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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四方宇

  她撫著水面所映出的自己,銀色的發,翠綠的瞳,她不禁蹙眉,記憶中的紫瞳,每當傷心時,就如暈開的綠霧般,是那麼的哀傷欲碎,深深牽動了她,她多想告訴這紫眸的主人:「請你不要難過,不要流淚,為何我總是讓你落下傷心的淚……。

  為何……」

  「穎大人!」一雙健臂攬住了即將傾入水中的她。

  雷穎一震像猛然清醒般,望向擁住她的人,貝卡的神情充滿濃濃的關心。

  「你沒事吧?」他放開了她,憂切地問。看雷穎方才望著水面的樣子,整個人像連意識都抽離般。

  「我沒事,你別擔心。」她搖著頭,看著眼前澄澈的水泉,好奇怪的感覺,好像憑著這股思念就能溶入水中,找到這紫眸的主人,尤其最近她對這股呼喚的感受越來越強烈了。

  「你的傷不要緊吧?」「早沒事了,是你和芝蘭硬要我多觀察兩天,不肯讓我解下紗帶。」她頑皮地朝貝卡動動露在外面的手指。

  「短短幾天就能恢愎這麼快,是陛下後來親自為你療傷的結果,以後別再這麼做了,你讓大家很擔心呀。」貝卡帶著幾許兄長的訓示道。

  幾天前在武競場上受傷後,貝卡剛抱她衝回西皇殿時,就發現文森已等在西皇殿。當時他未置一言地接過昏迷的雷穎,摒退週遭眾人,親自包裡她手上的傷,以自身的靈療能力輸給雷穎,他照料了她一天一夜,直至她穩定了後才離去。

  雷穎聽見貝卡的話只是別過頭,淡淡地道:「這是他賜的,沒什麼好感激的。」

  「穎大人,再怎麼說,你都不該在眾人眼前一再挑釁陛下,你這樣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待他說完,雷穎就受不了地舉著雙手。「貝卡,你越來越像老頭子,囉嗦又嘮叨,我出去走走,這幾天老困在西皇殿,悶死人了。」

  看著雷穎的背影,貝卡一歎,這時芝蘭由他身後走來。

  「你感覺到了嗎?」凝望著眼前主人漸遠的身形,貝卡意有所指地問。

  芝蘭點頭。「從在泰坦神國見到陛下,回到白國以後,她雖然看起來和往常一樣,但在她心中那股自我傷害的傾向是越來越嚴重了,現在她下意識就會將自己導向負面的情緒而不自覺,真是令人擔心,她好像隨時在做一場毀滅的賭注。」

  貝卡悠悠地望向天際,記憶走叵了遙遠的當年,那蘊涵信任的承諾和托付,一切都像昨日的對話……

  「你能夠將她看重於自己的生命,奉她的話為圭臬,保護她,照顧她,無論她想做什麼,你都能盡一切力量幫她嗎?」當時對著貝卡講這些話的人,平時總是清冷淡漠的面龐早已不復存在,他深深望著眼前在草地上一個約莫八,九歲的銀髮小孩,眸中盈滿溫柔,彷彿看著眼前的人,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力量。

  「哪怕她要我背叛你,甚至殺你,也都無所謂?」看著眼前的人,他對前方的銀髮小孩所露出的溫暖神色,和他全身所散出的感情,在在都不是貝卡所聽聞的君上,是以他貿然地開口問出。

  聽得這些問題,對方只是釋然的一笑。「是的,哪怕是背叛我,殺我,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你都要幫她完成。去吧,到她身邊去,只要你接近她,就會知道,不用對我承諾,你自會為她傾盡一切,她有擄獲人心的力量,任誰都想為她張開保護網,追隨她,哪怕是天上黃泉亦在所不惜。」

  冉冉的白雲,徐徐的微風,回顧至今,貝卡已能明白這幾句話,跟隨在這銀髮天使身邊,數年來伴她走過一切喜怒哀樂,哪怕付出生命,哪怕天上黃泉,他都只想張開最好的保護網,維護今生唯一的主人,希望陽光能常在她身,讓那燦爛的笑容永遠綻開。

  ※※※

  雷穎一走離西皇殿,確定已脫離屬下注視的範圍後,馬上將手上的紗帶解開。

  「明明沒事,還要我纏著,好像我傷得多重似的,別人看到還以為我這麼不經一擊。」死要面子,絕對是她的個性,尤其到外邊來,更絕不能讓別人見到堂堂雷穎大人裡傷的樣子,多損她美好的形象。

  「穎大人!」一個問候聲突地從後面傳來,嚇得雷穎趕緊又繞回去,怕是屬下跟出來,這也很傷她體貼屬下心意的好主人形象,唉,完美的人真難演!

  「你的傷好多了嗎?」再聽清楚那問候的聲音,雷穎又懊惱地將紗帶解開,嗟,風少君,理他做啥!

