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啊,」啃完麵包,止了一點飢餓,她總算有空回答他的問題。「我是怕我一去吃飯,就會錯過你。萬一你跑掉了,那不是枉費我從早上八點就到你公司去等。」
「八點?你那麼早去幹嘛?」賀剛又瞪她。這麼冷的天氣,八點就守在公司門外,然後一直等他到晚上。她到底有沒有腦袋呀!
「當然是為了見你。」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一直拒絕見我,我怎麼會用這種守株待兔的方法咧。」
「就算你見到我又怎麼樣,我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他環胸看著她。
「見到你,你肯聽我說話,我才有機會改變你的想法嘛。」
「沒有用的。」
「有用呀,至少你現在肯聽我講了。」她開心的笑,賀剛則一臉陰沉。
真是……該死的令人想磨牙。早知道就不要理她,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凍僵、餓死算了。
「我沒要聽你講。」賀剛看著服務生送來主餐。「趕快吃!」
「哦。」看到食物送來,她也沒空再繼續講,她餓了一天了,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跟他繼續耗啦。
她的胃口還真大。
想到她已經餓了一天,賀剛就笑不出來。但是他絕對不認為自己是在為她虐待自己而生氣,他氣的是她這麼努力的原因卻是為了某個政客。
不一會兒,她面前那塊雞排已經被她拆解吞進肚子裡。
奸飽哦!溫雷華放下叉子,端了一旁的水杯來喝。
「飽了?」他問。
「吃飽了。」她點點頭。
賀剛抬手準備招來服務生結帳,溫雷華立刻阻止。
「等一下啦!」
「嗯?」他挑眉表示詢問,難道她還沒吃飽?
「我們還沒聊天。」她說道。
「我沒說要聽你說話。」
「不喜歡聽我說話?那我聽你說話也可以呀,不要那麼快走啦。」天知道他下次要什麼時候才有心情見她了。
「我沒興趣聊天。」
「要啦要啦,要聊天啦。」她拉住他招手的手臂,不讓他結帳。「賀先生,我們聊一下啦。」
賀剛攏起眉。
「我請你吃飯,不代表我要接受你的騷擾。」
騷擾?她哪有!
她才想抗議,他又接著說:「如果你想聊捐款的事,就別開口了。」
她立刻閉上嘴。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政治?」一會兒後,她忍不住問。
「沒有理由該喜歡。」
「可是,也沒道理會討厭到這種程度吧?」她懷疑的看著他。
「個人意見,不值得討論。」他輕描淡寫帶過。
「可是你的個人意見,對我來說很重要耶。」她哇哇叫。
「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你有意見,就代表你不認同政治,那你就不會支持政治活動,這樣會影響到我支持的人打不打得贏選戰耶!」
賀剛深思的看著她。
「你今年多大?」
「十七歲。」
「才十七歲,你懂什麼?」他輕嗤。
「就算我懂得不多,也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懂。」她理直氣壯地回道:「至少我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知道,國家要強盛,就要有好的官員來替我們做事;要有好的官員,人民就必須睜大眼睛去看、去評斷,選擇出優秀的人,然後我們國家才會有更好的未來。」
講的真美好。賀剛不以為然的撇撇唇。
「你才十七歲,連投票權都沒有,你又能做什麼?」
「我可以將我所推崇的候選人介紹給更多人認識。」她瞪著他,他怎麼問跟她姊姊們一樣的問題。
「雖然我還沒有投票權,但不代表我永遠都不會有。現在我雖然不能投票,但是我卻可以努力讓那些有投票權的人,將票投給我支持的候選人,讓有理想、真正為人民做事的人當選。」
「當選了又怎麼樣?現代的政客,哪一個不是說一套、做一套,在層層官僚主義的包裹下,誰還會記得當初的理想是什麼?」他嘲諷地道。
「如果每個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樣,我們就沒有政府了。」她瞪他。
「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忘記他們所抱持的理想和政見,也有人在當選後成為真正為人民著想、為社會做事的好官員,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樣對所有的人都不公平。
而且,你也是這個社會的一分子、又是一家公司的老闆,握有許多人的生計,對這個影響到你和你所有員工未來生活的選舉活動,更不該漠不關心。」這人很沒有身為國家一分子的認知哦!
