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對前任主子的忠心,還是現任主子?」
和田只是躬身道:「少爺若沒其他事,老僕先出去了。」
見他匆匆退出去的背影,古聖淵有些失笑,倒是頭一次見到和田這副慌張的樣子,看來老管家也會害羞,才接起電話就聽到那頭傳來凱爾的打趣聲。
「古先生那邊很熱鬧呀!」
「好說,倒是你一個多月來進展如何了?」
「事情有很大的突破,但還不是最後的結果。」
「怎麼回事?」對方的回答讓古聖淵皺眉。
樓上,喬皖走進書房裡,小心地喚著「哞哞」,書桌底、椅子下、櫃子邊,美目細細搜尋著,最後聽到窗簾裡傳來低嗚聲,長到及地的窗簾,浮出一團小物體的形狀。
「『哞哞』!」她大喜,忙跑過去,才推開窗簾,另一隻手更快的把小「哞哞」給拎起--「小栽!」
「汪嗚……嗚……」「哞哞」的小眼珠子看到抓它的人,嚇得更是四肢縮成一團。
「嗚什麼呀,當隻狗當得這麼窩囊,天吶,誰把你綁得像坨禮花,肥豬腳還綁得這麼稱頭!」和栽抓著它,正反面翻來翻去的打量。
「小栽,不要這樣欺負『哞哞』!」喬皖喊,想搶,和栽卻俐落一轉身,改把「哞哞」抓到另一隻手上。
「小媽,寵它沒用,讓我這個狗專家來好好教它規矩。」
「你什麼時候又成了狗專家?」
「剛剛!」她拆開「哞哞」身上的緞帶,拋給喬皖。「動物就要讓它自然,過度添加人工創作,看起只會很蠢,好,現在中看多了!」
「你、你要抱它去哪?」見她把「哞哞」抱在臂彎中,打算走人。
「當然是帶它到樓下關起來,今天客人這麼多,這只蠢狗亂闖怎麼行。」
「那我……」正打算要跟下去的喬皖被和栽伸手擋著。
「小媽,某種層面來說,你今天算是新娘子,能亂跑嗎?還是乖乖先待在這,你就……」她目光瞥到桌上的郵包,上面寫著恭賀新婚。「看看新婚禮物吧,不曉得誰寄來的。」說著就往門口走去。
「小栽,是卷錄影帶耶!」
正開門的高見和栽翻翻白眼,她迫不及待要下樓好好整治懷中的玩具。「那就放出來看嘛,反正時間還沒到,看看打發一下也好。」
「可是--」喬皖抬頭,門已關上,她無聊的垮下肩。
看到前方的立體大銀幕,她起身到錄影機前,把帶子放進去,拿搖控器打開畫面。
☆☆☆
大廳裡,人潮越來越多,僕人穿梭著忙進忙出,羅睦天四處見不到古聖淵,捉住正要趕往廚房盯流程的和田。
「聖淵呢?」
「有一通緊急電話,大少爺忙著處理。」
正想再問的羅睦天被興高采烈抱著狗兒來的高見和栽給叫住。
「羅先生,讓和栽小姐陪你吧,我還有好多事要忙。」
「這……」才轉頭,和田老管家已脫身,羅睦天手臂隨即被高見和栽給挽住。
「羅叔,咱們來後院訓練這隻狗坐下跟握手,就像以前我們和小爸訓練家裡的那些狗一樣。」
「可是,皖皖呢?你不是要陪她?」為了避嫌,自己目前是不方便上樓去看她。
「小媽有自己的娛樂打發嘛,反正時間還沒到。走啦、走啦!」和栽半撒嬌半耍賴的拉走羅睦天。
此時,隔壁房裡,古聖淵追問著電話那一頭的人。
「我想,我們都該有心理準備,可柔小姐……生存的希望微乎其微!」
明知的答案,聽到對方親口說出,依然讓古聖淵一震。「難道……骨型還原的結果證實是……」
「不完全是這個原因,由於頭顱骨不完整,骨型重塑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用科學儀器下去模擬,模擬的結果比對可柔小姐嬰兒的照片只能說有三分神似!」
三分神似!「既然沒直接的證據,為何說可柔的生存機率很小?」
「已經掌握到一件消息,當初古先生不也懷疑喬萬崇犯案後,和其他兇手分開逃亡,究竟有沒有帶著自己的親生女兒逃亡?若有,兩個小女嬰在身邊,他究竟是怎麼處理?現在已經確定當年他的確帶著可柔小姐和自己的親生女兒逃亡,只是資料顯示當初他逃離英國時,只帶著一個小女嬰離境,那究竟是誰被丟下了,可柔小
姐?或者他的親生女兒?」
「你已經……查到了!」他的聲不禁啞了起來。
