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束被他擱在牆角水桶內的紅玫瑰,一向瀟灑不羈的季慕飛,不禁為自己那乾坤顛倒、「與眾不同」的艷福,逸出了一絲哭笑不得的歎息聲。
要是讓他的大學摯友,其他風騷五君子知道他被女人死纏爛打的窘況,他們不笑破肚皮才怪!
尤其是一逮到機會,就不忘調侃他一番的余盛仁,鐵定不會錯過這種可以讓他大做文章,大笑三天三夜的「八卦話題」。
唉!碰上方詠婷這種自以為是,把男人視為獵物,緊迫盯人的當代豪放女,真是一種芒刺在背的「女禍」,害他疲憊得不知該如何遁逃和招架。
除了向胡亂射箭的正比特提出嚴正的抗議外!
一杯咖啡喝得他心煩意躁,如同嚼蠟,而擾人心扉的叩門聲卻在此時響起了。
「慕飛,你怎麼把辦公室大門鎖上了?」可惡的方詠婷,居然把他舅舅姜全福給搬出來,季慕飛暗罵了一聲,板著臉孔,終於在百般不甘的情況下打開了辦公室大門。
殃入眼簾的,除了他的舅舅,也就是宏揚集團的總裁姜全福外,還有那位永遠懂得把自已打扮得花枝招展,光鮮亮麗的方詠婷。
「對不起,舅舅,我正在審核研究天母的那份case,不想──」季慕飛意有所指的掃了方詠婷一眼,「受到太多意外的干擾,所以才會鎖上大門,拿起電話,圖個清淨!」
姜全福不是不明白季慕飛對方詠婷那份「小生怕怕」的情結。但,她是他的商場戰友巨豐企業集團的龍頭方運升的寶貝千金,而方運升對他曾有「雪中送炭」之恩,再加上巨豐集團勢力龐大,幾乎掌握了水泥、建築、證券、金融、電腦等重要業界的經濟動脈,連政府要員見了他都不得不謙恭三分,所以,姜全福儘管知道方詠婷是個驕縱難纏的麻煩人物,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立場尷尬的他,只好再度委屈他那個女人緣總是好得讓人眼紅的俊外甥了。「天母那件case沒那麼急,你慢慢研究就可以了,」姜全福急於擺脫方詠婷這個令人
頭痛的燙手山芋,只好厚著一張老臉皮,繼續在何其倒楣,又何其吃香的季慕飛面前,扮演隔岸觀火的壞人了。「難得詠婷這麼有心,三不五時就到公司來探望我們,你就幫舅舅招呼、招呼她,我還要開會,再不進會議室就要遲到了。」
說著說著,他裝模做樣的看看腕表,就忙著施展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招數,消失在季慕飛和方詠婷各有冷暖的注目外。
有這種深諳踢皮球藝術的舅舅,季慕飛能如何,除了暗自磨牙,徒呼奈何!
於是,方詠婷款擺腰肢地走進了季慕飛的辦公室,落落大方的坐進了那張酒紅色的法式
沙發內,望著季慕飛那張毫無笑容的撲克牌臉,她不以為忤的眨眨眼,愛嬌的笑問道:
「乾嘛繃著一張臭臉給我看?嫌我玫瑰花送的太少了嗎?」
季慕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坐回自己的辦公卓前,用盡最大的力氣強迫自己擠出笑容來。「你到底想做什麼?方大小姐?」
「追求你啊!」方詠婷直勾勾的注視著他,再次坦率的展現了她現代豪放女的熱情和膽識。
「追求我?」季慕飛眉揚得半天高,表情既古怪又滑稽,除了兩抹窘迫的紅暈外,更有一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尷尬。「小姐,你懂不懂得什麼叫做含蓄矜持啊!」
方詠婷抿抿紅唇笑了,「如果我是那種含蓄矜持、心動而不敢付諸行動的淑女,你會轉守為攻,主動追求我嗎?」「不會。」季慕飛答得既爽快又直接。
方詠婷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雖然她是個又嬌又貴的富家女,但,她的作風卻是相當開放而新潮,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她一向是勇往直前而不擇手段的。
季慕飛的坦白和淡漠,不但沒有讓她興起任何退縮的意念,相反的,更助長了她勢在必得的決心。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方詠婷好整以暇的努努嘴,「所以,我不會笨得坐在家按
兵不動,癡心夢想你會對我發動猛烈的攻勢,與其在你面前扮演那種虛偽矯情、卻沒半點好處的窈窕淑女,倒不如實際一點,直接向你下手,採取熱烈的行動,或許,你會感動得提早丟盔解甲也不一定。」
