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亞萊欣賞的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很少有女人智慧與美兼俱,那甄卻是之中的佼佼者。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
「常說。」那甄別過臉,將視線放在窗外忙碌的台北街頭,突然想起小時候村子裡的裊裊炊煙,那是每家到了黃昏時燒柴煮飯的特殊香味,絕對和這裡的汽機車廢氣迥然不同。
好想家呵,雖然她已經沒有家了……
「是嗎?我常說?」他笑了笑,越來越覺得喜歡上她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要不是……余亞萊的眸子陡地沉了沉,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煩悶與不自在,油門不自覺的踩到底。
氣氛的改變那甄豈會一無所覺,她緩緩地掉過頭望住他,臉上的淚早已讓窗外的風給吹乾。
「你要帶我去哪裡?」車子駛向郊區,他不像是要送她回家。
「我家。」
「淡海?」那個令她一想起就想哭的地方?
「我沒有搬過家。」
「喔。」她應了聲,想說不去,卻又不知為什麼沒有認真的說出口。
余亞萊的聲音有點冷冷地,讓她也覺得冷冷地,是天黑了的緣故?還是靠海邊所以覺得冷?那甄不解的皺了皺眉,用雙手將自己的身子圈住。
「穿上。」余亞萊把椅背上掛著的薄毛衣外套遞給她。
「你的車開得太快了。」她接過他的衣服披在肩上。
余亞萊把車速減慢了些,過了好一會才道:「把車窗搖上比較暖和。」
那甄搖搖頭,「我喜歡吹風。」
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她不想跟他獨處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從生日過後的那一晚,她連聽到他的聲音都會顫抖,何況是他靠近她時那股強而有力的心跳與體溫……
說她是膽小鬼也罷,她就是怕再碰觸到他,怕玉石俱焚般的渴望再一次燃燒到彼此。
後果呢?最有可能的是體無完膚,因為她知道他根本不愛她。
每每想及此,總有股失落,而且每想一次,那股失落感就強一分……
車子先開到海邊,余亞萊伸手拉她出來,夜幕已升,但海的盡頭處連星星都還看不真切。
「今天的天氣不夠好,可是風夠大,可以把煩惱都吹光光。」余亞萊深呼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迎著風,握著她的手卻沒有放開。
那甄想不著痕跡的抽回手,但那隻大手的主人卻打定主意不放似的緊緊握著,溫熱圍繞著她的冰冷,讓她突然又想哭。
「如果你讓我愛上你,你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蔣克昕才是天下第一大混蛋。」余亞萊轉過身瞅著淚眼盈盈的她,伸手替她拭去悄然落下的淚,不期然的歎了一口氣,「告訴我,你現在流的淚是為他還是為我?」
「重要嗎?」都是兩個不是真正愛她卻又滿口說愛她的男人。
「當然重要。」事關成敗,怎能不重要?
那甄搖著頭,不想回答,眼前這個男人太危險,甜言蜜語常掛在嘴邊的男人總是少有真心,她不想再冒一次險。
「那甄?」
「不要逼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只是不敢回答,不如我幫你。」
那甄訝然的抬眉,「你幫我?」
「是啊,我幫你,幫你決定嫁給我。」余亞萊深情款款的望住她。他真的越來越佩服自己的演技了,明明心不真意不誠,但他開了口卻像是真的要許諾跟她結婚一般……當真足以得奧斯卡金像獎。
「你一定是瘋了。」她皺眉,決定不理他這個瘋子。
「我很正常。」
「那你就不會說要娶我。」
「為什麼?就因為你還忘不了那個混蛋?」
那甄深呼吸一口氣,幽幽地歎道:「不是。」
「不是?那是不是表示你已經忘了他?」如果是……如果是那又如何呢?為什麼他會覺得期待?見鬼了!余亞萊低咒一聲。
「余亞萊,你當真想要娶我?」頭一次,她想明白他的真心究竟到什麼程度。
「你為什麼老不相信我?」余亞萊一臉的無辜,「我看起來真的那麼難以讓人家信任我嗎?我只是長得帥了那麼一點而已,又不是我的錯。」
「你……」那甄搖著頭苦笑,「就不能認真點?」
「我很認真,是你不想看明白。」余亞萊輕輕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著他,「我很慎重慎重的再對你說一次,我愛你,我想娶你,我願意用我的一輩子守著你一個女人,直到天荒地老。」
海浪拍擊著巖岸的聲音也掩不住他的溫柔,偌大的黑幕也未能將他燦如星子般的黑眸淹沒,他是這樣溫柔的凝視著她,像是永遠的惟一……
「我可以相信你嗎?」她不確定了,不確定自己以前所認知的--他不愛她,究竟是不是事實?
