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等你。」
「嗯。」放下一邊的床幔,他這才轉身走出房外。
* * *
走向隔壁房,曹叔已經用完晚膳,張鏢頭夫婦也在裡頭。
「參見堂主。」一見他來,張鏢頭夫婦立刻起身恭迎。
「坐下吧。」北宮無名旋身在另一邊的椅子坐下,曹叔隨即將鏢局的賬本與事件紀錄呈上。
「堂主,這是鏢局裡的各項紀錄。」
「先擺著。」北宮無名看也不著,只是注視著張鏢頭夫婦。
「堂主,請原諒我們下午的唐突,屬下絕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恭迎堂主,請堂主原諒。」張鏢頭立刻請罪。
「你不是第一天進玄武堂,應該很明白堂中的行事態度。身為雲流宮人,不虛浮、不自誇,謙讓處世,你連這點宮規都沒記住嗎?」北宮無名不必提高聲音,光那張冷臉就夠讓人膽顫了。
「是……是屬下一時忘形,請堂主原諒。」張鏢頭誠惶誠恐。
雲流宮人行事一向低調,若非必要,絕對不引人注目。這點尤其以四堂之主奉行的最為徹底,對於堂中手下,他們當然也同樣要求。
「玄武為雲流宮刑堂,對於宮規,堂中人應該比任何人更為遵守,若犯了錯,當以加倍處分。你應該清楚自己該怎麼辦。」
「這……是。」張鏢頭將隨身佩劍解下,雙膝下跪請罪,「屬下違反宮規『自律』中第八條,自請處置,請堂主下懲治命令。」
北宮無名不看他,反而望向一臉不服,卻又做出恭順模樣的鏢頭夫人。
「如果你有意見,可以直說。」
「堂主,」張鏢頭夫人深吸口氣,「我認為您將事情看得太嚴重,我與相公只不過是歡迎您,如果您不喜歡這種歡迎方式,我們以後不再做就是。」
「如雙,別再說了。」張鏢頭立刻制止妻子胡亂發言。「請堂主恕罪,拙荊才嫁給我不久,對宮規還不是那麼瞭解,請堂主再給她一次機會。」
北宮無名看了張夫人一眼,然後再轉向張鏢頭。
「念你是初犯,就扣你三分之一的鏢俸,你服嗎?」
「屬下服,謝堂主。」
張鏢頭虛心受教。
「另外,」北宮無名語氣一轉,張鏢頭心立刻提得半天高。「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教會你的妻子熟讀宮規,下次我不會再寬容。」他淡淡說道。
「是,屬下明白。謝堂主不罪之恩。」堂主執行宮規一向嚴厲,這次只有他被罰、不罪如雙,已經是堂主法外施恩了。
「沒事了,你們先回去吧!」
「是,堂主。」
張鏢頭帶著妻子,立刻告退。
張鏢頭夫婦一走,曹叔立刻關上門,回到北宮無名面前。
「對於張鏢頭夫人的背景,你清楚嗎?」她的眼神不單純。北宮無名向來不忽略任何細節,也不會因為對方只是一個女人,就認為她沒威脅。
「張夫人原名如雙,是在城裡賣唱的孤女,後來因緣遇上張鏢頭,兩人情投意合。年過三十的張鏢頭很高興娶到一個美麗的妻子,對她相當疼愛。」成親那時,曹叔也是座上客,所以對新娘的背景稍微瞭解了一些。
「哦!」北宮無名深思。
「有什麼不對嗎?」曹叔警覺地問。
「曹叔,你派人盯住她,再另行調查她,我不認為她的背景真的那麼單純。」如果只是單純的賣唱孤女,不會有那麼無畏的眼神,甚至有膽量在他面前直言不諱。
「是。」
曹叔點點頭。
「另外,你派人將這封信送到上官非隴手上。」藍雪的家書,他答應替她送達。
「是。」
曹叔接過信收好。
「最後,派人散播出有關前朝寶藏的事,我要齊盛庸以為的秘密,變成眾所皆知的大事。」
「前朝寶藏?」
這點曹叔就不懂了。
「據說前朝覆滅之前,前朝皇帝曾經將宮裡的寶物藏至他處,而藏寶的位置被封在一隻白玉如意之內。齊盛庸得到白玉如意,也想得到寶藏,作為謀朝篡位的根本,我要他功敗垂成。」無名冷笑。
任何人想傷害藍雪,他都不會輕易饒過。
「是。」
「就這三件事,麻煩你了。」
「堂主言重了,屬下這就去辦,但不知道該在何時與堂主會合?」他去辦事,就沒人替堂主駕馬車了。
「我會帶藍雪到洛陽,今天晚上你就先休息,等事情辦好,你就到洛陽與我會合。」
交代完,北宮無名準備回房。
「是,堂主。」
曹叔目送他離開。
北宮無名回到房裡,藍雪果然還沒睡,一見他回來,立刻笑開臉。
無名摟住藍雪,讓她依著自已安睡,但他卻毫無睡意。
從伏牛山到張家鏢局並不遠,知道他行蹤的人少之又少,會是誰以鏢書告訴伏牛山的山賊攔路搶劫?
