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是否依舊隨空高躍?
風可還繼續逐舞晴空?
行之心依然情系雪身?
念君,思君,難見君;
歲歲,朝朝,暮暮.
嵩山赤賦幾多蹤.
「這是清風,舞影派人快馬送來給王爺的,一早便有人送到軍隊紮營地!」杜痕道.
素淡的箋紙散出蘭香,握住手中長簫,浪風行倏地像失去力氣般的頹坐椅上.
「王爺——」杜痕,冷揚趕上前.
浪風行抬手示意他們退下,深吸著氣像在自持些什麼,高亢的情緒令他黝銅的面龐越加野狷.「你終於願意出現了,是嗎?念君,思君,難見君;歲歲,朝朝,暮暮!」他念著箋上的詞,突地縱聲狂笑,緩緩站起道:「你當真年年,日日,夜夜都念著我,想著我,那為何從不來見我,見我真有這麼難嗎——」他怒聲一吼,猛然擊碎所坐的臥榻!
杜痕,冷揚始終無言地靜候一旁.浪風行對高晴雪之癡與恨,四年來,矛盾的糾葛令他陰晴不定的心性益發乖戾難纏.他對她僅留的束髮視若不可冒瀆之聖物,卻又每想到她時,暴怒失控得幾至瘋狂!
將綠簫緊抵著唇齒,浪風行自瞳眸底處湧出複雜的邃凜寒意,當年她的欺騙與背叛令他每每想起便有如焚心般的炙灼裂痛,如今她的隨身綠簫已現,是否代表他們相見日不遠?
「嵩山赤賦!狡猾的你真會在嵩山嗎?」浪風行剛毅的唇扯出囂邪的詭異。無論你想跟我玩什麼遊戲,這一次我會親手擒住你,高晴雪!
綠浪似的草原,其間點綴花卉疏樹,蜿蜒的小溪河流曲繞,非煙在山徑上悶悶不樂地踢著石子漫步.
「最近大家都在麓驪宮忙著運貨,少室哥哥更是連影子都見不到,又不准我跟去,每次都丟下我一個人,煩死了,悶死了,無聊死了——」她越講越生氣,到最後洩恨的用力一腳踹過石塊.「哇,好痛!」結果是她抱著腳直跳,動作之大連衣襟內的香包都掉出來.「運氣不好,連發火都有橫禍,堆堆,我好倒楣喔!」她可憐兮兮地彎腰去撿,還不忘朝肩上的松鼠抱怨.
這時一陣清雅的箏聲隱約傳來,非煙好奇地回過頭,肩上的小傢伙突然率先跳下,叼起她來不及撿的香包,朝她眨眨骨碌的眼,便一溜煙地消失在草叢中.
「堆堆,別玩了,快還給我——」非煙趕緊追上去.
堆堆穿過草叢,三兩下躍過幾株枯樹,輕功不佳的非煙吃力地在後追趕.
「堆堆,快回來——」
當她衝入一片野花圍繞的亭台時,就見堆堆一躍往亭柱而去,她著急地正要再揚聲大叫時,就見亭中的人飛快伸手擒住了這只頑皮的松鼠.
「對……對不起,吵到你了,是我沒將它顧好!」氣喘吁吁的非煙追到亭台前,看到亭內的桌上放著一具箏琴,她知道自己和堆堆打斷了眼前此人的撫琴雅興,連忙道歉.
但見亭中人一身白衣飄飄灑俊逸離塵,沈著的氣度帶著孤傲的冷,當他優雅的手指撫著趴在手臂上的堆堆時,又透著一股靜謐的溫和.
「小姑娘,既養這麼活潑的動物,你該將輕功練好吧,否則是自找罪受。」淡然的語調隨著抬起的目光,和眼前的少女一對視,他那雙幽邃的眼掠過一絲異樣光芒,隨又遁斂而去.
聽到這種熟悉的話,非煙對自己冒失的歉意馬上消失無蹤,且滿心不悅.不過幫我捉到堆堆,就一副了不起的訓我,以為自己是誰呀,又不是少室哥哥!
「不好意思,我就是資質不高練不好輕功,下回如果閣下要在這種動物出沒的偏遠地帶撫琴,麻煩大聲知會,我聽到後一定帶著小傢伙離得遠遠的,絕不會再打擾你!」她連語意都明白表現自己的慍怒.
見到她這般直率的反應,男子反倒湧出柔和的表情.「小姑娘,你性情很真呀!」
性情真!這些話聽在心存芥蒂的非煙耳裡變成——好呀,拐著彎罵我教養不好.對這個看來諱莫難解的人,非煙已無興趣再多談,只想快快抱回堆堆走人.
男子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將臂上的「堆堆」交還給她,淡笑地道:「小姑娘,你還會再來找我的。」
哈,好好笑!非煙很想衝著他這麼說,但還是忍下,抱著「堆堆」退離三步,維持風度有禮地道:「謝謝閣下的援手,不過再相見應是難,因為我不會見你,不想見你,討厭見你,所以就此別過,永不相見!」她邊說邊後退,最後是鬼臉一拉轉身跑了,未見身後之人那剛漠的面龐上出現了難得的笑意.