「小姐,你以為我季慕飛是那麼好追的嗎?」季慕飛面帶譏誚的掀起了嘴角。
「就是不好追,才充滿了高度的挑戰和樂趣啊!」方詠婷從容不迫的見招拆招,「怎麼樣?你有沒有膽量嘗試這種被美女追求的榮耀和考驗啊!」
季慕飛細細瞇起眼睛,「你是在向我宣戰嗎?」
「對,」方詠婷露出了一個挑釁而又耐人尋味的微笑,「除非你對自己的定力沒半點信心,否則,你何必忌憚我的出現呢?何況……」她慢條斯理的頓了頓,「現在這個社會男女都已經平權了,誰規定我不能採取主動,追求心儀的男人呢?」
「說得好,我真是受寵若驚,只是……」季慕飛似笑非笑的撇撇唇,又恢復了他本有的玩世不恭,「你確定你是在追求我?而不是騷擾我?」
「小季,你真幽默,我不騷擾你的話,又怎能引起你的注意,進而……」方詠婷的膽識果然和她的臉皮一樣教人刮目相看。「正視到我對你的情有獨鍾呢?」
儘管雞皮疙瘩掉了滿地,季慕飛仍不忘發揮他犀銳促狹的頑童性格,只見他一本正經的拿起話筒,鄭重其事的吩咐董孝筠幫他買兩包酸梅進來。
「你要酸梅做什麼?」方詠婷訝然的挑著眉,一時反應不過來。
「沒什麼,只是我的胃腸好像有點消化不良,為了不想在你面前口吐白沫,我還是多吃一些酸梅,有備無患。」季慕飛目光閃了閃,一臉笑謔的望著她說。
老神在在的方詠婷終於幡悟過來,兩朵難堪的紅雲迅速染透她白皙的面頰。
「小季,你……你竟敢指桑罵槐,拐個彎來諷刺我!」她杏眼圓睜又不勝羞惱的提出抗議。季慕飛卻故做驚詫的例嘴一笑,笑得既滑頭又可惡。
「嘖嘖,方大小姐,原來你也會臉紅啊!我還以為你每天都用不鋪鋼的面膜護膚,早就練就了無堅不摧的鐵皮功,誰知道兩包酸梅就讓你現出了原形!」
方詠婷被他挖苦得連耳根都漲紅了,「小季,你……你的嘴巴怎麼這麼惡毒啊!」
「有嗎?」季慕飛無辜的揚揚眉,「你要是適應不了我這種滿嘴毒牙的臭男人,你可以
放棄追求我的權利,我啊!」他一臉精怪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嘿嘿,求之不得也。」
方詠婷微微一凜,迅速找回了應對的理智,她輕靈地挪動身軀,俯向了季慕飛,「小季,你慢慢等吧,看太陽會不會打西邊出來!」
季慕飛仍是一臉無所謂的灑脫神態,「小姐,軟硬兼施對我是沒有用的,你還是用點大腦,換些比較新鮮有趣的花樣吧!」
「哦?」方詠婷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譬如什麼?去拜訪你的紅顏知己丘斐容,還是無緣的意中人璩采晴呢?」
季慕飛臉色猝變,他目光凌厲的瞪著她,「你怎麼會知道她們的事?莫非……」他難以置信的咬緊牙齦,「你找人調查過我?」
方詠婷並沒有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她反而露出了詭譎得意的笑容。
「我既然下定決心要擄獲你,當然要對你的過往歷史瞭如指掌,否則,怎能打一場立竿見影的愛情聖戰呢?」
「只可惜,你打錯了如意算盤。」季慕飛的臉色更加陰沉而冰冷了。「而你的所做所為只會讓我對你更加厭惡,更反感而已!」
「是嗎?」方詠婷半帶狐疑的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你真的瞭解我,你就不會做這種挖人隱私的缺德事。」季慕飛一字一句的寒聲說道。
方詠婷吞嚥了一口水,極力保持她向來引以為傲的高姿態。「站在你的立場,你或許會覺得我做得有點過火,但,站在我的立場,我覺得這是保護我自己,擁抱勝利的必然措施。」季慕飛滿臉陰騭的從鼻孔
發出一聲冷哼,「你真不愧是方運升的掌上明珠,巧取豪奪、滿腹心計的本事高人一等。」他鄙夷的冷笑了一下,「只是,你把愛情當成什麼?一場醜態畢露的追逐遊戲嗎?」
方詠婷臉色微微發白了,「小季,你不必用這種苛刻尖銳的字眼來羞辱我跟我父親,只因為……」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季慕飛語音咄咄的打斷了她,「方大小姐,請你拿著你的玫瑰花去尋找別的男人,陪你玩這種窮極無聊的遊戲吧!我季慕飛不吃你這一套!」話甫落,他已面無表情的從水桶拿出那束倍受冷落的玫瑰花,粗魯地塞進方詠婷的手,並毫不客氣的打開了辦公室大門,對她下達無情的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