第六章
雲流宮後山,一紅一灰的身影在空中交錯。
紅色身影嬌小敏捷、雙手展開凌厲無比的攻勢,而灰衫男子沉穩以對,只拆招、化招,卻不攻擊。
終於,紅色身影先停下來,旋身落地,將真氣導順後,一臉不開心。
灰衫男子也隨之落在她身旁,氣息平順,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不公平,可惡。」她嘟嚷。
「又怎麼了?」灰衫男子縱容地整了整她的衣衫,讓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剛剛才打架過。
「為什麼你老是贏我。」
她哀怨地瞅著他。
「因為我的武功本來就比你好。」灰衫男子理所當然地答道。
「可是你已經每天都在教我武功了呀,為什麼我還是贏不了你?」她蹙眉。「你一定有私藏,對不對?」哀怨的眼神轉成指控。
「沒有。」他淡淡搖頭,還沒教的,是她不適合學、或者她還不能學的。「就算我把武功都教你,你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個月內就贏我。」
「哼。」
她還是很不高興。
「做徒弟的,是很難贏過師父的。」
他揉了揉她的發。
「討厭!」她咕噥一聲,主動投入他懷裡。「可是你不是我師父,你是我的丈夫耶!當妻子的不高興時,你這個當人丈夫的也休想快樂。」
「哦?」
他懶洋洋地低應。
「哦什麼哦,你要安慰我啊!」
她不滿地捶了下他的肩。
她都已經很明白的說她不高興了耶,這傢伙就不會哄哄她嗎?
「已經是事實的事,就別太傷心。」在武學上,她這輩子要贏他,是很難的了。
她瞪他。
這算哪門子的安慰!
灰衫男子卻笑了,抬起她下頷,以一記火熱的吻讓她忘了所有嗔怨。
「讓我保護你,不好嗎?」吻夠了,他在她唇上低喃。
「小人……」
她暈暈的,還無法回神。
他就是不說甜言蜜語,也不是很會哄她,可是他以自己的方式照顧她,這點焰珂是很明白的。
她靠在他胸膛上,慢慢調勻呼息。雖然他們已經是夫妻,一個吻不應該會再令她心跳失速,但她就是會。
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回神。
「大家都出宮了,只有我們留在這裡。」就像上回玉牌的事,其他三人都出宮了,就留她一個人。
「有我陪你,你還會無聊?」她一向是活潑好動的,要她長久待在一個地方,的確很虐待她。
「是不會啊,可是……」她咬了咬下唇。「我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可是天天在宮裡真的好無聊……」她努力在語氣裡加進一點哀怨。
他輕笑。
「你想出宮,對嗎?」
「呃……」被看穿了。她吐吐舌,不好意思地將臉埋在他胸口。
「你答應過北宮,你會留守的,忘了嗎?」他提醒道。
「我沒忘啊!」焰珂洩氣地道。「宮主在閉關休養,東方大哥、西門大哥、南大哥先後出宮,風爭、雷炔、水月也跟出去了,然後連北宮大哥都有事要辦,就交代我們留守。
我沒有要抱怨,可是北宮大哥也真的很不夠意思,自己在外面把別人搞得天翻地覆,可是都不寫信回來讓我分享一下。」這就很過分了。
昨天她看到宮裡的報告,才知道北宮大哥把人家那件「前朝寶藏」的遺事揭露,打算把那個曾欺負過水月的齊盛庸好好教訓一頓,南大哥、和身為水月丈夫的藍碼當然會湊上一腳。
可是,要做這種事,北宮大哥都沒有告訴她,好歹她是玄武堂的副堂主耶!真的很過分。
「北宮做事一向獨來獨往,他什麼都不說也是正常的。」這點他們兩個男人倒很像。
「說的也是。」但只能在這裡乾等,不能去幫忙,焰珂還是覺得自己很可憐。
「你真的很想出宮嗎?」他問。
焰珂想了想,搖搖頭。
「算了,我只是念一念而已。」她撒嬌地摩蹭著他的肩。「你讓人家抱怨一下嘛。」現在宮裡只剩她與風行,他們當然要留下來保護宮主。
「好。」他無奈地笑了,摟著她的肩,一同走回官。
為人丈夫者,讓妻子抱怨無聊也算是必盡的義務之一,尤其當那個丈夫有個像焰珂這麼一個閒不住的妻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