「差不多了,只剩證實,老主人日前聯絡我,任何查證工作都別瞞他,所以直接做DNA檢驗已可行,我已將湖中撈起的女嬰屍骨全部送去綠風島上,由古先生家族在島上所投資的醫院,老主人在那已留下檢體,應該這幾天就會有消息,若證實是可柔小姐,那麼當年她一定被帶走沒多久就遇害,這件多年的懸案也告終結了,古先生?」聽到電話那頭像傳來深重的呼吸聲,凱爾不確定地喚著。
「聽你言下之意,幾乎已認定那具小屍骨就是……可柔。」想起昨夜夢中的愛麗薇兒,那憂傷的神情,他心沉了下去。
「這就是我另外要繼續查證的事,我在曼徹斯特找到幾位當年與喬萬崇有接觸的居民,由於時間太久,喬萬崇又蓄意隱藏行蹤,能查到的事太少了,幾個人的說法唯一的交集是,當年兩個女嬰中的一個生病,而且病得很嚴重。」
「小女嬰病了?」古聖淵毫不懷疑那絕對是可柔,剛出生時的可柔身體孱弱,感冒不斷,那一天又是大風雪,可柔不病都很難。
「有人說看過一個東方男子把嬰孩沉到湖裡,也有人說是交給一個婦人照顧,無論哪一種說法是真實的,我想雙管齊下去查證,一方面針對這具屍骨做DNA比對,另一方面找到當初的婦人,好問清楚當年的事情究竟如何。」
「好,我等你的消息,無論如何,都要讓它真相大白。」
「古先生請放心,我說過,為著老主人,我都會讓它水落石出,只是我怕這消息不過是證實大家多年來的想法,而不是……一線生機呀!」
「我明白,一切就交給你了。」
「過幾天我會到綠風島,到時會把整個調查和結果跟古先生做個報告。」
開爾收線後,古聖淵整個人沉坐椅上,失神了好一會兒才把手中的話機放回主座上,幽僻的室內忽然又聞到一股花香掠鼻,香味像呼應著昨夜的夢境。
阿姨愛她一生,聖淵也會愛可柔一生……
「薇兒阿姨……」室內沒有花,卻有花香傳來。
請你記住承諾……
「呵……」他笑,支著額沉重又悲哀的笑。
他終於知道,知道這個夢境為何?從小,就算他做錯了事,溫柔優雅的金髮人兒從來不會直接責罵他,總是以事情或故事來讓他自己領悟,微笑地包容他一切的阿姨。
「薇兒阿姨,你在責怪我吧,說會愛可柔一生,結果我非但沒守承諾,還要娶仇人的女兒,喬萬崇!」他恨恨切齒。「那個害你跟可柔母女倆先後慘死的男人,結果我不但沒法報復他,還要娶喬皖為妻,你很氣我這麼做吧!」
灰眸凜凜地瞇起,話幾乎由齒縫吐出。「大家都同情眼前的弱者,又有誰聽到當年慘死之人的哀嚎,阿姨的哀嚎、可柔的哀嚎,還有我眼睜睜看著你慘死,卻求救無門的夢魘,沒有人能體認到這種滋味的……既然讓我活下來,就是對方該付出代價了!」古聖淵眸中精光迸射,揚起唇角,起身往樓上走去。
☆☆☆
窗外雪花紛飛,書房內,握在身側的雙手顫抖的緩緩伸起,搗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烏瞳在白晝的光下浮漾淡藍之采,是驚駭的顫動,尤其看到舅舅艾威斯的屍體被找到拖出來時,全身蟲蟻覆蓋,殘肢斷腳的屍身乾枯,一拖動,臉上眼珠竟凹陷掉了出來--
「啊……」過度的驚恐讓她張大了嘴卻叫不出半點聲來!
「好看嗎?」醇厚的聲,沒有任何波動的情緒,甚至帶點笑意。「到底要不要讓你看到這些畫面,在大家的阻撓下一直讓我猶豫,結果人算不如天算,你自己看到了。」
「你、你答應我……會放了艾威斯舅舅的……為什麼……」要以這麼凶殘的手法殺人,轉身面對身後的人,喬皖哽咽著,已分不清是因為害怕或者是他的欺騙。
「唉。」古聖淵替她搖著頭,伸手撫上她連妝都掩不住的蒼白面容。「可憐的皖皖,你太單純了,單純到甚至不用花太多理由來騙你,你也該慶幸你父親早就死了,否則他的下場會比艾威斯慘,我恨不得親手撕了他!」
「為……為什麼你這麼恨父親和舅舅他們?」恨到要他們死!
他冷冷地笑,手指卻依然摩挲著她的下巴,灰眸晶燦,像盯住什麼到手的獵物般,喬皖懼怕又發抖的別開頭。
「你說呀,到底……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