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如何……該如何?」掩著面,懷兒痛哭不已。
這夜,席安沒有再回到房裡。而懷兒則將自己蜷縮在被褥中,緊緊地裹住,任淚不停地灑落,直至啞聲疲憊才昏沈沈地睡去。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一陣低而急促的敲擊聲。
「誰?」她驚醒地問。
一扇敞開的窗戶快速地投進一樣東西後,一個人影消失不見。懷兒訝異地奔了過去,看到地上一節樹枝綁著紙條,她撿起後,驚訝地發現紙條上竟印著蕭家族徽,急忙打開。
天若:
我可憐的妹妹,再忍耐一下,明天傍晚,哥哥們就帶你走。
?偉凡留「二哥!」她驚喜地跑到窗戶前,探身出去,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懷兒將紙條壓在胸前,親情的溫暖,像透過這張薄薄的紙傳給了她,激動的心歡喜又憂傷。明天是席安和伊丹巡視邊境的日子,每個月也只有這一天席安和伊丹是一起出外巡視的,也唯有伊丹、席安兄弟倆不在宮中,她才好脫身,二哥偉凡會選在明天也是這個原因吧!
明天,明天將能見到分別已久的親人,卻也是和席安永別的日子,仰望燦爛的星空,淚已朦朧,她盼將自己的思念,與深深情意鐫在星辰間,往後不論在何處,星空都將是她和他所共見的最後回憶。她和席安已是緣盡情了了嗎?靜謐的夜,是她無聲的痛。
***
伊丹看著弟弟,他滿臉的陰鷙與不耐,正煩躁地策馬前進,身旁的侍衛隊聰明地離他一段距離,只遠遠地跟著以免被他憤恨的怒火波及。
伊丹歎口氣搖搖頭,從昨天弟弟被他訓了一頓後,到早上他們動身前往邊界巡視,一整天,他就一直是這種陰睛不定的表情,敢接近的,除了自己大概也只有維克多了。
「席安!」伊丹看向弟弟,歎氣勸道。「何苦這麼作繭自縛,你明明知道一切,就把事實告訴她呀!」
「不!她要是相信我,就一定會親口告訴我。」席安斷然地說。「只要她親口對我說出全部的事情,任何的仇恨,我都願意為她而化解,只要她信任我!」
「唉……我看難吧!」一旁的維克多故意大聲歎氣道。「事情被你搞到現在這種情況,要她信任你,簡直是沙漠下雪、大自然逆轉。」
「什麼意思呀?」伊丹對他的說法感到有趣。
「不可能啦!」維克多乾脆地道。
「還真妙的註解!」
席安嚴肅的臉也露出難得的笑意。這時前方落日的方向一陣煙塵揚起,一名騎士朝他們疾奔而來!
「那……好像是龍頓的屬下!」維克多瞇著眼。
伊丹奇怪地道:「我們都已經要啟程回宮了,竟還派人出來報告,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嗎?」
席安心中一跳,有不好的預感。
來人騎到侍衛隊的外圍便趕緊翻身下馬,本要攔住他的護衛們在維克多的示意下,放他通行。他衝到席安眼前跪下,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懷……懷兒小姐……逃了!」
眾人大驚,席安的面色更像已被點燃的炸藥,狂怒到極點。
「有人在宮外接應懷兒小姐,其中一個好像是昨天在大殿上演奏的樂師,事情發生得太快,龍頓將軍已帶入追去了,要屬下先趕來報告。」
「懷兒,你敢跑!」席安雙目欲裂地大吼。「他們往哪個方向而去?」
「東邊!」來人嚥著口水道。
席安策馬調頭就要追去,卻被伊丹拉住。
「皇兄,你別阻止我,懷兒是我的,她不能離開我」
「冷靜一點,東邊布有重兵,懷兒不會不知道,龍頓根本是中計了,這一招只是要引開追兵而已,她真正的目的是哪兒,你會不明白嗎?」伊丹大聲地訓斥他。
席安震了一下,森寒的目光落向遠方,歷代以來和泰坦神國糾葛至深的西方蕭家。他目光一凝,人和馬如箭矢般衝出,身後的人連追都來不及追,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瞬間消失無蹤。
伊丹頭痛地道:「只要一遇到和感情有關的事,席安就會衝動得失去理智,這致命的弱點總有一天會害死他。」
「我們趕快跟過去吧,還好懷兒小姐逃的方向,從我們現在的位置追會比較快,應該來得及攔下!」維克多命來報的騎士先回皇宮去回覆龍頓,再和伊丹領著侍衛隊想追上席安。
***
泰坦神國邊境的一處山谷中,懷兒在蕭丹青的護送下,和已等在那兒的蕭偉凡會合。