他知道所有她喜歡吃的東西,瞭解她惟一喜歡的花,明白她迷戀一個男人的心,包容著她的一切任性與驕傲……這樣的一個男人,她能說他不愛她嗎?說得更明白些,全天下大概沒有比他更懂她的男人了,包括蔣克昕。
「你當然應該相信我。」
是啊,她應該,因為他可以為了她不去國外發展,可以為了她放棄現有的一切重新開始,哪一個男人可以跟他一樣這樣用心的對待她?
沒有,一個也沒有,就連她相信曾經愛著她的蔣克昕,最愛的人也是他自己,他的事業,他的成功,凌駕於一切之上,包括他對她的愛情。
「是啊,我應該相信你。」她點點頭,就在方纔的頃刻之間,她不想再去深究很多事了,不想深究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不想深究自己是不是已經忘了另一個男人。
她只知道,此時此刻,這個男人深深的打動了她的心,也許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走進她的生命裡再也移不開了,是她自己從不正視他罷了……
「你看起來像是很委屈。」余亞萊聽見了她低低的歎息,俊顏一笑,又是一張玩世不恭的臉。
「我不會委屈自己做任何事。」要不,她也許早去當蔣克昕的情婦。
余亞萊俯低著臉靠近她,她那一眨一眨的睫羽像把扇,煽動了狂嘯的海風與浪花,也煽動了他多年來堅硬如石的心……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不自禁地,沒有目的地,單純的只是想要吻她……來不及去深究這樣的衝動代表的意義,他寬大的臂膀像把鎖緊緊的拴住她微微顫慄的身子。
他的體溫,他的心跳,就像那一夜般再次的傳達到她所有感官,和那晚稍稍不同的是,他看著她的眼神……
一樣是渴望,今夜卻多了一分愛戀……她幽幽地望著他,他那張近俊顏寫滿著對她的珍惜、疼愛與……矛盾?
矛盾?她不懂,真的不懂。
「我不懂。」那甄心裡才想著,沒想到已出了口,直到他那銳利又溫柔的眸子閃了閃,直直的望進她的眼底。
「不懂什麼?」
「不懂你。」
「沒關係,我懂你就可以了。」他的唇瓣帶著抹殘酷的笑,在黑夜裡,藏匿在偌大的黑幕之中。
「這樣不對等的愛是沒有好結果的。」她伸出手抹去他臉上那似乎不在意的笑,露出了淡得帶點羞澀的笑容,「我相信我可以懂你的,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可以回應你對等的愛,只要我願意……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我們可以是勢均力敵的對手。」
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臉上,像是有點意外她的羞澀與坦白,竟有幾秒鐘說不出話來。
「你的手好冰,我們進車子裡頭去吧。」他拉著她的手才要開車門讓她先上車,身後突然響起的紛亂腳步聲卻掀起了沙灘上的一片黃沙。
「就是他,大伙上!」一聲吆喝,來人已將手上不知從何處撿來的木棍往余亞萊身上擊去。
隨著那甄的尖叫聲,余亞萊轉身迎戰,接下來的一片混亂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不要打了!」余亞萊第一個反應便是推她上車叫她鎖上門,此刻,那甄坐在車裡看著黃沙飛滾,之後又來了數名手執木棍的粗莽漢子,她心慌意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余亞萊單打獨鬥佔上風的時間並沒有維持多久,對方來了六個人,再加上他們手上的結實木棍,就算他的身手再利落,體能再好,也免不了在混亂中挨上幾棍。
「快報警!那甄!」他揚聲喊道。
此時,其中對方一人往車子的方向走去,目的當然是不讓他們報警,余亞萊為了顧及那甄的安危,一個分神一支木棍便出其不意的朝他的後腦勺敲了下去--
「啊!危險!亞萊!」那甄尖叫著,不敢想像後果的閉上眼又隨即睜開,正巧看見余亞萊當場吐了一口鮮血,「不!不要!亞萊……」她想下車!她不能再讓他們這樣打他!
「不要下來!」彷彿早一步看出她的意圖,余亞萊頭也不回的低吼,「快報警!聽到沒有?」
那甄匆匆打了手機報警後,便打開車門下了車,不顧一切的便飛奔到余亞萊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