察,微微一笑道:「有啊,手腕扭到算不算?」
警察低頭看了一眼名片,原本斜靠著的身子馬上恭敬的站直,「風先生,我馬上叫救護車過來。」
風淮思莞爾,第一次聽見手腕扭到也要救護車護送的。
「不用了,我還能開車,只要你們把擋在我車前看熱鬧的人弄走就行了。」
「這車……還能開嗎?」另一個警察前前後後的將車子檢視了一次,發現車身並沒有任何損傷,但沒有外傷可不一定沒有內傷。
「沒問題。」說著,風淮恩從皮夾裡掏出一萬元日圓遞給其中一名警察,「麻煩你們了,改天到公司來找我,我再好好請兩位吃頓飯。」
「風先生您太客氣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警察慌張的直搖手,不敢接下他手中的錢。
「一點小錢,買點茶水喝喝。」他直接放進對方的口袋。
「風先生……」
「就這樣了,再來找我,那些人就麻煩你們了。」
「這是應該的,風先生,再見。」兩名警察連忙退開,迅速的指揮走風淮恩前方的車輛,讓他們可以暢行無阻。
風淮恩俯身越過秦舞,替她關上她那邊的車門,並上了中控鎖,這才踩下油門將車子開離現場。
一路上,風淮恩還是一句話也沒對她說,秦舞卻時時不安的瞅著他握住方向盤的那兩隻手。
他扭傷的是左手還是右手?傷得重不重呢?他該罵她的,可他卻一句話也不說,越想越是讓她自責不已。
只是,她也不會輕易原諒他。
他明明聽見了她跟父親的談話卻佯裝不知,把她為了不想離開他,而迫不及待的想逃開被父親強行帶走的命運,狼狽的摔下床的慘狀全看進了眼底……
他在恥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原嗎?他在嘲弄她的癡心妄想嗎?她對他的愛在他的心裡頭可能連一粒沙都不如,讓他不痛不癢地,她存在與否他都不會有大大的感覺吧?
現在,她連在他面前驕傲的資格都沒有了……
心像是被人突然從中間剖開,將裡頭看得一清二楚,那種令人無所遁形的困窘,讓她羞慚的想讓自己在他的面前消失。
不能再苦無其事的守在他身邊了,她無法承受他憐惜的目光中可能帶著的同情,更無法忍受他溫柔對待是因為她對他的癡愛……
沒有他的愛沒關係,但她不能連自尊與驕傲也沒了。
車子停在一間五星級飯店的地下停車場,風淮恩下了車繞到另一頭,打開車門後彎身要抱起秦舞,可她卻避開了。
「你現在沒有能力跟我來個全武行吧?」風淮恩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不由分說的還是把她從車內穩穩地移到自己懷中。
她關心他的手,他受傷的手怎麼抱她上樓,但她不想開口。
「我訂的房間在一樓邊間,安靜寬敞,還有二十四小時警衛巡邏,沒有人會打擾。」彷彿知道她的擔心,他突然低頭對她說了一句。
這間房間約莫五十來坪,跟總統套房不相上下的裝飾與佈置,一進門就給人一種屬於家的溫馨感覺,米白色的波西米亞地毯,意大利手工縫製的絲質碎花窗簾,胡桃木質的傢俱,白色石材的壁爐,梵谷普羅旺斯的向日葵畫作——這個風淮恩臨時訂下的飯店小窩,美得自然無偽,美得令人舒服。
兩間寬敞的房間相連在一塊,各有各的浴室,共用一個大客廳,一間餐廳跟廚房,還有一個鑲鏤花彫、垂掛著綠葉處處的陽台。他開了窗,微風送進,倒有些微涼。
不知為什麼,突然她覺得他像是在金屋藏嬌。
如果是,她願意嗎?當他的情婦?
