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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水銀

  楚言差點因為她這番話而愧疚起來。

  乍聽之下,她似乎在自卑、也謙遜的讓人滿意。但仔細一想,她這番話根本是明褒暗貶,把他貶的極為膚淺。

  她蒙起臉,正意謂著他只是個重視外貌的膚淺男人;而生恐自己成為他離家的禍因,不也暗喻著他只顧自己高興,卻把母親拋下不管,是個不孝子?

  楚言應該生氣的,然而他卻發現自己有股想大笑的衝動。

  「把面紗拿掉吧,我保證我暫時不會再離家。」楚言非常好奇,有著這麼伶俐的口舌、慧黠心思的女子,會是什麼模樣?

  「相公一路奔波,想必辛苦了,妾身即刻讓人為相公準備沐浴、用膳等事;請相公稍候。」綠袖說完就要轉進內堂。

  楚言卻站起身,兩三個大步便搶到她身前,擋住進內堂的路。

  綠袖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低垂下臉。

  「相公,你嚇到妾身了。」她一副膽小的惶恐樣。

  楚言沒有回話,只是伸出手,托起她下頷;再一步,他便可以扯下她面紗。

  綠袖呼息一窒。

  「相公。」她出聲,被動的望著他。

  「嗯?」他正考慮要不要粗魯的扯下面紗。

  她抬起手,拉下他的手,然後再退開一步,脆弱而難堪的別開臉。

  「妾身……為相公準備……」

  「不需要。」楚言打斷她的話。

  綠袖慌亂的抬頭望他一眼,然後又別開。

  「那……那……」

  「除去你的面紗。」他再次命令。

  「不。」她按住自己的面紗,搖著頭不看他。

  「為什麼?」

  「妾身相貌平凡,不敢污了相公的眼。」她依然低著頭。

  「你認為我是重視外貌之人?」楚言蹙起眉。

  「相公……或許心胸寬大,但沒有任何男人……願意娶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為妻;妾身……自知高攀,也明白相公並無意娶妾身為妻,那麼……相公何妨就在休書上簽下名字,妾身……不會為難相公的。」

  「一旦我簽下休書,你可知道你會有什麼後果?」

  「無……妨的,只要不耽誤到相公的一生幸福,妾身並無其他要求。」綠袖低聲回答。

  楚言不該內疚的,但現在他的確內疚了。

  無論他先前對這個妻子抱持什麼想法、或者以為這個妻子有多大能耐,但她終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新婚之夜便獨守空閨,嫁的丈夫甚至連見也不見她,就將她丟在家裡不聞不問,她會傷心,也是自然的。

  楚言不曾想過自己率性的舉動,會帶給任何人影響,但現在卻有了;他的妻子,因為他的離去而自責,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卻認為那是自己的錯。休書不是為了引起他注意,而是真的自願下堂求去。

  但是,他或許忘記過這個妻子的存在,也不承認他有妻室,但他從沒有過休妻的念頭,現在更不可能。

  「你怪我嗎?」他向前一步。

  「妾身不敢。」她後退一步。

  「那就讓我看看你,身為你的丈夫,我有這個權利,不是嗎?」他抬出身份,朝她再向前一步。

  她立刻又後退。

  「相公……請你……別為難妾身。」

  「為難?」他頓住腳步。

  「妾身會命人好好服侍相公,在娘回來之前,妾身也會……盡量不教相公看見,妾身……妾身告退了。」她轉身,慌忙的往另一個方向奔出大廳,而她的臉,始終低垂。

  楚言沒有追去,事實上,他被她避開他的舉措、也被自己突起的憐惜之心震懾住了。

  他見過不少柔順的女子,但從來不曾對她們有過憐惜之心,但現在……他卻為那個名為他妻子的女子感到心疼。

  她看起來脆弱而易傷,而他卻將她當成一個所有物,以為娶進門後,就可以不必再理會;卻忽略了,他有可能娶來一名極為敏感的妻子,而這個妻子,會因為他的任意妄為而受到傷害。

  當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大廳盡頭,空氣中猶有剛剛他靠近她時聞到的一抹淡香;楚言的心因為這陣香氣而開始混亂起來,只為那個名為他妻子的女子——

  綠袖。

  第四章

  接連三天,綠袖果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盡量避開他。

  事實上,他回府的這三天,除了剛進門的那一天外,到現在他連她一抹衣角都沒看見。

  首先,她將他們的新房——原本是他臥房的懷意居讓回給他,說是不願打擾相公安眠。

  再來,他的生活有人打點、三餐有人準時伺候,每天會有管事來向他報告楚家藥材生意的進展,這不奇怪,以前他就常做這些事;真正奇怪的是,他每次想找他妻子談話的時候,那些下人們明明替他報了去處,但等他趕到的時候,他的妻子往往早他一步先離開了。

  搞什麼?這個家他明明是主人,但是為什麼他要在府裡找個人,偏偏找不到?

