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由浴泉裡緩緩站起,濕透的敝胸黑衣緊貼在主人身上,令那頎長的軀體看來更顯昂挺,也更顯迫勢逼人!
藏身在林裡的雷穎舔著被咬破的唇角,發現自己的手臂在方纔的掙扎中掛綵,她撕下衣擺的一截,以嘴助力將手臂上的傷口紮起,邊注視著前方浴泉的人,心中暗罵道:「發哪一國的瘋呀,我最近應該沒招惹他吧!沒事跑來咬人,還脫我衣服!」她忿忿不平地拉好被扯裂的衣服。
「穎,出來,這裡的防禦已經被我所下的結界取代,你走不出去的!」文森走上池岸邊,環視著四周的林木,冷峻道。
雷穎忍住跑出去對上一架的衝動,她緊握著雙拳,雖然芝蘭,貝卡一再告誡她別再動輒就觸文森,盡量迴避可能發生的衝突。可是,如今人家都踩到她的地盤上來了,她這個主人難道還得躲起來,就這樣任他欺壓到底嗎?想到此,一股氣焰直衝腦門,她毅然起身,卻才剛踏出半步,就聽見池岸邊的他怒叱地道:「你再不出來,我就毀了天境之泉!」
接著一個雷霆轟殛之巨聲,浴泉的水頓如破天,直衝雲霄,在他的暴吼中,驟然刷落,以狂嘯之姿吞噬週遭,淚灑滿地的水澤。
在林木裡的雷穎,眼睛隨著翻騰的沖天水勢放大,伸出去的腳則隨眨大的眼縮回來,且馬上低下身形,小心地往更隱密的地方爬去,還邊安慰自己,做大事的人要能屈能伸,暫不出面,不叫躲,正面衝突總是不好的。
「小東西……」文森突然帶著一種詭異的聲調。「記得胸口的唇烙嗎?」
唇烙!雷穎震,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紅印,那年少時被他烙下的印記!
「呃!」她驚喘叫出,隨即馬上著嘴,忍住胸口那一陣陣湧來揪心般的抽麻。然而她這一低叫已宣洩了位置所在,文森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難受嗎?」他啞然低笑。「我說過,在這天地間,唯有我能抱著你,吻著你,如果你敢哪個男人如此接近你,這個唇印會讓你知道我的憤怒。而你,居然還主動……」想到她在海灘抱著佛希克,對著另一個男人坦露表白的愛意,文森邃瞳爆出狂怒的烈焰!「不可原諒!」他手上的拳猛然一握。
「哇呀——」雷穎環著自己,胸口的揪心之悸傳遍四肢百骸,非痛,非苦,而是奇異的教人無可言喻的麻楚,彷彿由心中某處深深抽動,震顫全身。
她聽到漸漸接近的腳步聲,在心慌之餘摸到地上的水跡,是方才捲起的浴泉之水,此刻正佈滿整個地面。
「好,在你的結界內,我引不來外面的力量,卻總還策動了結界內的物質。」她咬牙忍下胸中的異楚,在水面上劃下咒語。
林木裡的文森,發現地上的水漬他成彌天的霧氣,慢慢地籠罩整個可見的視線,週遭一片滾滾蒼茫,他黑眸炯然,低回的邪笑蕩旋在白霧中。「你總是這麼高傲,難馴,有時候朕真想看看,折斷你那雙翱翔天地的羽翼,鎖住你那奔馳的修長肢體,到時,你那雙高貴的綠瞳是否會充滿屈服的哀求,我的天使,你可真叫人愛恨交織呀!」
他那幽悚的語調,令在他身邊幾步之遙的雷穎,唇緊抿的連呼吸都停頓,見他走過去後,才輕吁著氣,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打死都絕不能讓他找到,否則……她機靈地打個寒顫,不敢再往下想!
藉著大霧的掩蔽,她悄然地躲避那可怕的人,腦中不停地苦思脫身之道,當她緩緩地想退到一旁的圓柱後時,一個危險的氣息已來到身後,雷穎才一發覺,整個身形已被倏然攫起,撞往一堵厚實的胸膛上。
剛硬的手指握住她的下巴,火焰的氣息吹著她的唇瓣。「你以為能從我手中逃出去嗎……」
腰身被攬扣在他身上,她的雙腳幾乎是不著地的,受制於他的力量,雷穎被動地接受他霸道的吻再次深入唇內,那原本握在下巴的手漸往下移,撫過她的頸子,來到那被撕成半毀的衣襟前,隔著白衣,他愛撫著她高盈的雙峰,一陣電擊般的顫抖令她握緊在身側的手,反抗地推著他的肩膀。
文森離開她的唇,那雙漆黑的眼,帶著侵略的蠶食直透著不屈的叛視。
「聽著,」他嘶啞著聲。「不准你再見佛希克,更不准你想那個男人,聽到了嗎?」撫在她胸上的手,用力搓揉地握緊!
