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才一開,喝藥喝到一半的弘月就仁不迭地抬起頭來,聽腳步聲就知來人是洛允澤,他的心又再度提了上來。
"找到人沒有?"
"沒有。"
"你究竟有沒有真的派人去找? "弘月的耐性一向是他很自以為傲的,但一遇上江水蓉就全變了。
他緊張她、在乎她,不想每日都在生死一線間憂心著…
"我帶出來的人一半都去找了,你說我有沒有真的用心去找呢?"
"那怎麼會遲遲沒有消息?要找到她的辦法有很多,除非她被關起來,或者是……"死了。 弘月突然頓住不說,這兩者都不是他所思意見到的,他寧可是洛允騙了他,或者洛允澤的屬下無能找不到她。
"也許……"
"不要跟我說也許,就算死了,我也要見屍!"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的,不過我希望你先回京城,我派人留下來慢慢找。"
"想都別想!沒找到她,我是不會走的。"弘月沉下臉。
"你明知八阿哥想置你於死地,你留在這裡很危險。"
"有你們這些大內高手在,他能拿我怎麼辦? 你多慮了。"這會,就算是所有的人都要殺他,他也不會離開。
"弘月……"洛允澤皺了皺眉。
"別說廢話了,只要找到蓉兒,我自然會回京。"
"回京之後呢? 你要娶她?先別說她是個漢女,以她天地會的背景就足以讓皇上下令將她處死。"
弘月微微一楞,從沒想過帶她回京後接下去的事,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邊,無法忍受自己見不著她、摸不著她…
"我沒想這麼多。"弘月煩躁的揮揮手。
"也許你該想想了。 "洛允若有思的看了他一眼起身離去,關上房門後便低聲交代門外的守衛,"給我看緊一些,無論他要到哪裡去,都得先通報我然後跟緊他,知道嗎?"
"是的,統領。"
* * *
是夜,微微的燭光點亮室內的一角,石子輕擊門窗的聲音讓洛允澤悄然起身走出門外,淺眠的虞香兒也醒了,她輕緩地起身半偎在窗邊靜靜的聽著外頭人的談話。
她一向溫婉嫻靜,關於男人的事她從不過問,她信任允澤,就連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給他也從不曾懷疑退縮過,然而,她對蓉兒的關心與擔心並不比現在在病床上養病的弘月阿哥少上一絲一毫,當初要不是蓉兒,就不會有現在幸福的自己。
不是她敏感,而是近日來允澤每每面對她的詢問時都閃爍其辭,一雙老是深情望著她的眸子不再敢正視她,像是被什麼給深深困擾著,讓她覺得事有蹊蹺。
將耳朵探得更近些,她試圖將他與最親信部屬的話給聽得明白
"統領, 江姑娘的確是在八阿哥的住所中,據進去看病的大夫說她病得不輕,雙手還被捆在床沿上。"
"救得成嗎?"洛允皺眉問。
"八阿哥身邊的高手都守在江姑娘的身邊,要硬拚當然行,只不過八阿哥若向皇上那兒告上一狀,說六阿哥私藏他們抓到的天地會人犯,又或者他一氣之下直接對江姑娘動手,就算我們把人救了回來,也只不道是個死人罷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殺了。"
洛允澤話一出,不僅他的部屬嚇了一跳,就連偷聽的虞香兒部忍不住驚得全身直顫。
"統領?"
"我不能讓一個女人害得六阿哥落人對方的陷講之中, 既然我們救不了活著的她, 那就讓她死,沒有了人質,六阿哥才能真正平安。"洛允澤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
"可是,六阿哥他……"
洛允澤沉聲的說:"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傳了出去,你知道該怎麼辦。"
"小的絕不會透露半點風聲,請統領放心。"
"去吧!這件事辦得愈快愈好。"
"小的馬上去辦。"
來人走了,庭院突然一下子靜默下來,虞香兒遲遲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不敢相信她未來的夫君會是個如此殘酷的人......
咬住後,她怕自己失聲哭出來,轉過身,她緩緩地走回床上躺下,一夜輾轉反側。
她該怎麼辦?告訴弘月阿哥嗎?那不是等於叫他去送死?
可是,難道要她眼睜睜的讓允澤派人去殺了蓉兒,好保住他主子的命?
不,她做不到!那麼她究竟該怎麼辦?
