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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四方宇

  「雷穎該不會想硬碰硬地對上,直接下戰書挑戰吧?」

  席安不以為然。「一個機智、能力、反應皆快速如風的人,怎麼可能有這麼輕率的舉動。傳言想必你也聽聞了,雷穎離開白國帶著烈日軍團遠走天涯,這兩年多來行蹤飄忽,有時甚至可算銷聲匿跡,足見她行事低調、謹慎,不喜洩漏行蹤,下戰書這種昭告天下的舉動,應不是她會做的。倒是她將天外雲穹防衛的武力蓄意做得這麼明顯,像是在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可就令人費疑猜了。」

  「聲東擊西之計嗎?」維克多隨口道。

  此時鳥籠內起了一陣尖銳的鳥鳴聲,在籠內的兩隻鳥猛然激烈地飛撞,籠子摔落地上,彈開了出口,兩隻籠中鳥陸續飛出,往窗口外廣闊的天空而去。

  費席安由頭至尾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直至兩隻鳥相繼飛走,他才走到一張大椅前,半仰靠地坐著,深深地長歎。「傳魏林來見我,看來雷穎再次擺了大家一道,天外雲穹只是虛設的空殼,小鳥早已飛走了!」

  維克多領命要走出去,費席安的聲音又傳來,只見他嚴肅地閉上眼睛幽幽地道:「維克多,我不想傷害光之天使,想個不正面與她衝突的方法,將天若帶走!」

  「陛下,你也太看重我的能力了!」維克多苦笑地搖搖頭。

  席安張開精銳的雙眸直視他,唇角泛起深沈的笑意,道:「但,我知道你一定辦得到,不是嗎?老朋友!」

  維克多翻翻白眼。「你還真奸呀,這個時候拿友情壓我,簡直教我於公於私都進退不得。」

  費席安看著他走出去後,靠回椅背上。腦中不禁再度浮出兩年前那令他碎心的話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懷兒,你也不是我最愛的人,我們之間緣盡情了!

  緣盡情了!他驀然地閉上眼,兩年來這句話日夜地折磨他,將他的心撕扯成千萬片。快了,蕭天若,這場狩獵遊戲快結束了。兩年來的佈局,撒下層層的天羅地網,而今該是收網的時候了,興舊的戰慄在他血管中流動。

  ***

  靠海的一棟別莊裡,天若專注地做著女紅,一匹杏黃絲絹在她的巧手裁製下逐漸成形。坐在窗前看書的雷穎見狀,邊喝著茶取笑道:「這麼勤勞賢慧,該不是做衣服給情郎吧!」

  最近天若經常找事情做,雷穎明白她是想藉忙碌來忘記費席安已逼近的事實。只要她不過分勞累,雷穎倒也不阻止,畢竟每個人發洩心情的方法不同。

  「我想做兩件女裝,給你和芝蘭!」她繡著衣上的花樣,微笑道。

  撲的一聲,雷穎猛然將口中的茶水往窗外噴去,擦著唇邊的茶漬,連連搖頭,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用了、不用了,你做給芝蘭就好,我不缺衣服!」

  「不行!你和芝蘭都對我這麼好,這是我一點回饋的心意。」

  「真的不……」

  「穎,放心,在蕭家,我的手工是有名的,你一定會喜歡的!」天若強調。

  「可是,女裝我……」

  「穎!」她猛然一叫,目光用力掃過雷穎,清楚明瞭地道:「我、堅、持!」

  「是、是,我的榮幸、我的榮幸……你請……請繼續,打擾了……」女裝!等八百年看我會不會穿,正想嗤之以鼻的回應。結果在那雙氣勢騰騰的目光下,雷穎「誠惶誠恐」地用力點頭,心想:真可怕,天若越來越像芝蘭,唉!若是物以類聚,怎麼沒學我,而去學芝蘭。真慘!一個如此溫柔的女孩,就這麼被荼毒成芝蘭那副凶橫的模樣,想想真可憐,她暗自感歎。

  這時雷穎感歎的始作俑者正站在門口,面帶猶豫地探頭探腦,並不走動。

  「芝蘭,怎麼,怎麼了?幹麼不進來呢?」雷穎發現門口的她,奇怪地問。

  芝蘭躊躇地走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完全一反常態。

  雷穎失笑道:「是我在作夢,還是你生病了!我記得你好像沒這麼害羞嘛!」

  「芝蘭,發生了什麼事?」天若也緊張地問,深怕是與席安有關。

  芝蘭抿著唇,第一次像個害怕見到主人反應的屬下,低垂著頭,將手中一道金色令牌和紙卷呈給雷穎,小心地道:「穎……大人,文森陛下親自頒下皇室詔令,命……大人你盡速返回白國!」