不,她不可能跟另一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她寧可退出。
「我替你請了一個專屬醫師,他每天早上都會定時過來替你檢查傷口跟換藥,三餐有飯店服務生會送進來,你待在這裡好好養傷休息,白天我再請個人過來看顧你……」
「不用了。」感覺上他似乎是打算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這讓她有份濃濃的失落感。
他微笑的趨身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微仰著臉看著她緊鎖的眉心,歎口氣,輕輕地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裡,「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丟下。」
秦舞像是觸電似的忙不迭抽回手,臉色蒼白的難看,「你不需要這樣,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這跟同情一點關係也沒有,舞兒。」他拍拍她,還是一臉的溫柔,「就算我們的關係只是大哥哥和小妹妹,我照顧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你不必想太多,安心待在這裡就是。」
秦舞聞言心一蕩,蕩到了谷底。
是了,大哥哥和小妹妹,他剛剛也是跟爸爸這麼說的,不是嗎?他說她就像是他妹妹一樣,她失蹤了他也一樣擔心。
只是妹妹……秦舞暗自苦笑不已。
沒想到,她可悲到連這一丁點想像他有可能喜歡她的希冀,都被徹底的粉碎了。
***
喝著剛泡好還燙舌的茶,風淮恩拿起手機走到陽台撥了一通電話。
「松島,你找我有事?」
「三少爺,一整個下午你上哪去啦?二少爺找了你好幾次,問得我是啞巴吃黃連。」
風淮恩聞言微微笑著,「你是日本人,也曉得中國的這句話?奇了!」
「世間的事本就無奇不有,更奇的是今天殯儀館莫名其妙的失火了,那裡頭可全是冰庫,卻失了火,三少爺,你說這事兒奇不奇?」
「殯儀館?」風淮恩的目光閃了閃,「你沒事怎麼去打聽起殯儀館的事來著?連那裡失火你都知道?」
「現在都上電視了,不過我下午就知道這事,原野智子小姐在電話裡頭哭得浙瀝嘩啦,找不到你,她哭得更是勸也勸不住。」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原野俊一的棺木被燒了,屍體焦了,整張臉沒一處完整的,智子小姐怎能不傷心?她哭得差點昏過去。」
「就燒了他的棺木?」
「不止,鄰近的幾個都一塊被燒了,警察已經去過,說是可能電線走火,真是可憐,俊一先生明兒才要火化,沒想到今天就被燒成一團炭。」
說來說去只能說是命。
風淮恩沉吟了一會,才問道:「智子小姐呢?」
「在三少爺你房裡歇著呢,她說一定要等你回來,我也不好攔,正等著你的命令。」
「今晚就讓她睡那兒吧,我今晚不回去了。」
「三少爺,你今晚不回來?」這可是風淮恩來到東京這幾個月來還不曾發生過的事。
「嗯,就這樣了,我再給你電話。」
風淮恩才掛下電話,正要再撥幾通電話時,耳邊卻突問一聲巨響——
是重物摔到地上的聲音,接著還傳來幾聲極度壓抑的呻吟……
該死的!是舞兒!
他忙不迭地奔進室內,衝進秦舞房裡,卻四處找不到人,此刻浴室裡又傳出了幾聲低呼。
「舞兒!開門!」他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門,一道俊眉全聚攏在一塊。
開門?痛得都快哭出來的秦舞愕然瞪著門板,意識到他可能隨時會衝進門,讓她有些驚惶失措。
她已經夠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讓他給聽見了。
「聽見沒有,把門打開!舞兒?」鳳淮恩遲遲沒聽到裡頭有口應,手在門板上敲得更急了,「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進去了!」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進來!」
秦舞終是急慌慌地開了口,「我正在洗澡……有什麼事你待會再說。」
她現在可是一絲不掛的,說什麼也不准他進來!
洗澡?
他怎麼沒想到她從小就愛乾淨,在醫院待了三天怎麼
可能再受得了不去洗個香噴噴的熱水澡呢!可是她的腿……
「你是不是在裡頭摔著了?」
「我……沒有啊,我正在洗澡呢,好端端地……」秦舞邊說還邊試著動動那只沒受傷的腳,「啊!」
突然間,她痛呼了一聲,淚也順著頰邊落了下來。
隨著她的痛呼出聲,風淮恩的心也跟著不安的跳動了一下,「回答我,現在你的人是在門邊還是浴缸裡頭?」「浴缸裡,你想幹什麼?」她氣得捶了一下那只剛剛扭傷的小腿,伸手抹去眼淚。
淚還沒來得及抹乾淨呢,突然間轟然一響,浴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上鎖的地方硬生生的裂成幾塊。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讓秦舞一時之間根本沒想到找什麼東西來遮掩自己一身的赤裸——就這樣,流洩一室春光,漾花了風淮恩的眼。他像受著驚嚇似的直勾勾盯著秦舞那沾著淚的臉,圓潤的雙肩,一對劇烈起伏著的豐滿酥胸,粉紅色的蓓蕾,上頭還沾著濃濃的霧氣和水珠,還有那宛若蛇般的小蠻腰及一雙絕美均勻的腿……可惜其中的一隻腳卻該死的沾滿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