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別的地方買,我們不賣你。」夥計看準外面沒人,用力將她推出門。
那名女子一時沒提防,就被夥計過大的力氣推的往後倒,一腳踩空店外的階梯——
東方情迅速飛掠向前,驚呼聲來不及出口,她已被扶住。
「姑娘,沒事吧?」他低頭輕問,在看見她面容的同時,眼裡迅速掠過一抹訝異,但隨即恢復正常。
「我沒事。」一察覺自己正靠著一名陌生男子,她幾乎是立刻離開他,一步遠站好,抬起眼,她不只是訝異,而是震驚地呆住。
他……他……真的是他?!
東方情沒有多看她,眼神冷冷地瞥向那名夥計。
「做生意便是讓客人上門,就算你不賣東西,也不該如此對待一位姑娘。」
他更顯沉穩的熟悉嗓音,令她更加震驚。
「我就是不賣她,她一上門,我的客人就全被嚇走,我何必對她客氣?」夥計氣焰高漲。
「你可以選擇不賣東西給任何一個客人,但沒有權利傷害任何一個人。」東方情淡漠的表情裡有著—抹狠厲。 「十天內,我會讓你同樣嘗到被人輕視的感覺。」
「你……你……」夥計被他冷冽的表情嚇到了。
東方情不再理他,轉身面對那名女子。
「你還好嗎?」
那名頭裹著布紗的女子顫然回神,仍然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有一瞬間,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說,又莫名頓住。
最後,她只是失著神地望著他。
「姑娘?」
那名女子突然驚望他一眼,左手迅速摀住自己的左臉,然後轉身就急奔而去。
「姑娘!」東方情還沒喊完,那名女子已經轉入巷子裡,瞬間不見身影。
怎麼回事?
手掌上,似乎還留有那名陌生女子身上的香氣,東方情怔了一下,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怎麼了,他居然會對一個陌生女子產生悸動的感覺?而且,對方並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
但是,這名女子竟看了他就跑!
他記得,有人形容過他貌似潘安、玉樹臨風——這些年行走江湖,雖然歷盡滄桑,但基本上,應該不會影響到他的面容吧?
但是,很明顯地,她是被他嚇跑的。
東方情笑了笑,進入山東後沉重的心情忽然變輕鬆了些,而他臉上自嘲的笑容更深。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長相居然變得嚇人了?
第二章
濟南城外南方的一座山上,留著一座荒廢多年的宅院,由現場殘留的痕跡看來,這座宅院顯然曾遭過火焚。
一名身著青袍的男子翻身下馬後,走進宅裡。
初春的風微帶著寒意,而這滿屋的冷清讓四周的氣溫變得更低,然而他像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寒冷,帶著祭祀用品,他繼續往宅裡走。
一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荒無人跡的地方迅速長滿雜草、滿灰塵和結滿蜘蛛網——但是他愈走向裡頭,就愈覺得不對勁。
這裡,乾淨的出乎人意料。
他迅速步向宅院的中心,看見兩座並立的墓碑依然矗立,他安心了點,但也更困惑。
墓碑前,有被清掃過的痕跡,還擺著饅頭、鮮花素果,還有燃燒未盡的香。
是誰來祭拜過?
除了他,還有誰會記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與這裡殘留的冤魂?
難道——是她嗎?!
他立刻望向四周,卻沒看見任何身影。
他失望地望回墓前,點香、擺上供晶,祭拜過後,定定立於墓前。
那一夜,所有人都死了,整座宅院被放火焚燒,什麼都不留,只有他活著,而她……生死末卜。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忘記過那一夜;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忘記過父母與家人的慘狀。
「爹、娘,我已經確定了滅家仇人是誰,而且,他用我們的家傳寶刀,揚名於北方。」
那把刀,能助柯渡飛揚名,但除了削鐵如泥外,他不會得到任何實質利益。墨硯刀之謎,只有葉家人能解。
「爹,你放心,我會拿回我們的家傳寶刀,而滅門的仇,我一定會報。」
當年那個恩將仇報的人,如今成為一堡與一寨之主,身份不同以往。但是,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遺孤,滅門之仇,他一定會報!