「二哥!」她一見到那等候的人影,便激動得投入對方懷中。
「天若……」偉凡也激動得抱著這分別了一年多的小妹,憐愛地撫著她頭髮,柔聲地道:「好了,乖,別哭了,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家裡奶奶和大哥都在等你呢,我們回家吧!」
她用力點頭,對親人和家的思念早已如決堤般湧來,她恨不得插翅飛回家,早點見到和藹的奶奶和如父親般的大哥。偉凡擁著她和丹青循著旁邊的走道走下,直到前方一處吊橋前。
偉凡要丹青先走過去在對岸接應,自己則護著妹妹過去。看著那座搖晃不定的橋,和底下的萬丈深淵,懷兒感到心驚膽顫。
偉凡安撫道:「別怕,哥哥不會讓你掉下去的,只要小心地走,過了這座吊橋,我們就脫離了泰坦神國的邊界,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
在兄長的安撫下,她鼓起勇氣走上吊橋,底下是深得令人悚懼的幽暗,懷兒倒抽一口氣,頭和腳像跟著旋轉起來。
「別看下面,聽哥哥的話往前看,小心地走,別擔心,哥哥會在後面保護你。」偉凡叮嚀的話在後面響起。
在兄長的哄慰和保護下,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著,就在快到對岸的時候,一陣厲吼的聲音傳來「懷兒」
這叫聲令她差點失足踩空,身後的偉凡趕緊扶住她,她抱著兄長駭然地看著身後。
暮色下,費席安騎著馬傲立在高崖上,見到吊橋上的她時,他躍下馬從一旁的走道疾衝而來。
「天若,快走、快」偉凡趕緊催促妹妹。
「小妹快過來!」對岸的丹青也著急地將手伸給她。
在兄長的簇擁下,她倉皇地往對面走去,一接近對岸,丹青趕緊將她拉過來,偉凡走過來後拿起劍想要砍斷橋繩,以斷絕身後的追兵。
「不!慢著」剛追到崖下的席安見狀趕緊大叫,他停下腳步,知道再追過去一旦逼得對方砍斷橋繩,要再追回懷兒是比登天還難。而蕭偉凡也確實將舉在半空的劍停下。
席安看著對面,那柔弱的人兒著唇掩不住顫抖地縮在持劍者懷中,剎那間他好生懊悔,自己曾經這麼殘忍地對她,竟令她這麼懼怕,他幽幽地道:「我們之間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這一年對你而言,什麼都不是嗎?你忍心就這樣離開我?懷兒,回到我身邊來,我不會再逼你做任何決定,乖,到我這兒來,好嗎?」
他的軟語相求令她從兄長懷中抬起頭,怯儒地看向對岸。席安伸出手溫柔地看著她,那充滿誠摯的溫柔、和那為她敞開的懷抱,是這麼令她心動。
「天若,你自己好好想想,日子要過的是一輩子,費席安真的能什麼都不介意嗎?」兄長的話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就算她回到席安懷中,難道她真要一輩子作他心目中的懷兒,而永遠放棄家人,不再是蕭家的女兒嗎?她搖著頭,她已懦弱得不敢面對這份感情,又豈能連作回自己都不敢。
見到她連連搖頭,席安臉色變了。「懷兒,快過來,只要你回到我身邊來,他們都可以安全離去,我什麼都不追究!快過來,懷兒……」
一聲聲的呼叫,終於令她離開兄長的懷抱,走到橋頭面對席安,她咬著牙道:「你知道我已經恢復記憶了嗎?我想起了以前的一切,也想起我的親人,更明白了我最愛的人……不是你,這一年來你所給我的……照顧,我衷心的感謝,但是親情與愛情定不能混為一談,如今你……就讓我走吧!」
她這段話幾乎活活把席安的心撕裂,他搖著頭不敢置信地強笑著。「不!你說謊、你騙我的,你氣我昨天的所作所為,所以故意說來氣我的,對不對?我不怪你,你就是這麼調皮,乖,快點過來,我保證昨天的行為永遠都不會再發生,過來,懷兒……」他的口中有掩不住的恐慌,話中的語調幾近哀求。
一旁的蕭家兄弟倆都忍不住心軟了下來,費席安對他們的妹妹用情竟深到這等地步!
懷兒卻像是狠下心來,絕然地道:「我並不愛你,所以沒有必要騙你,也不會故意氣你,事實就是如此,你……」
她尚未講完席安便已指著她咆叫。「住口!夠了,我不會信的,你難道忘了是誰夜夜在我懷中對我說,她的身體、她的心只屬於我,這輩子她只愛一個男人!這些話全是假的嗎?你究竟還要怎麼折磨我,是不是要我當場跪下懇求你,才會原諒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