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山內桔子不但擁有很好的秘書與公關能力,還是個……完美的保鏢?」這名永遠一身套裝、戴著厚框鏡框,和高綰頭髮的女士,看來就像個保守的街道人士,真具有保鏢能力嗎?凱爾感到好奇。
「凱爾先生。」啪的一聲,合起公事包,看向對方,桔子綻出一個自信的公關微笑。「我也聽說凱爾先生不但是理查老爺的事業助手,也負有保護主子安全的責任,自由搏擊與槍法你都是箇中能手,希望哪一天能與你切磋。」
「小姐,達卡拉斯這邊的學校已經開始放假,又有英浩先生陪伴,接下來的宴會,就好好玩玩吧!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哼,提起包包,扶了扶鏡框後,桔子揚首走出去。
「真有個性的人。」連離去都這麼有架勢。
「桔子不喜歡人家質疑她的能力,你這是犯到她的忌諱。話說回來,你不喜歡桔子嗎?」
「可柔小姐為何這麼問?」
「你是個溫和又圓融的人,不會說一讓人感到不舒服的話,除非你不喜歡或者有所懷疑,才會這樣。」
「小姐果真擁有薇兒小姐的蕙質蘭心。」凱爾欣然道。
「你懷疑桔子?」
「確實是有點疑惑!」看著桔子離去的背影,他問道:「桔子來多久了?」
「快半年了,在達卡拉斯這一學期都是她陪伴,桔子是個完美的秘書,不要看她外表這麼傳統老成,我們談起話來,可熟悉熱絡了,一點隔閡都沒有。」
「她的外型、衣著完全符合老練能幹的秘書模樣,但是顯然太過度強調這份得體了,像在掩飾什麼!」而且他怎麼有一種並不陌生的感覺。
「桔子是父親親自安排的人,沒問題的二
「是我多心。」凱爾一笑。
筱原英浩對這失而復得的女兒,可說關懷備至,擁有筱原家族和史密斯家族血統的可柔,東、西兩大家族的光環無疑會讓她成為危險人士眼中的目標,再加上女兒喪失記憶前的悲痛遭遇,更讓筱原英浩對這獨生愛女極盡呵護;但他卻不想將女兒關在黃金牢籠裡,安置在層層保鏢護衛中,因為過度的保護,絕不是他想給愛女的生活。
因此,筱原英浩婉拒家族要以金錢堆起銅牆鐵壁來保護女兒的提議,他以自己的方式來照顧女兒,一心只想給愛女自由和屬於她這年紀該有的生活,因此妥善的安排一個貼身照顧的人,成了重要的事。
「英浩先生心中自有打算吧!」凱爾沈吟,因為他想起那份似曾相識之感從何而來了。
☆ ☆ ☆ ☆
你有一雙明鏡的眸子,心境也該是清朗的,寡言應非你的本性。
沈啞的聲,帶著淺然笑意。誰?是誰這麼對她說話?
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如此壓抑自己,但是我想瞭解最真的你。
最真的自己,做回最真的自己……聽到自己如此喃喃自語,這句話深深悸動她。男子的氣息,有著醇厚的低啞,低撩在她耳畔,偶爾會帶著促狹的笑。
畫面總像失真般,晃眼即過,彷彿被樹葉篩落的陽光,灑下的是片片翦翦的殘影,卻偏偏在她眼前,幕幕浮掠飛逝,她串不起,也看不真。
「記住你是我的人,你的全部都屬於我,不可以有任何悖逆我的事。」
你是誰?究竟是誰?她抬起頭,一雙灰色的瞳眸犀利凝鎖。
她想開口,卻發現眼前頓變成大雪紛飛的景色,雪花亮得像會發光,置身飄飄的白雪中,一切猶如靜止的畫面;隨即喉嚨乾啞得像要裂掉般,痛得令人無法言語,她難受的捂著喉嚨想擠出話來。
「為什麼……」發現自己能出聲時,心頭同時傳來一股悲痛,心像破了一個缺口般,不停的湧出心酸與淒然,沈重得要壓垮人,她忍不住哭喊出!!「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好殘忍--你好殘忍--」
「可柔、可柔!」急切的呼喚傳來。
「不要、不要讓我活下來--」無助的委屈,永遠孤獨的承受身心折磨,她走不下去了。「求求你--老天爺,不要讓我活下來……讓我永遠死亡……求求你,沒有人……會愛我了……」
嗚咽的淒哽,揪痛來人的心,溫柔拂開那汗濕的發,輕拍那哭泣不已的淚顏,柔聲道:「可柔,乖女兒,睜開眼,爸爸在這呀。」
連番的輕哄下,沈於夢魘中的眼,終於緩緩睜開。
「爹……地?」滿眶的淚水,眼前的人顯得朦朧,她不確定的問。
