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嘛,難免風流。」川崎蕭看完長達四頁的報告後,聳了聳肩。「老管家當然也擔心,不過村井一郎保證他兒子婚後絕對會收心,而且會在婚前與那些『女朋友們』全部劃清界線。如果村井長野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他也不會放過他兒子。」
「這樣老管家就相信了?!」亞織不太相信。能領導川崎企業二十餘年、又將其壯大的人,絕對不會這麼好哄。
「當然還有附帶條件。」
雙手交握撐著下頷,川崎蕭補充道:「首先,是我與村井長野結婚後,生下的第一個兒子必須姓川崎。再者,村井長野如果敢對不起我,將不能得到川崎企業的任何財產,村井家也別想在從政時,由川崎家得到任何幫助。」說明白一點,這也是利益交換的一種。
「真複雜。」亞織搖搖頭。真慶幸自己不是出生在大門大戶裡。
「妳現在打算怎麼做?」收回資料,千秋問道。
「一切照辦,等訂婚典禮舉行。」川崎蕭無奈地一笑。
「真要嫁給這樣的人?」千秋不太相信。
「當然不。」蕭眉一挑,這點很肯定。「可是目前的我,只能繼續去試穿禮服、練習那些無趣的新娘禮儀。」
「然後?」亞織與千秋同時期待地望著她。
「當然是想辦法拐到『他』!」這是最終目標,她們兩個早知道的,就不必問了吧。
呃,這個答案跟前一個也落差太大了吧?好像一件事從開始就直接跳到結尾,那中間過程咧?!
「千秋,幫我個忙。」川崎蕭把自己的證件掏出來。「幫我辦出國簽證、還有買機票,到台灣的。」
「妳想逃婚?」亞織直接聯想。
「從現在開始到訂婚當天,每天都有那麼多人陪著妳,妳跑得掉嗎?」約略知道傳統古禮的嫁娶有多繁瑣,千秋不以為這是個好主意。
光是不斷修改的十二單,加上新娘的禮儀訓練,未來的半個月裡,蕭絕對很難有獨處的時刻。
「如果我提早不見,讓訂婚典禮不得不取消,那會讓老管家很傷心。」也很辜負他一片心意。
「那妳想怎麼做?」亞織好奇地問。
「首先,那天絕對不會是我的訂婚典禮,所以妳們就不必參加了。亞織,我想請妳幫的忙,就是典禮當天,麻煩妳開車到飯店附近等我,順便帶著我的證件和簽證、機票等等。」川崎蕭再望向千秋。「千秋,在典禮之前,麻煩妳把我的證照都交給亞織。」
「沒問題。」千秋點點頭。
「我也沒問題。」不必問詳細計畫,亞織全力配合。
「另外,千秋,還要請妳幫我找這個人,」川崎蕭指著那張情史上其中一個姓名,「說服她,無論如何請她在訂婚典禮當天到會場找我。」
「好。」千秋頷首,謹慎記住。
「去了台灣,至少要再過一個月我才會回日本。回來後,我會跟妳們聯絡,到時候,妳們可能得收留無家可歸的我了。」川崎蕭好自憐地說道。
「不會吧?」再怎麼說,蕭也是川崎家唯一的繼承人,不會真被趕出家門吧?
「誰知道呢?」川崎蕭繼續喝茶,如果她真的鬧得不可收拾,家人不諒解也是可以預見的。
「蕭,妳只要我們幫忙,但是妳的主要目的,究竟是什麼?」千秋懷疑地問。這麼大費周章,應該不可能只為了逃婚吧?
「還記得,我們十四歲的約定嗎?」蕭低首,旋玩著杯子。
「記得。」千秋與亞織異口同聲道。
「最後一句是:自己的男人,自己追。」蕭抬頭,一臉甜甜的笑,另外兩人就完全懂了。
為了「他」,蕭這次賭得很大哦!
「這樣好嗎?」千秋有點擔心。
「不管好或不好,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蕭很堅定。她只想與自己所愛的男人在一起,其餘的男人就算條件再好,她都不要。
「看來,我們只能祝福妳了。」亞織以茶代酒,舉起杯,「蕭,我和千秋預祝妳,順利成功。不論妳做了什麼,我們都支持妳。」
「謝謝。」蕭感動地舉起杯,三人同時飲盡。
祝,為愛勇往直前的蕭,獵男成功!
※ ※ ※
忙碌的日子匆匆過,半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可惜她心裡的那個人,依然忙得東奔西跑,不見人影。
明天,就是她訂婚的日子,他會不會趕回來呢?