雷穎驚喘地一咬牙。「你怎知道佛希克?」她皺眉,隨即閃過明瞭的憤怒。「你跟蹤我,堂堂的白國君王,竟做這麼無恥的事,你——」她突然停口想到,以文森妒恨的個性,發現佛克會沒任何動靜嗎?不祥的預感閃過,她大叫地拉住他。「你把他怎麼樣了,你把佛希克怎麼樣了?」
「你這麼關心他——」文森狂猛地將她釘到一旁的圓柱上,捧起她的臉,緊抵著她的額頭暴吼。「我說過,你小至一根毛髮都屬於我,你的眼,你的心,你的身體,該向著我,你只能有我,只能有我——」
「夠了——」她突然難過地抱著頭,肩膀抽搐的顫抖,緊咬著唇,綠瞳盈然滑淚。
「穎……」她的淚澆息了他胸中之怒與妒火。
再回憶的往事恍如昨日,不全的音幽幽顫顫地發出夢囈般的低語。「曾經,我真的只要你,只愛你呀,可是我的下場是什麼,你的愛換得我如今的不堪……我恨,我真的恨你呀——」她痛苦地埋入他頸窩中,手指陷入他肩膀裡,她不解,是他帶給她這些難堪的回憶的羞辱,為何她總是只想在折磨者的懷中尋求安慰,只有他的胸懷,只有他的聲音能傷她,亦能安撫她。
文森以心疼的溫柔攬緊她,無言也無語,只是深深地將她緊擁在懷中,面龐廝磨她的發,雷穎見不到的是他撫著手中的銀絲時,面龐那痛不欲生的神情。
「放開我——」雷穎抑回眸中的淚,掙扎地推開他,才一轉身,一陣椎心的刺痛卻猛地劃入胸口,赤灼的熱力由心底燒出。
「你……」她抓緊心口,神色痛楚地望向眼前的人,以為他再度對她施出法力。
「你怎麼了?」文森見她蒼白的臉色和發青的紅唇,卻駭得握住她的雙肩。
站在浴泉邊,雷穎發現四周的景色竟像漩渦般的飛轉,童年的夢魘再起,縹緲如幻如蜃——
屠殺的屍體,哀嚎的淒厲之慟,可怕的人間煉獄……女王陛下抱著綠公主走吧!萬不可斷了這皇室的唯一骨血……
綠,母后要去找佛希克叔叔,但是不能帶你去……幻光球呀……你聖潔的光芒照耀我皇一族的遺孤……命運將指引她回到神聖的銀湖,永續我皇一族百年的大地之光!
「呀——」雷穎痛楚大叫,拚命地環住自己。
「穎——」文森抱過她。
別哭,我的女兒,母后一定會回來,你要勇敢,別哭!
「不——」她失聲哭喊!
「穎,看著我,沒事了,那只是夢,我在你身邊——」他搖著她。
她眨著惶恐的綠瞳,焦點渙散,緊攀著文森的雙臂,低喃地叫出最後的意識。「亡族了……」
「穎!」文森抱著昏厥的她,隨即發現她的身體高熱灼人,胸口綻射昊亮銳光,耳上的碧靈更是藍光燦出,兩股封印的力量在她體內相纏翻湧。「皇一族的封印!」他錯愕!
從她幼年時,文森就發現一道力量封在她胸口,為防制這道封印現世,他耗盡心力尋找自然界精華凝結的天地之石,煉化成碧靈封在她雙耳,以壓制她身上屬於皇一族的一切。近日來,這兩股力量隨著佛希克的出現,而呈不穩的狀態,或許是族人間的相互牽引所致,也許是雷穎的成長加強了本身的天賦,漸漸顛覆了體內的兩道封印。
無論是哪一種,文森已撕開她身上的衣服,以更大的靈力壓下她胸口躍然欲出的封印之力,當碧靈的藍光歸於平息,她胸口的燎原之火也已鎮下時,他深攏的雙眉才稍緩。「不管你的出身來歷是誰,你都是屬於我的,十九年來,我帶大你,教育你的一切,照顧你至今,誰能說我沒資格擁有你,我絕不會將你交還東方王,絕不能!」他緊擁懷中的人。「穎,不要做出任何會讓我瘋格的事,到如今,如果失去你,我就要這個世界陪葬,我的天使,不要離開我。」他深深埋在她髮際間,閉上眼,想著和佛希克在海灘上所發生的衝突!
佛希克一發現自己被縛咒術定住,連忙想摧動反制的咒語,文森的手卻更快地扣緊他的咽喉,那雙殘戾的血腥之眼,厲芒掠過,當頸子猛被扼緊時,佛希克閉上眼,心知自己逃不過了。
「你身上有守護封印,且是能力相當高的人在你身上施下的。」文森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