「爹、娘,如果你們有靈,請保佑孩兒,能夠找到雲兒……」那個讓他深愛人骨,惦念半生的女子。
「不管她變成怎麼樣,她都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不管滄海桑田,他都不會忘記她。
* * *
南山草原上,兩匹馬一前一後快速奔過。
「小姐,我們回去吧!才到春天,那些獵物不會這麼早出來活動的。」跟在後面那名男子一路勸說,已經勸了整整一個時辰了,結果他前面那匹馬還是自顧自地往前跑。
「少囉嗦,本小姐沒叫你跟著我,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她才不管,反而策馬愈跑愈快。
「小姐,你沒經過堡主同意就跑出來,萬一出了什麼事,小的實在擔待不起。」
「你不說、我不說,爹絕對不會發現我偷跑出來。」
「小姐……」
「閉嘴,你再囉嗦,就滾回堡裡去,我不需要一個多嘴的隨從!」煩死了!
她跑向山林,意外看見一隻灰兔跑在草叢裡,她勒住馬,雙眼緊盯著灰兔的同時也拔出背後的箭,一張弓,箭矢立刻疾射而出。
灰兔突然靜止不動。
「射到了!」她歡呼一聲,立刻趨馬向前,身後那名無奈的護衛只好也跟去。
就在她下馬要拿起自己的戰利品時,右邊林子裡突然竄出三個人,早一步將灰兔給取走。
發現自己的獵物被搶,她劈頭就是一陣罵——
「你們這幾個無禮的小人,竟敢搶本小姐的獵物!」
那三個人一聽,立刻好笑地看著彼此。
「大哥,她說你搶了她的獵物耶!」
「胡說,她的箭明明射到地上,這隻兔子是被我們大哥抓到的。個子最小的那個男人不服氣地道。
『快點把本小姐的獵物還來,本小姐可以不跟你們計較,否則,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她高傲地道。
『哦?』抓起兔子的那個男人把兔子給放回山林。
『喂,你幹嘛?』她眼琤琤看著兔子跑掉。
『你說你射中兔子,那麼就再射射看,看你這次是不是射得中。』
『你快點把本小姐的獵物給抓回來,本小姐還可以燒你們一命,否則,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她生氣地道。
『哦?怎麼個不客氣法?』他們三人向前圍住她。
『兄弟們,你們有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女人嗎?』
『沒有。』兩個小弟很合作地回道。
『明明自己射不中兔子,還硬賴我們,你們說,這種女人是不是欠教訓?』做大哥的又問。
『是。』兩個小弟再度異口同聲。
『好大的膽子。你們竟敢對我這麼說話——』
她當下撥出劍就要砍人,身後的護衛趕緊阻止。
『小姐,別這樣。』
『放開我,你沒看到他們對我是什麼態度嗎,還不幫我教訓他們?』
『小姐,他們並沒有惡意,你就別計較了,先回堡吧。』身為隨從的柯超,很努力地勸。
『走開!』她甩開他。『不幫我就滾。』
『嘖,脾氣真嗆。』那個大哥搖搖頭。
『對啊,以後誰娶到她,真的是倒霉了。』老二附和。
『住口,你們不想活了,竟敢批評本姑娘,看劍!』她氣不過的拿劍就砍,那三人連忙閃開。
『老大,反正你還沒成親,我們抓她給你當老婆好了。』
『這麼凶的我可不要。』老大邊閃躲還邊搖頭。
『二哥,不然給你好了。』
『我才不要。』老二連忙跳遠一點。
她氣得用力一揮,更刺那個最矮小的男人。
老三連忙跳開,反手一撥,她一時沒立穩的向後倒。
『哇,我可不敢要你!』老三一把推開倒過來的軟玉溫香。
『你、你們……』她好不容易站穩,生氣地大吼:『柯超,你還不過來幫本小姐教訓他們!』
『這……』柯超無奈地將小姐護在身後。『三位大哥,我家小姐沒有惡意,請你們別再逗她了。』
『那很簡單,叫她道個歉就成,我們三兄弟本來就不屑跟個女流之輩計較。』老二雙手盤胸道。
『這……』柯超為難不已。
『柯超,我是叫你來打人,不是道歉的,不想幫本小姐,就給本小姐滾遠一點!』她一把將他推開,又衝向那三人。
看得出來,她學過劍,但是劍術可真是差,而那三個男人也不佔她便宜,後來只有老二跟她對打,另兩人只站在一邊看,一邊說風涼話:
『大哥,你說這附近有哪家的女兒個性這麼刁蠻的?』
『我看,除了柯家堡之外,沒有第二家了。』
『大哥,你說我們今天得罪了柯大小姐,那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我們沒得罪何家堡,柯家堡就讓我們好過了嗎?』老大冷笑的反問。
柯超一邊擔心著小姐,想勸架,又不敢貿然加入戰局;一邊又聽到那兩兄弟的對話,心裡更是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