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依嵐,你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你等著,看我怎麼修理你,你最好開始準備找下份工作,因為從今天起,興豐集團已經沒有你可以容身的空間了。」
〔是嗎?〕沙依嵐不以為忤的聳聳肩,〔邵主任,我會拭目以待的,希望你不是一隻隻會叫囂而色厲內荏的紙老虎!」
邵承恩氣得渾身發抖,他面罩寒霜地站起身,正準備拉開門扉拂袖而去時,沙依嵐又笑咪咪的叫住了他,「邵主任,這裡有一張你的交通違規繳納通知單,麻煩你親自到郵局付款,至於——這封由全公司女性同仁一塊聯名簽署的指控信函,也麻煩你這個當事人過目驗收一下,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補充說明之處?因為性騷擾這個名詞是非常含糊籠統的,除非——由你這個成績斐然的男主角現身說法,否則,是很容易讓人想人非非,扭曲了你的「英雄本色」!」
邵承恩火冒三丈的一把搶過信函和繳費通知單,然後,像一座冒著滾滾黑煙的彈藥庫,用力甩上了人事室的大門。
聽得不亦樂乎而津津有味的曾凱柔,立即回首朝笑意嫣然的沙依嵐頑皮地打趣道
「老佛爺,恭喜你又拔了邵草包的一身豬毛,這下,他就算不氣得口吐白沫,也會大大收斂一下他那乖張又好色的行徑,還我們所有女同事該有的安寧和平靜。」
「我手上握有這封所有少同事聯名簽署的指控信函,他敢不收斂安分一點,我就把這封信影印十張,一層樓貼一張,看他這只混水摸魚又性好漁色的大豬公還要不要在興豐混下去?」
「是,老佛爺,你真是英明,小曾子我佩服至極,中午作東請你吃飯,你可得賞光,務必賞我個面子。」曾凱柔裝腔作勢地調笑道。
沙依嵐立刻欣然同意,她雙眼亮晶晶地板著手指頭數著,「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吃紅油抄手、雞絲面、酸辣湯、蒸蛋、豆花、蚵仔煎,還有一份牛肉漢堡、巧克力奶昔,外加一盤臭豆腐、甜不辣。」
而曾凱柔聽到一半,趕忙藉著尿遁奪門而出了,於是,出錢讓沙依嵐飽餐一頓的機會就落到適時出現的屈牧恆身上了。
* * *
坐在中興百貨的地下樓美食廣場的一隅,屈牧恆聚精會神又趣意盎然地望著沙依嵐大刺刺地席捲著桌上的佳餚。
她的吃相實在談不上斯文秀雅,但,她那率性自然的措舉就和她的人一樣,給予他一種不假掩飾而清新瀟灑的美感。
掃光了一盤蚵仔煎,沙依嵐吸了一口木瓜牛奶,終於正視到屈牧恆的存在了。
〔你怎麼吃那麼少?一盤炒米粉就夠你儲存熱量熬到晚上了嗎?〕
「我中午向來吃得不多,而且,我對於吃一向不太注重。」屈牧恆淡笑道,並輕啜了一口檸檬汁。
「那你可是天底下最不懂得享福的人了,不像我跟我爺爺,還有我那個向來不懂得友愛為何物的老哥,只要有好吃的,我們定是爭先恐後,卯足全勁的連啃帶抓,就怕慢了一步,虧待了自己的五臟廟。」沙依嵐又開始埋首享受她最愛吃的南洋食品「摩摩喳喳」。
「我知道,只要有你們三個人同桌吃飯,其他人就只有乾瞪眼,望桌興歎的份。」
沙依嵐不勝得意的笑著說
「所以,聰明的人就別跟我們三個人一塊吃飯,否則,手腳不靈活餓死了,也只能怪自已反應遲鈍,這就是我老爸很少在家裡跟我們一同用餐的最大原因,他太溫吞斯文了,絕不是我們的對手,這點,他倒是跟你不謀而合。〕
屈牧恆輕輕牽動嘴角笑了,〔老實說,你們家是我所見過最有趣的組合,你爺爺更是其中的精華所在,他雖然年紀一大把了,但,他卻精神奕奕,永遠充滿了活力和朝氣,像個慧黠而精靈古怪的老頑童,你爸爸相形之下,反而顯得比較穩重深沉,你就不用說了,你是個十足的鬼靈精,而你大哥則融合了你爺爺和你爸爸的特質,有深沉莫諱的一面,也有活潑明朗的一面。」
沙依嵐震懾的抬起頭,定定地注視著地,「不愧是教書的,分析事情果然頭頭是道,一針見血。」
「那跟我的職業無關,反而跟我的感情有著密不可分的因果關係。」屈牧恆含蓄的笑道,溫柔清亮的眸光靜靜地停泊在沙依嵐白皙靈秀的臉龐上。
沙依嵐的心弦抽動了一下,她垂下眼瞼,舀了一小塊芋頭塞進嘴裡,頗有技巧地笑著接口,「是啊,你跟我老哥是臭氣相投的八拜知交,從大學一路混上研究所,到今天一個承接家業,一個在母校任教為止,你們的友誼真是山高水長得教人歎為觀止,也難怪,我們家每個人的習性你都瞭如指掌。」