用過晚膳,在全宅子的人都早早休息,儲備精力為明天作準備時,身為新娘的川崎蕭穿著單薄的睡衣,坐在點著暈黃燈光的日式走廊上,肩靠著圓柱、一雙赤足在挑高的廊下晃呀晃的。
反正這個時候也沒人會來,她也不必太介意自己的舉止不合宜。
中國的那首詩是怎麼形容的?
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
現在再改幾個字應景,來符合她的心情——
「無言獨坐廊畔,月如鉤,寂寞櫻樹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情愁……」可惜沒有春水可向東流,只有假山小池,流不出這座庭院。
就像她,因為川崎這個姓,得困住一輩子……
「夜深了,妳怎麼還不睡?」
川崎蕭嚇了一跳,才回頭,一道頎長的堅實身軀已經落坐在她身邊,而他身上穿著整齊、西裝筆挺也就罷了,連他的髮型在經過一天的忙碌奔波後,到現在居然還維持一絲不苟的面貌。
如果連頭髮都這麼固執,就難怪他的腦袋硬得比水泥還難打穿了。
「我睡不著。」她低聲回答。
隔著一根小小的廊柱,他們分坐兩邊。
「就算睡不著,也不該穿著這麼單薄就出來。」他脫下外套披到她肩上。
秋夜也許不像冬夜那麼冷,但是涼涼的氣溫也可以讓人生病。
蕭乖乖披上外套,立刻感覺到外套裡他留有的暖暖體溫,而臉蛋往外套裡埋,就輕易可以聞到他的氣息。
「你剛回來?」她模糊地問。
「嗯。」他點頭,雙手習慣拉過她的手,皺眉於她手溫的冰涼,厚實的雙掌隨即覆住她。
「我討厭長大。」如果時光一直停在小時候,他至少不會離她越來越遠。
「別說傻話,人總是會長大的。」他安慰,以為她因為即將出嫁而不安。
「長大了,你就離我好遠。」他表情一頓,她抬眼望他。「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傻。」然後,任她一個人胡思亂想,惴惴不安。
「我沒有離妳很遠,常常不在,只是因為公事。」他輕聲地道,小心不讓太多情緒流洩出來。
「是呀,公事。」多麼好的借口。他可以用忙碌來忽略,她卻落寞不已。「明天你會在嗎?」
「不會。」當訂婚典禮開始的時候,他人已經在飛往台灣的途中。
「我的訂婚儀式,你連參加都不肯,為什麼還同意我嫁?」她有點埋怨。都是他啦,要不是他也同意,她才不會答應。
「公司有事,我必須趕到台灣去,但是妳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在。」他保證。
「你真的可以眼睜睜看著我嫁給別人?!」她語氣哀怨,幽幽地望著他。
他表情一頓。
「村井家與川崎家門當戶對,妳會過得很好。」
「如果我嫁的人,不是我愛的人,那我一定會過得不好。」她自嘲地道。「不過,為了川崎家,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結婚,不是一種犧牲。」
「如果我嫁的人不是我愛的人,它就是犧牲,而且賠上的,是我的一輩子。」蕭抬起眼,直直望著他。
「村井長野是個很優秀的人,妳會喜歡他的。」他的視線放在她的手上,等把她的雙手暖溫了,才放開,拉好她肩上的外套。
「如果要你娶一個很賢慧的女人,可是你不愛她,你會覺得快樂嗎?」她不信地反問。
「事情沒那麼糟。」他跳過她的問題。
「回答我。」她雙手捧著他的臉,不讓他避開。「是不是只要你未來的妻子在別人眼裡是賢良的,你就會愛她?」
「我會善待我的妻子。」他鎮定地回答。
「你一點都不在乎我,難怪……你可以勸我嫁給別人……」她語音一哽,放下手狠狠別開臉。
「小姐……」
「如果我不是川崎家的小姐,你還會不會關心我?」她深吸口氣,眼眶紅紅的,但是不能哭。
他無語。
「所以,你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是川崎蕭?!」她再問。
而他依舊沉默。
那麼……是真的……他對她好,只因為家訓……她低咽一聲,拂落肩上的外套,她跳下走廊,赤足往庭院裡跑去。
「蕭!」他大驚失色。
庭院裡石路不平,她赤著腳,很容易受傷!
「停下來!」他極快地追上她,由身後一把橫抱起她,不讓她的腳再落地。
「不要管我!」她掙扎。
「蕭,不要這樣,妳會弄傷自己。」他緊緊抱著她。
「放開我,不要你管!」如果從小到大,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拜託他不要理她,就讓她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