  他不得不開始懷疑,府裡的下人們是不是全倒戈了,否則為什麼他的妻子每次都能及時避開他?!

  在回家、見到她之前,他會很高興她這種舉動,但是在見到她、對她起了注意之後,她這種舉動只讓他覺得生氣。

  該死!他才不要她避開!

  不得不承認,他這個老出人意表的妻子,愈來愈令他好奇了。

  在回來的那一天,她當場對他出言諷刺,但聽到後來又不像;然後她又打翻了他之前以為她難纏的既定印象;再來,是與他分房的舉動;最後,是成功的讓他整整三天找不到人。

  楚言受夠了,在第四天一大早,他在早膳送達之前,就直闖書院後廂房——那個他妻子近幾天來睡的地方。

  「姑爺?!」正打水要讓小姐洗臉的小平看到他闖了來,嚇了好大一跳。

  「綠袖起身了嗎?」

  「呃,應該還沒。」

  「那好,你下去吧,我有話與綠袖談。」

  楚言接過她手上的水盆,小平回神後立刻又搶了回來。

  「姑爺,這樣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楚言皺起眉。

  「小姐還沒起身,你這樣闖進她房裡,對小姐……不太好。」

  「如果你不健忘,你家小姐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有什麼不該見到的,在丈夫面前應該也無妨吧?」楚言提醒道。

  「可是……」

  「下去。」楚言臉一板。這些人一直擋著他與綠袖見面,這樣有意無意的阻攔,已經磨光了楚言的耐心。

  「小姐……小姐不想見你。」小平鼓起勇氣道。

  「為什麼?」做妻子的什麼時候開始能拒見丈夫了?

  「因為你傷了小姐的心,你害小姐哭。」小平乾脆一次說完。「姑爺,如果你不想要小姐這個妻子,就請你寫了休書讓小姐回家吧。」

  「誰說我要休了綠袖?」他低吼。

  「姑爺在新婚之夜就拋下小姐,小姐一個人等了大半夜,沉重的鳳冠壓的小姐好累,但是小姐沒吭半句;那天小姐什麼都沒吃,餓了整整一天——」

  「小平。」房裡突然傳來聲音,接著,緊閉的門被打開了。「小平,誰准你對相公這麼沒有禮貌?」

  「我……」

  「快跟相公道歉。」即使是命令人,綠袖的聲音依然輕柔。

  小平癟了下嘴,還是很聽話的跪著對楚言認錯:「姑爺,對不起,是小平忘了分寸,請姑爺責罰,但不要怪小姐。」

  「你起來吧。」楚平說道,只看向綠袖。

  「謝謝姑爺。」

  「相公,你這麼早……是來找妾身嗎?」

  「是。」楚言點點頭。

  「相公若有事,待妾身梳洗過後,立刻去見相公,相公可否先到前院等候?」綠袖期艾地問道。

  楚言深深望了她一眼,終於點點頭。

  「好吧,但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會命人準備好早膳,等你一起用。」楚言轉身往前院走去。

  「小姐。」楚言一走,小平立刻將水盆端進房裡,然後再關上門,看見小姐已拿下面紗。

  「小平,你不可以對相公這麼沒有禮貌,知道嗎?」她輕聲斥著。

  「小平明白,可是姑爺他……」

  「相公有相公的想法與做法,我不強求;但你卻不應該失了主僕之間該有的分寸,上官家的家訓沒有教人以下犯上。」上官綠袖難得板起臉訓人。

  「是,小平以後會記得。」小平受教地道,然後幫著小姐梳洗。「小姐,你待會兒要去見姑爺嗎?」

  「嗯。」他都親自找來了,她能不去嗎?

  「可是,姑爺邀你一起用早膳。」小平遲疑地道。

  「我知道。」

  「小姐,你現在戴著面紗,如果和姑爺一起用膳,那你不就要把面紗拿掉了嗎?」

  「我知道。」剛才楚言說要等她一起用早膳的時候,她就想到了。

  「小姐,你要讓姑爺看見你嗎?」

  「不。」是他自己放棄了這個權利,她就沒打算讓他看到她的臉。

  「那你怎麼辦?」小平擔憂的問。

  「見機行事。」梳好頭髮,她戴上面紗。「如果能避免,就避免;如果避不了,就隨他吧。」

  三天,她想,這大概是楚言耐性的極限了,否則他今天早上不會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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