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他的手撫著她的面頰,口吻依舊是往常的輕懶,眉宇間卻閃過一絲冷厲。「這是做為揭發你造反的代價!」莫測的沈默在他們莫測的視線裡打量,此時車轎停下了,對峙的兩人都感覺到了,雷穎凝出那輕狂的冷笑道:「我會讓他知道由雲端重重摔下是何滋味!」
「可別小看少君,他允文允武,腦中的智慧更不你之下,而且相當重律法,這次的事只怕你……難有勝算。」
「那我們只好走著瞧了。」
她剛說完,文森已俯下身,那男性的唇吻上了她,既無蠻橫的探索,也無霸道的需求,只是印上了那美麗抿緊的唇,四片相疊的唇感受到了彼此的氣息與溫度,雷穎眼簾低垂,既無言也不動,他描繪著她的唇,低的聲音很微妙,似笑非笑,卻充滿親暱的獨斷。「其實只要你開口,我會為你特赦他們,哪怕重寫白國的律法與眾臣和祭師為敵,我都在所不惜;你該知道,為了得到你,我什麼都會做,你心中也明白,只要你一句話,就算是這片江山給你都成,卻為何從不願對我開口要求,難不成,你一相信我做得到?」
雷穎回應一笑,虛渺的聲音顯得空靈而冰涼。「我相信,相信到令我無以復加的恐懼,我是你一手造就,思考模式,應對之道,無一不受你之調教影響,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為我們共同的行事法則,我們雖沒真正的肉體之合,卻對彼此熟悉的有如相對的分身一般;我想,在這世上,沒有人比我們更加知己知彼了,因此,我更明白,當我開口求你時,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文森魔性般的俊顏釋出刀芒的鋒銳,犀利的器宇凝滯,等著她的答案。
雷穎低聲一笑,格開他撫著唇瓣的手,沈穩地站起,走過他身邊,聲音定然地傳來。「看看你的眼吧!你可知那雙眼像什麼?」她半側過首,眼角餘光斜睨到他始終面對著窗外,未轉過身。她冷然道:「那是一雙猛禽的眼,隨時準備以利爪撕開獵物,卻絕不置獵物於死地,因為他要看的是獵物垂死的掙扎,尊嚴跟驕傲被一層層剖開;而你則樂於享受這種征服的慾望。我的一句話,將是身心的沈淪,陛下,這通往陷阱的代價未免太大了!」當她說完正欲舉步離開時,文森那嚴厲而充滿警告的威脅傳來,硬生生地將她定在原處。
「聽著,別再任意傷害自己,我說過你是我的,小至一根毛髮都屬於我,誰都不能傷害我的東西,包括你自己,如果昨夜的情形再發生,我不會放過你!」雷穎猛然轉身,那已面對著她倚在窗邊之人,同樣環胸迎視她,她那倨傲的眼瞳再次燃起叛逆的火苗!※※※
雄壯巍偉的皇宮城外,中央一條偌大的通道直往皇宮城,兩旁佈滿著朝政大臣和皇家護衛,開啟的城門前,則是盧貝卡和芝蘭為首的烈日軍團。
眾人皆敬畏而振奮地歡迎著他們和光之天使的返國。
對白國而言,雷穎光輝的外表,和那戰爭女神般的戰績,就像白國的驕傲之光更為人民的精神領袖。她的離去,對舉國上下造成不小的衝擊,在民間更籠罩著一片低迷的氣氛,如今她的再度返國,猶如將失去已久的光帶回來般,眾人心中的期待是鼓舞的歡騰。
當一行浩浩蕩蕩的車轎停下時,宰相依禮領人來至轎前候著,大家的目光和心情皆屏息以待,升到最高點,白國的武將,也是文森身前的護衛統領拉德翻身下馬後,正想登上車驕掀開轎簾請候時,突地一陣銳長的哨音傳出,車轎後一匹悍的黑神駒「流星」應聲高嗚,昂甩著頭踏蹄奔來。
就在眾人一片愕然不解時,另一陣高尖銳的聲音傳出。「我只屬於我自己,永遠都不會是那乖乖被宰割的獵物!」接著一道疾速的白色身形猛然從轎簾裡縱身而出。
一身白衣翩飄之人立在陽光下,她銀髮散揚,凌人的神采在怒騰的眸光下,如激燒灼灼的赤火!
「穎大人——」拉德和眾人皆為她突然的現身一愣!
