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下毒後……我會怎麼樣?」
「哪會怎樣!」蘭倩聳肩一攤手。「大家都知道是你殺的呀,然後他死了,你也逃不過朝廷制裁,夫妻倆就玉石俱焚,多麼淒美浪漫!」
「什麼淒美浪漫──」嫣兒火大跳起,懷中的「擋災」、「去邪」也乘機逃命去也。」你到底是不是姊姊呀,居然教唆親妹妹成為殺人犯,我看最毒婦人心的是你耶!」
「小妹,自古世事難兩全,不如你就自我犧牲了吧!更何況是你自己說討厭東方宇的嘛。」蘭倩又是一副關我啥事的聳聳肩。
「我──」她嘟起紅唇,囁嚅地拉低頭顱小小承認。「人家……也不是那麼討厭他。」
「那就是有一點點喜歡嘍。」蘭倩看著小妹那微酡的面龐,不禁又有趣地移近身再獻一計。「那就換個方法,暗算他,最好讓他半死不活,殘存一口氣!」
「暗算他──」嫣兒怒吼地指著她。「你到底是恨他,還是恨我呀,幹麼不是要我對他不利,就是要他好看!」
「我是為你好,想想看,東方世家名傾天下有多少身家,如果他有個什麼萬一,光東方宇一個人在江南的財產就夠你三輩子都花不完,這真是……」蘭倩掩著紅唇,先是呵呵悶笑,最後還是忍不住轟然大笑。「天呀,多麼一舉兩得的事,我的仇報了,你的煩惱也解決了,東方宇我看你還能囂張嗎?」
「你的仇報了?」嫣兒不解地看著她。「你跟他……」
彷彿就等她問起般,蘭倩又是一陣感歎的拉拉水袖。「我和他之間只有一句話。」瞧老姝豎耳聆聽,她才不勝喟然地緩緩道。「只要造成已定的事實,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嫣兒簡直像被雷打到般僵住。這句話不是──難道東方宇和姊姊……一陣裂痛從心中燒起。
此時的紀蘭倩,已像一個憶起往事就有如萬點愁無限哀怨般的憔悴少婦,她遙望遠方那已是一輪紅日西沈的天際。「雖然定翔什麼都不說,但我就是知道他明白,定翔是很愛我,但是東、方、宇──」她憤然握緊雙拳。「你讓我的人生蒙上這樣的污點,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嫣兒──」蘭倩才一回頭就發現老妹不見了。
「喲,平時還老喊著討厭、不喜歡,誰知這醋勁竄得飛快,才轉眼人就跑了。」蘭倩一撇唇,心中可興致高昂想著,東方宇,話我可沒講錯,小丫頭要把事情想岔不關我事呀,哼!
※※※
「東方宇──」紀嫣兒推開阻擋她的老總管,一腳踹開大廳的門,今日「澄園」雖沒飲酒做樂的笙歌景象,但來人那怒火中燒的聲音讓聽中眾人都楞住的停下正在討論的事。
「嫣兒……」東方宇一見她,正高興的想迎上去,卻見她已怒不可遏地衝來,接著小小食指一次次地戳往他胸口。
「你禽獸不如──王八蛋──虧我還差點愛上你──結果你──」盛怒下更是極度的難過,她憤然擦過淚水,叱吼著。「總之你不是人──」一句不是人直議廳中紀崇、伊天沐、岳定翔,狐疑的目光全落在好友東方宇身上!
「姊夫──」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嫣兒已又衝到岳定翔跟前,激動掩面的悲號。「你好可憐喔──」岳定翔無措地還不知何事,就見眼前的小姨子已又朝東方宇怒吼。「我絕不嫁給禽獸,你聽到沒──我、不、嫁、呀!」說著轉身衝了出去。
「未來的少奶奶──凡事好商量──千萬別不嫁呀──」一句不嫁,嚇得老總管緊追其後的高呼著。開玩笑,放蕩的四少爺好不容易要娶老婆了,早早他就飛鴿傳書給長安城的老爺子,如果新娘在這時跑了,東方老爺準會拆了他這把老骨頭。
廳中眾人錯愕的默然後,是集體將目光鎖到東方宇身上。
「你到底對我老妹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紀崇冷哼問著。
「我還來不及做呀!」東方宇只差沒高舉雙手喊冤。
「是嗎?」伊天沐也環胸的冷睨好友。「那小嫣兒為什麼要說你不是人!」
「而且嫣兒幹麼衝著我哭!」岳定翔莫名。
「我地想問她呀,而且你們看我像禽獸不如的人嗎?」東方宇一攤手。
三個好友面面相覷後,是一致送他一箭穿心的話。「你懷疑呀,這句話除了你沒有別人了!」
「總之呀,我老妹什麼個性你明白,若不想辦法徹底解決和她之間的事呀,保證不用等你擺平珠寶大盜,我老妹就先擺平你了。」紀崇警告道。
「我看是連婚禮都甭說,嫣兒這次挺絕的,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呀?」岳定翔搓著下巴,突然心頭掠過一抹不好的預感,他望向東方宇,只見對方也正看著他。
兩個男人一起蹙眉,因為他們共同想到紀府還住著一個平日就愛推波助瀾、深怕沒好戲上演的紀蘭倩!