一個人名突然閃過虞香兒的腦海,讓她的眸光一閃。
對了!去找官姊姊……她足智多謀,心思巧慧,一定想得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一定可以的。
* * *
弘月一身白衣冠玉,手持摺扇,衣抉翩翩的走進弘晝在江南的落腳處,他一人只身前來,因此並未受到大多的阻撓,堂而皇之的走進內廳。
"你總算來了,六哥,我等你可足足等了七天,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弘晝迎了出來,笑逐頗開。
"八弟的邀約六哥豈有不赴約的道理,只是因為前陣子病重不克前來,才會遲了這些日,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人既然來了, 就要見到我要見的人,八弟可別為難我才好。"
"怎麼會,只不過江姑娘現在已不在府上。"
"不在?"弘月的眼晴瞇了起來。
"是啊, 昨夜江姑娘險遭人下毒手,為防萬一,且小弟不敢怠慢六哥的貴客,所以把她移到別處。"
"在哪?馬上帶我去見她。"
"江南近郊的白家堡。"弘晝的眼裡閃過一抹精光。
"白家提?那裡己經被封了……"
"意想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弟我這就陪六哥走一趟,親自把江姑娘帶回來,如何?"
弘月難掩關心的問:"她……可好?"
"好好好, 只是受了點風寒未癒,昨夜又被刺殺,所以有點心魂不定罷了,六哥放心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弘月根本就沒有說不的權利。
"走吧。"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他這一趟既然來了,無論如何也要把蓉兒帶回去。
* * *
遠遠地,弘月就聽到一陣輕咳聲,他行進的腳步急了些,循聲便將房門給推開,躺在床上的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蓉兒嗎? 她的面容死白,唇瓣失了血色,長長的發柔順的垂下,幾乎遮住她半邊的臉。
"蓉兒!"他激動不已的奔上前去,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
江水蓉聞聲緩緩地抬起頭來,眸中因見到他而散發出璀璨的光彩,"弘月?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弘月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親吻上她的眉眼之間,見她如此形銷骨立,他自責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柔柔地笑了,一滴淚滑了下來,"在我死之前可以再見到你,真好…
"你胡說什麼? 你會好好的,你一定會好好的。"他溫柔的替她拭去淚水,珍愛的捧住她的小臉, "我帶你回宮,為你請最好的御醫替你治病,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江水蓉還是笑,但笑得淒楚,"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自己害死了你……"著,她虛弱的審視著他的胸口,伸手撫上它,"還好,它還會跳呢。"
"當然,它會一直為你跳下去。"弘月抓住她的柔荑親吻,深情款款的望著她。
時間彷彿因他們的深情而停止轉動,他們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再也沒有其他,直到四周騷動漸起,愈來愈多的腳步聲靠近他們"
"她真的跟弘月勾結出賣了我們!"
"眼見為憑,我當初真是瞎了狗眼才會挺身證明她的清白無事。"
"是啊,這樣不貞不潔的女人,我們沒有什麼好手下留情的!"
"可是,總舵主蓉兒是無辜的……"眾人之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了出來,不一會便遭來眾人的怒目相向,趕緊閉緊了嘴。
"總舵主跟她情如兄妹, 當然不忍心說她的不是,但也因為如此她才更該殺,為了一個清清狗出賣自己的朋友、親人,這種人絕不可留!"有人開始鼓動。
"是啊,就算總舵主反對也沒用,這是我們一致的決定。"
"是,殺了她,為那些死去的弟兄報仇!"
眾人所說的一字一句全傳進弘月與江水蓉的耳裡,江水蓉將淚往肚裡吞,一個字也不想說,弘月則氣極了,為他們要一個女孩兒承擔所有的責任感到可笑與可鄙。
可是反過來想,他被弘晝出賣給天地會……想想,這樣親兄弟相殘的悲劇比這些人更可笑可鄙,他又該說什麼?
"殺了我們,天地會十個分舵的舵主也不會活著。"弘月冷冷的話才一出口,四周都安靜下來,眾人聞言都面面相覷不已。
他繼續道: "你們以為我八弟會這麼好心帶你們來找我?現在你們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要繼續待在這裡等我八弟派兵剿了此處取你們項上人頭,第二條是趁他還殺進來之前馬上離開這裡。"
其中一人立刻反駁,"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是想為自己保命才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