  「明天是長老之子弒君的審判大會,你心中已有對策了嗎?」見到前方的人未有理會他的打算,風少君只好轉移話題。

  「幹麼,你大發慈悲,想貢獻對策呀!」雷穎解下手中的紗帶後,懶洋洋地轉身問著。

  「你現在唯有兩個選擇。」風少君眸光異亮地望著她道。

  「哦?」雷穎有趣地挑眉。

  「一個是聽從陛下的話,換取特赦,甚至你點頭答應下嫁陛下,那麼無論你想要什麼,陛下都會為你達成。」

  「風少君,昨晚如果沒睡好,就回去睡飽一點,大白天的別老說夢話!」雷穎掠過耳邊的銀髮,無聊地想走過他身邊。

  「穎大人!」風少君卻突然在她眼前以單膝之禮跪下,見他那突來的異樣之態也拉住了雷穎的腳步。

  「穎大人,我能斗膽請求你放棄這一切,跟我走嗎?」他執起雷穎的手,在她反感地想抽回時,他卻緊握住,在手背上印下一吻,誠然地道:「當年我雖奉陛下之命接近你,但從見你第一眼開始,對你的仰慕就已深植心中;這兩年來,我並不後悔選擇對陛下的忠心,卻萬分後悔沒有將你保護好,讓你受到這麼大的傷害,武技場上見你和陛下之間的一切,令我深覺,唯有遠離白國才能避開你和陛下這萬般的糾葛,少君願意為你獻出生命,但求你——」

  「放肆!」雷穎扯回被握住的手,一掌摑過他,火怒地道。「想想你自己什麼身份吧!再有這種舉止,我會親手殺了你!」雷穎憤然地轉身拂袖而去,留下在身後深望著她,繼而仰天喟然的風少君。

  再度走回西皇殿的雷穎,已經受不了的邊搓著手,邊自語怨道:「做什麼每個人都要把命獻給我呀,以為我很好過嗎?芝蘭,貝卡還有烈日軍團,就已經有十四個人了,如果再加上你一個風少君,呃,十五個,還真能湊成整數哩,沒想到我年紀輕輕就背那麼多條命在身上,好像我很短命似的,光想疙瘩就滿地掉!」

  「穎大人!」另一聲口氣不好的呼喚聲傳來。

  「跟你說再有這種舉止,我殺人了!」雷穎想也不想地轉身就罵,卻見到前方比她臉色更不好的女子。「芝……芝……蘭……」她趕緊又轉回身,從懷中取出紗帶,以最快的速度纏回去。

  「我只是來幫你換紗帶而已,你想殺誰呀?幹麼又轉過身去?找你找得要死,還有,你也不是貝卡那種忠厚型的,學他講話結什麼巴呀!」芝蘭沒好氣地拎著藥箱朝她走去。

  「沒有,我手痛嘛,按摩一下。」雷穎再轉過身堆滿笑容,卻是滿頭大汗,朝走來的芝蘭抬起手,用最和善又像個傷者的聲音道。

  「手痛,你傷還沒好?」芝蘭果真關切地執起她的手,繼而面色一沈。「我說穎大人,聽說你傷的是左手,這會兒紗帶裡在你的右手,是代表什麼?」

  「啥?」雷穎眨大眼,看著洩了底的雙手,轉圜地道:「我是想……包著右手,可……可以平衡左手,血液一暢通,不會左右大小不均,這樣……」

  「我看你全身都纏滿紗帶,平衡全身好了!」不待她說完,芝蘭將手中的紗帶全往她身上纏去,對這極不合作的傷者,芝蘭心中之火已一天大過一天。

  接著她拎著藥箱哼的一聲,轉身走人。留下裡得如白人乾一樣,拚命跟紗帶纏鬥的雷穎。

  ※※※

  審判廳的大殿上,雷穎和兩個執事的長老列位最高席,風少君為主導的審判者,負責在殿下宣讀著判文。而依例君王並不出席任何審判,只聽取報告結果。

  大殿上跪著三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兩旁幾位聆聽的大臣,在這樣的審判會中,除非相關人物,是嚴禁進入殿上,是以,其他關切的人只能在殿門口外注意著裡面的發展。

  殿外,芝蘭看著風少君已在宣讀審判結果,她不禁憂慮地問一旁的貝卡:「穎大人從頭到尾都甚少發言,她心中究竟有什麼打算?」貝卡搖著頭。「她只說自有解決的辦法,就沒說什麼了。」

  「可惡,她這一次到底賣什麼關子,審判都已經到尾聲了,還沒見她有動靜。」

  芝蘭嘟囔道。

  「再看下去吧!穎大人既說有辦法,就一定能解決的。」對主人的能力,貝卡向來深具信心。只是他不明白,雷穎說她一定能成功挽救三位長老之子,卻要他們待在西皇殿,別來觀看這場審判,究竟為何?眾人不解也放心不下,芝蘭,貝卡只好偷偷地來到大殿門口,觀視裡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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