  雷穎在見到那道金色令牌時,整個臉色瞬間有如冰般嚴寒,連說出的聲調都冷淡不帶人味。「我知道了!」她接過芝蘭手中的令牌便往桌上一丟,掉過頭繼續看書,完全不再理會。

  芝蘭急了。「穎大人,這已經是第三道命令,你屢次抗命,而今陛下親頒金色令牌,你是否……」

  「夠了,我知道了!」雷穎打斷她的話,厲聲大吼。

  芝蘭和天若嚇住!尤其天若第一次見到雷穎如此聲色俱厲。

  像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雷穎支著額頭,深歎口氣站起,柔聲地朝芝蘭道:「芝蘭,對不起,我一時失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別擔心,好嗎?」

  芝蘭微笑地說:「跟在你身邊,也不是這一、兩天了,我還會介意嗎?」

  兩人有默契地相視一笑,她拍拍芝蘭的肩道:「傳喚貝卡帶幾個人來這兒鎮守,其他的照舊留守在天外雲穹。」

  說著她朝窗外吹了一聲銳長的哨音,驀然前方塵土飛揚,一匹驃悍的黑神駒,長聲昂鳴,四蹄如飛地奔馳而來。

  「流星!」雷穎揚聲叫著,就這麼赤著雙足,自窗口躍下,飄燦的銀髮像灑出奔騰的活力般狂野。

  一騎上流星,她回過頭朝窗口的兩人朗聲笑道:「放心,傍晚前就回來!」說完拋個飛吻揚長而去。

  芝蘭輕幽地歎道:「穎大人,陽光的外表下是一顆浮雲的心,難捉、難測,卻又如此孤獨。十九歲的女孩,有的卻是老成的心境,任何事她都往心裡藏,寧願自己一肩扛下全部的責任,也絕不讓身邊的人受到委屈。真令我擔心,總有一天她會再度崩潰,兩年前的慘事重演……」

  「芝蘭,別想這麼多,我雖不明白其中淵源,但我相信穎不會做重蹈覆轍的事。」天若安慰地拍拍她,雖很想弄清楚事情,見芝蘭如此憂愁,也不便詢問。她明白,這一切皆肇因於親自培育雷穎的白國國王文森。究竟怎樣的恩怨情仇,能教光之天使如此「變色」?

  ***

  天若對烈日軍團的效率、忠心有著深刻的印象。他們一抵達,便由盧貝卡領隊先朝天若行了臣下之禮,接著眾人萬分關切地詢問雷穎的動向,包括飲食、起居等,直至知道主人一切安好,才露出安然的神色,然後在領隊的調度下快速地往前崗位守衛。

  領隊盧貝卡是個二十多歲,看來嚴肅不大會笑的人,一張有稜有角的臉,雖非俊帥型,卻十分有個性,尤其指揮起人來有一股天生的威嚴。天若心中正為雷穎的部下和主人的個性似乎南轅北轍感到驚奇時,這個嚴謹、有效率、正經的人卻在看到芝蘭時,完全走了調。

  「芝……芝……芝芝……蘭,你、你……在在在……好……好……好巧……」真可怕!六個字講了快五分鐘,連講完字尾都還在抖音。

  芝蘭冷冷地掃他一眼。「廢話,我叫你來的,不在這兒會在哪兒!」

  「是、是……是……我是廢廢……話,你你……別生……生生氣……」他一尷尬的急起來,舌頭更大!

  芝蘭受不了地努努嘴,連聽都懶得聽完就走往屋裡了。

  只剩他老兄還在那兒。「芝……芝……芝……」人都走遠了他還沒「芝」完。

  天若訝異極了!話都講不好的人,也能當烈日軍團的領隊?連在附近的烈日軍團成員見狀,都笑得只差沒捧腹。

  這時前方的人員突然高聲歡呼「穎大人、穎大人,主人回來了!」

  貝卡神色一正,馬蹄的奔踏聲由遠而來,雷穎已騎著流星快速地奔來,且身後還載了一人。

  「小言!」看到她身後的人,天若頗為驚訝。

  「我經過樹林的時候,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為難她,我出手教訓了那個無賴一頓,以後叫小言別單獨出去。」雷穎扶小言下馬。

  「中年男人……」天若急忙拉著小言。「是不是你繼父又來騷擾你了?」

  小言黯然地點頭。

  天若柔聲說:「先進去休息吧,以後別再一個人出去了,知道嗎?」

  小言謝過後,便走進去。

  看著她嬌小的身影,天若感歎地道:「小言年紀輕輕就要負起家裡的重任,母親臥病在床,繼父又是個唯利是圖、很會打女人的差勁男人,還曾經要把小言賣掉呢!這一切為了母親小言都忍下來了。」

  「這麼爛的男人,早知道剛剛就打斷他四肢,反正留著也是禍害。」雷穎最不屑這種爛胚。

  這時她看到站在身邊的幾個烈日軍團成員,開懷地一一點名,興舊地和每個人擁抱,完全是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如此輕鬆、無防備的雷穎,和平時似又不同,更多了幾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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