「全部退下!」雷穎怒聲一喝,疾掃了眼前的情況後,在眾人的訝異聲中,她撥身躍起,凌空越過這片人潮,俐落地翻身跨到「流星」背上,甩過銀燦的發,看向身後,文森已從車驕內出來,站在車首。
綠眸閃動奔騰的狂野,她挑釁地揚聲道:「陛下,你既導了這場開頭戲,臣定不負上意,讓它有個完美的結局收尾!」說罷,如一道遠飆的光,往城門前烈日軍團的方向馳騁而去。
乍來的演變當場令眾人一陣錯愕!「陛下,這——」拉德看向他的君王。
文森看向她遠去的身形,輕笑地搖頭道:「隨她去吧!此刻就算拿刀架著她,她也不會離開白國,只要是她認定的事和想救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穎大人——」城門前烈日軍團揮舞著手,芝蘭高興地迎上去。
「還是可愛的屬下迷人!」雷穎跳下馬快樂地擁住奔來的她。
「穎大人,一路行來可還安好?」貝卡領著屬下朝她行禮,看著她身後被一群朝臣圍繞的文森,別有所指地問道。
雷穎自嘲一笑。「總算沒有被剝皮蝕骨!」
「你都沒事了?傷好了?能走了?」一見到她,芝蘭那老媽子的關心都湧出來了,不停地打量她週身。其它人也關切地圍了上來。
「當然,你看我這樣像有事嗎?那種傷哪能對我造成傷害,休息個一,兩天毒就退了。」在屬下面前她絕對是驕傲的死要面子,也只有在屬下面前,她才能完全地隨興灑脫。
「還嘴硬,明明就一副昏睡死過去的樣子,教人看了嚇死了。」芝蘭邊說邊將手上一襲白色披風交給她。
「拜託有點默契,那個叫閉目養神,不叫昏睡死過去,不懂造詞就別亂講嘛!」
雷穎受不了的一揮手,才接過披風。
這時芝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拉著她道:「你知道嗎,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了,三位長老他們的兒——」雷穎卻舉手示意她噤聲,但見其他人面色也充滿警示,看著前方城門走出的一位修長挺逸的男子。
來人眉目清揚,身背長劍,氣質淡柔,舉止間頗具瀟灑俠情,更像是一位撥俗塵世的化外修行者,而跟隨身後的精壯漢子,副高不可攀的表情,卻充滿魯莽之氣,和前方的人是極不協調的對比,兩人一同朝雷穎的方向走來。
「穎大人,歡迎回國!」風少君領著身後的人朝她行禮。
面對這個當初造成她慘敗的關鍵人物,雷穎的表情淡得難窺其意,揚起手中的披風覆往身上,銀燦的發瀉落在織著皇家之徽的白緞披風,更襯出她聖麗不可方物的尊貴。
風少君的目光閃過一陣眩惑的迷思,繼而再次介紹著身後的人。「穎大人,這是新任的皇家侍衛梅力剛,他是去年武技競賽之冠!」梅力剛朝眼前的人行禮,心中對這個少見的絕塵麗人,竟然會是那個手握軍權慣戰沙場的光之天使感到不可置信;一個看來靈雕細刻恍若一碰即碎似的少年,能有什麼真材實料,八成世人傳聞的誇大,至少能和他這個以真本事技壓全場的武將比嗎?也因而他在口吻中流露出了傲慢之態。
「看來,」雷穎搭著芝蘭的肩,懶洋洋地道。「皇宮這幾年可真是越來越喜歡養狗了。」
「狗?有嗎?」芝蘭不解。
「怎麼沒有,一堆走狗!」她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
芝蘭噗哧掩嘴一笑。「的確很像。」一旁的盧貝卡和屬下也竊笑著。
「你——」梅力剛氣得脖子粗脹,剛踏出一步,卻被一口抵到脖上的長劍給逼在原位。
「閣下,穎大人可是擁有白國第二殿下身份的皇室貴人,憑你的身份還沒資格靠近。」貝卡冷聲警告。
對這無聲無息就架到頸上的劍,梅力剛震愕地愣在原地;風少君則始終無言在旁,神情充滿沈思的玩味。
「芝蘭,與其看這些無聊的狗,還不如回西皇殿看看你美麗的臉養眼多了。」
雷穎摟著芝蘭的肩,像個玩世不恭的浪子般,捏捏她的鼻子,接著在烈日軍團的擁護下往城內走去。
「穎大人,」風少君喚住她。「你心中是否還為當年的事生氣,我奉陛下的命令接近你,在你看來我或許是背叛者;可是,對我而言,我只是忠於我的君王文森陛下,對他有任何危害的事,我必須加以剷除。」
「你心中既認為如此,又何須對我解釋。」雷穎並未轉身,只是冷冷地道。
風少君沈默片刻,才幽幽地道:「的確是不須再解釋什麼,少君只想讓你明白,雖是各為其主,但,當年做下這樣的決定,對我而言是相當大的痛苦,請你相信,在我心裡從來就不想讓你受到傷害!」雷穎回過頭來,絕倫的容顏是一片凜然。「本大人一點都不想從你口中聽到這些話,風少君!」她輕睨地掃過了他瞬然一變的面孔,轉身邁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