拔足奔了一段距離後,非煙才上氣不接下氣地拍著胸,確定身後無人,她一把捉下肩上的「堆堆」,責備的手指連連敲著它想躲的小腦袋.「都是你調皮,要不是你叼走香袋,我也不會去遇到那個自以為是的怪人,一副了不起的說我會再去找他,啐!教他給本姑娘抽籤等吧,以為我很閒呀!」和陸劍仁在一起久了,非煙一生氣起來連用詞口吻都學了幾分.
用力地恥笑完方才見面的男人後,非煙像想起什麼似的,再把「堆堆」由頭至腳摸個仔細,最後一手拎著它來到鼻前,很凶地問:「堆堆,香袋呢?」
小松鼠黑亮的大眼無辜地眨著,最後樹林裡傳出非煙詫然大叫的聲音.
亭中端坐在箏琴前的男子,看著手上的紫色香包,想起那俏麗可人的小姑娘,不禁低喃道:「好個鐘靈無瑕的小佳人。」聞到自香包散出的淡淡蘭香時,他心中一蕩:如清,如媚的馨雅香氛,這世上唯有一人能調得出這般絕塵之香!
握緊紫色香袋,高雲朗凝向淇藍天際,悠漠的神情隱含悸動.「雪姊,我可是找到了你一心守護的秘密!」
夜幕低垂.南源邊境的麓驪山下,浩蕩的大軍依序前進,一隊隊進駐南源軍營和麓驪行宮.
整座行宮傍山而建,氣勢雄渾,巍偉非凡,廣大的佔地前有訓練校場,後是崎峻的山崖峭壁,麓驪行宮易守難攻,是一座大如城都的殿宇!
山的另一端,有兩道覆面黑影疾速地掠空飛過,待潛入行宮後山時,才藏伏於假山丘壑中.
「主人,文件就放在主宮內寢的秘室下,你多留心。」柳堂主指出方向,壓低聲音叮囑.
少室頷首,轉身以驚鴻輕功縱身逸去.柳堂主讚佩地看著,現今江湖中,有白少室這等上乖輕功的人寥寥無幾,由嚴守的麓驪宮盜出機密要件,也唯有他們的主人能勝任.
來到主宮的白少室,隱身於屋簷下,不動的身形幾乎與夜色同化.前天劍仁和琴守已快速地將貨運出,這兩個平日吵吵鬧鬧,一副水火不容的傢伙,一旦認真合作起來,能力和默契之好非常人所及,兩天不到便已將事情完成,僅剩的便是盜取文件的任務.
「他」默默觀察底下好一陣子,據情報得知,鎮南王明日將到南源,所以麓驪行宮連日來已是層層重兵進駐,今晚更是處處崗哨,然而過多的防守和護衛反而容易降低警戒之心,少室特別選擇此一時候也是險中求勝之招.
當明月之輪高掛夜空時,少室已將機密文件盜出,俐落地躍上宮頂,欲往後山奔去,然而尚未接近,喧嘩的動武聲已先傳來!
後山平地上,藏身之處被巡哨衛兵發現的柳堂主陷入苦戰.在幫裡,他一直是是屬於修文獻策的人,武功平平,實際交手經驗甚少,更何況麓驪宮內個個是上過戰場的精兵,沒一會兒,他已落劣勢,眼看即將被生擒制住,後領頓感一股勁道,尚不明就裡的柳堂主在眨眼間,整個人已滑出戰圈!
「主人——」看到來人,柳堂主鬆了口氣.白少室拉著他,藉著假山林木的陰影掩蔽,飛速奔竄!
「刺客不止一人,快把前方人馬調來——」
「去稟告統領——」
侍衛的追捕急叫聲此起彼落,整座行宮已被驚動.
「你帶著這些文件快速往秘道而走,我來引開追兵!」少室將文件放到他手中,真氣一振將他送出數百丈外.
看著身後吆喝而來的侍衛,白少室縱身躍上山壁上一突出的峭巖,襯著高空明月,「他」那拔挺毅立的身形,給人一股俊逸煥發之感!
如潮般的衛兵不停地湧來,其中包含身著紫衣和玄衣的皇家侍衛隊及弓箭手,轉眼間已將峭壁底團團圍住!見此,「他」濃眉緊蹙,由情報所知,此次進駐南源的大軍分成兩匹,大部份的兵力都集中在今天,最後才是由皇家侍衛和杜痕,冷揚兩大將領所護送的鎮南王浪風行,如今見這從四面八方不停湧出的人馬中佔了多數的皇家侍衛,實際情況似乎不像先前探知的訊息.
「弓箭手——」底下一聲號令,一群身撼箭矢的持弓者馬上往第一線圍上,個個瞄準在高位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