對於她的迂迴閃避,屈牧何露出了溫和而會心的笑,對於感情,他一向主張循序漸進,順其自然。
強摘的果實不會甜。對於沙依嵐這個容貌漂亮出色,卻總是把自已打扮得像個小男生的清秀佳人,他決定拿出最大的耐性,慢慢等著丘比特的弓箭射上她的心扉,讓她正視到他對她的真心摯愛和一往情深。
所以,他聰明地轉移另一個新的話題,讓氣氛又恢復到了原有的輕鬆和自然。
而沙依嵐也在如釋重負的侃侃而談中,掃光了桌面上所有的食物。
# # #
沙依嵐一回到人事室,就發現她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張便條紙,上面有著沙學謙龍飛鳳舞的字跡:
小番婆:
女巡按的角色,你顯然扮演得入木三分、如魚得水。謝謝你不遺餘力的關愛,把我的業務部攪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總經理對於你的〔豐功偉業」亦深感震驚,為了不讓興豐的業務部有唱空城計之虞,他考慮親自炒一盤魷魚給你嘗嘗,讓你品嚐一下什麼叫做〔大義滅親」。
忠言逆耳,望你好自為之!
沙學謙
沙依嵐二話不說便逕自揉碎了那張便條紙,一派瀟然地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忙著整理、過濾應徵信的曾凱柔見狀,不禁笑吟吟搖著頭顱,〔依嵐,我看你還是見好就收吧,否則,惹毛了你老爸和你老哥,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Idon'tcare,他有總經理當擋箭牌,我有董事長做靠山,他喜歡鬥,我就奉陪到底,看看最後被大義滅親的人是誰?」沙依嵐一臉執拗的說。
「真沒見過像你們這麼愛鬥法的兄妹,偏偏,你們的感情又好得沒話說。」
「你怎麼知道我和我老哥感情很好?」沙依嵐訝然地眨眨眼。
〔感情不好?他會在你抽屜裡放了一盒你最愛吃的瑞士巧克力嗎?〕曾凱柔慢條斯理的笑道。
沙依嵐立刻拉開中間的抽屜,啼笑皆非地拿出那一盒令她垂涎三尺、蠢蠢欲動的瑞士巧克力。〔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喜歡玩這種前倨後恭的把戲,我敢跟你打賭,這盒巧克力絕不是他掏腰包親自買的,一定是他哪個紅粉知己送的,然後,他再轉手拿來借花獻佛,為自已留點退路。」她批評歸批評,但那盒甜香誘人的巧克力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發揮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精神,大大方方地宴請著人事行政部的所有同仁。
曾凱柔不愛吃甜的東西,所以,她只象徵性的咀嚼了一小塊。〔這就是人長得帥的最大好處,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享盡天下的艷福!」
沙依嵐不以為然地斜睨著她,「帥?我怎麼從來不覺得我老哥那個痞於長得帥?」
「那是因為他是你老哥,就算他全身放電,也電不死你這個感覺遲鈍又麻木不仁的絕緣體!」
「曾凱柔,你說誰感覺遲鈍又麻木不仁?」沙依嵐杏眼圓睜的質問她。
〔你要不是麻木不仁、反應遲鈍,怎麼會對屈牧恆這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視若無睹又無動於衷呢?」曾凱柔溫雅又不失尖銳的提出辯證,「何況,人家對你是那樣的溫柔體貼又一往情深。」
「你又知道什麼了?少自作聰明,沒人要你巧扮媒人婆!」沙依嵐紅著臉輕斥著。
曾凱柔緩緩搖著頭,〔小姐,別太拿喬,免得屈公子等不到你艮心發現,就被某個識貨又懂得惜寶的女人給捷足先登了,到時候,任憑你呀,呼天搶地,後悔都來不及!」
〔後悔?」沙依嵐佯裝天真的眨眨眼,〔老實說,這兩字怎麼寫我到現在還弄不太清楚呢?你要是很急想嫁人,請直說無妨,我會發揮孔融讓梨的精神,幫你這個老同學拉線做媒,撮合你跟那位風度翩翩的屈公子,如果——你還不滿意,我甚至可以把我那個全身放電的老哥送給你帶回家當紀念品,免得你有遺珠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