「怎麼了?」拇指拭去她的淚,在她的額落下一吻。「哭成這樣,爸爸會心疼的。」
「爹地!」不是夢,她摟住了父親的頸項,難以自已的啜泣。「你來了、你來了……」
「別哭,再哭,眼睛都要腫起來了。」擁著女兒,他呵哄地拍撫著那顫抖的身軀。
月光輕照在筱原英浩那張俊挺性格的面龐上,暗灰夾雜著幾許灰白的發,在遭逢巨變的歷練後,眉宇抹上一絲淡郁,卻更刻畫出成熟的男性魅力,他滿懷疼惜的看著愛女。
「我……不想哭,可是……沒有辦法控制,眼淚就是會掉下來……」說著,成串的淚珠再次灑落。
「作了什麼噩夢,讓你這麼難過?」捧起女兒的面頰,他再次拭掉那滑落的淚水。
「我記不起,只要一醒來,我就是記不起,只知道那種感覺讓我難過的連心都要碎掉一樣!」她埋進父親懷中,憂傷地問:「爹地,我為什麼會這樣?我……我是個神經病嗎?因為瘋了,所以才……」
「不,你不是!」他擁緊她。「我的女兒只是心疲憊了,需要休息。」
「心疲憊了!」她抬起頭,莫名地問:「可是我沒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呀!」
這天真的模樣,讓筱原英浩失笑。「傻孩子,是你的心靈負荷了太多不屬於你這年紀該發生的事,因為裝載不了這麼多事,所以累了。」
「那為什麼我想不起來呢?我的腦子裡只記得住這兩年的事,雖然大家說是車禍喪失記憶的關係,但是每次硬要去想,我就會好難過。」
「你只是還沒休息夠。」筱原英浩親親她的眉心。「爸爸說過,你的心負荷了太多事,為了能夠讓它徹底休息,所以你的小腦袋瓜裡有一道門關起來了,等你休息夠了,有勇氣了,再去開啟它。」
「這麼說,等我休息夠了,有勇氣了,就會記起以前的事!?」
「可柔。」看著她期盼的模樣,筱原英浩眉心深鎖。「往事再憶起,有可能傷了你,這樣你也願意嗎?」
「我……我不知道!」她搖著頭。「其實我很害怕回想過去的事,每次只要動這個念頭,心底就會產生另一股抗拒的力量。」
「既然如此,忘記不好嗎?」撫著女兒的面頰,他憂思的神態顯得有些凝重。「你現在不幸福嗎?為何這麼在意過去的事?」
「我很幸福,爹地。」她將面頰貼緊父親那溫熱的掌心,道:「就因為我很幸福,所以我害怕,萬一我的過去是個罪人,不配享有這些,老天爺是不是會……奪走它,又或者,我過去是不是傷害了很多人。」
「你傷害人!?」筱原英浩不敢相信她竟會有這樣的想法。
「爹地,你知道嗎……」看著父親,她擺脫不掉心中那揮之不去的陰霾,不安的眸子再次浮動淚光。「我的腦海總會有一個畫面,自己好像飄在降雪的空中,白色的雪地裡染了一地鮮紅,好多的血,接著我的喉嚨痛得說不出話來。我不得不這麼想,我以前是不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傷過人,所以才會一直作著噩夢,才會一想起來就害怕得想不下去,我--」不待她說完,已被猛然擁緊。
「是爸爸……太晚找到你,讓你承受了太多折磨,如果爸爸能早點找到你,你也不會……身心受盡千瘡百孔!」筱原英浩緊緊的抱住愛女,面龐摩挲著她的發,帶著痛苦與自責。「乖女兒,你永遠不可能傷害人,如果真有傷害兩個字,是你受這兩個字重創太深,深到爸爸無法原諒自己……當初為何不能好好保護你!」如果當初他不要沈淪悲傷,早一點找到女兒,也不會讓這無辜的孩子遭遇到難以抹滅的心靈傷害。
「爹地!」可柔慌了,不願見到父親悔恨的把罪責攬上身。「你看這水晶墜子,顏色變了,別忘了,媽咪在裡面,你的一切她能感受到!」拿起父親頸項的水晶墜,原本亮黃的墜子,此刻黯淡失澤。
「薇兒……」頓時,筱原英浩情緒緩和下來,拿起墜子放在唇邊,輕柔低語。「沒事,我的薇兒,你別擔心。」在當年的慘劇之後,妻子的靈魂飄零了十八年,最後在明雲軒的協助下,才讓愛妻的靈魂安頓於水晶圓墜中。
筱原英浩柔語的細吻水晶墜,而水晶墜也漸漸回復金黃之燦。這外人看來不作多想的畫面,卻教可柔看得滿臉通紅,因為她知道這水晶圓墜裡有著什麼,每每令她覺得看到了情人間的親熱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