※※※
天藍藍的、雲淡淡的,微風輕惹湖波蕩漾圈圈漣漪,明媚的陽光透著怡人的清爽,處處皆現出一副──好天、好景、好……心情?是吧,因為樹上的小鳥高啼表示心情好,水裡優遊的魚兒瞧來也很無憂,而紀府湖邊的亭子裡呢?
一對懶洋洋的眸對上一雙水燦的美目,男的俊逸瀟灑,女的貌美絕倫,這是一對極其耀眼的璧人,他們各自握著小酒杯迎視彼此,卻都很有默契的唇觸杯沿而不就口,只是凝鎖對方。
他們高興嗎?應該是吧,因為兩人的唇角都綻著異於常態的微笑,連彼此醞釀的眸光都柔得幾乎醉人!
「倩。」東方宇一口傭懶的腔調,如愛語般的喚出。「一年多不見,你更動人了,讓我幾乎忘了朋友妻不可戲。」
「宇哥。」紀蘭倩更是杏眼如媚秋波頻送。「你也更加俊帥的讓我幾乎忘了有夫之婦的身份,直想投進你懷中。」
「你依然這麼會挑逗人心,真不愧是名傾江南絕代驕女。」東方宇仰首而笑。
「你也還是這麼會哄人,更不愧是聞名花街的曠古奇少!」紀蘭倩也掩唇嬌笑道。
「好說,敬我永遠的舊情。」他眨眨眼,舉杯相邀。
「彼此,敬我刻骨的難忘。」她搧搧睫毛,響應舉杯。
兩人盈盈綻笑,舉手投足間也充滿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曖昧,而這看似情深脈脈的一幕,落在接近的來人眼中是兩極的反應。
「好了,叫你們來解決事情,不是越描越黑的擴大事端。」岳定翔拿下兩人手中的杯子,對愛妻和好友他是無奈多於搖頭,因為只有他能看出這兩人假面下,根本是笑裡藏刀的暗潮洶湧。
「嫣兒。」一見心愛的寶貝,東方宇神情耀亮,卻見佳人當場不睬地背過身,給他一個大冷臉。
「宇哥,你的小未婚妻不想理你耶,不如忘了新歡多看看舊愛吧。」紀蘭倩移近東方宇,親暱地挨著他道。
「唉,只可惜,我是負心漢,向來有了新人忘了舊人。」東方宇懶懶一瞥「舊愛」,婉拒她的美意。
舊愛新歡!居然還明目張膽的討論。嫣兒氣鼓了腮幫子瞪向東方宇,尤其方纔他和姊姊兩人靠在一塊的親熱樣,更讓她怒火高漲。
「嫣兒,坐吧,站著不好說。」岳定翔打圓場地道。
紀嫣兒卻動也不動地杵在原地,只拿一雙美眸狠狠瞅著東方宇。
「咳……」被她瞪得莫名其妙的東方宇只好清清喉嚨,安撫地道。「嫣兒,定翔說的對,有什麼事都先坐下來再說吧。」
「是呀,好多事是該講清楚,看看宇哥心裡怎麼想。」蘭倩搭上東方宇的肩,伸出纖纖玉指,將那塗著玫瑰花色的長薄指甲,親熱地在他臉上刮劃著,有意無意瞄瞄雙眼大睜的老妹。「無論過去的、現在的,宇哥,你可要好好的想想,做出交代呀。」
「你不用想了──宇──哥──」見這一幕,紀嫣兒氣得抓起一旁的酒杯朝東方宇潑去!
「哎呀,宇哥你不要緊吧,我這妹子表面一個樣,私下又一個樣,野得沒規矩!」就瞧紀蘭倩忙拿著手絹的替他拂拭灑了一身的酒漬。
「沒關係,她就是這個性子。」東方宇甩甩髮上的酒,不以為意地笑著。
「是呀、是呀──我就是這種野得沒規矩的性情,那你們又是什麼──」見他們兩人這副「郎情妹意」的模樣,紀嫣兒理智潰堤的怒喊。「一個是有夫之婦,另一個還即將娶妻,竟然這麼公開的卿卿我我,說你們沒有任何私情,鬼才相信,無恥──」她將酒杯丟到東方宇身上氣得轉身就跑。
「嫣兒──」東方宇急忙追上去。
見這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紀蘭倩頗感不可思議。「我倒還第一次見到東方宇這麼焦急的樣子,想不到小妹這麼行。」
「那是因為他真心愛嫣兒,再怎麼精明厲害的人,遇到心上人的誤解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岳定翔的話淡淡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