「誰當選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
「差別才大。」她糾正。「就因為你是一家民營公司的老闆,所以你手上掌握著許多人的生計和信任,如果你沒有政治意識,那麼在你公司的人一定也會認為政治不重要。如果誰當選對你來說都沒有差別,萬一今天上台的是一個對社會、對經濟活動毫無概念的從政者,他隨便下了一個政令影響到產業活動,讓你的公司無法順利經營下去,你該怎麼辦?」
「我想,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都不會做這種事。」
「那很難說,誰知道這個社會存在著哪一種人?」她聳聳肩。「但你不能否認,我說的狀況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那又怎麼樣?」到時候總會有方法應付的。
「什麼怎麼樣?!當然是杜絕這種情況發生,支持優秀的候選人呀。」他怎麼可以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你是一個事業有成、比我還成熟的大人耶,怎麼可以每件事都等發生了之後才來想辦法解決,你應該是能先預防就做預防呀。你沒聽過『防範重於治療』嗎?」
「這句話聽起來像廣告詞」他眼裡含笑,瞅著她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道理一樣啦!」她繼續道:「你是一個有遠見的人,才能讓你的公司不斷在景氣低迷中創造利潤,所以你一定會贊同我的說法。」
「是嗎?」
「當然,所以你一定也明白事情的先後處理順序,能夠花一倍力氣預防的事,絕對不要笨得等錯誤發生後,再花好幾倍力氣來補救。」
「我贊成你的說法,不過我不信任政客。」
「為什麼?」她瞪大眼問。
「因為他們不值得信任。」這次不容她反對,他叫人過來結帳,一副想走人的模樣。
「可是……」她跟著他站起來。
「不要說了。」他以手指點住她的唇,一點也沒有發覺這動作含著多少親暱。「很晚了,你該回家了。」
「賀——」
「嗯?」他以眼神警告,搖搖頭。「不要破壞我今晚的好心情。」他不想再聽見任何有關選舉的話題。
溫雷華嘟起嘴。
「你怎麼那麼固執嘛!」她抱怨。
「謝謝,那正好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他居然笑笑的這麼回答,溫雷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叫優點?!」她差點叫出來。
「當然。」他走出門口,他的司機也正好將車開到門口,他問:「要不要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騎車回去。」她直覺搖頭。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賀剛直接坐進車裡,「對了,是誰准你做助選員的?」
「是羅盛隆先生,他是陳長德先生的助理。」
羅盛隆?他記住了。
「快回去吧,再見。」賀剛吩咐司機開車。
溫雷華就這麼目送他走,然後才想到——笨!
她可以讓他送她回家,然後在車上繼續幫他「洗腦」才對,她怎麼放過這種好機會。扼腕!
可是,都不見他的車影了,現在後侮也來不及了。溫雷華認命的跨上單車,往回家的路騎。
沒關係,一定還有機會的。今天晚上的一頓飯,至少讓她知道,賀剛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冷漠,他還是挺善良的。
嗯,明天再去找他,一定有機會可以說服他的。
等她騎走之後,賀剛由另一個街角折返,下車。
「跟著她,確定她平安回到家。」他命令。
「是,賀先生。」
他在車上才想到,剛剛Chen告訴他的話。讓那個迷糊單純的小笨蛋一個人騎單車在台北市亂晃,真在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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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怪怪的、頭昏昏的。
一早起來,溫雷華就看見外面在下雨。昨天氣象報告說,今天又有一道冷鋒來襲,不但氣溫會降低,也會下雨。
只要是下雨,她的腳踏車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可是她今天還要去找賀剛,看樣子只好搭公車了。
雖然台北市有著最便利的公車系統,但老實說她還真不喜歡搭公車,公車裡密閉著空間、空氣不新鮮不說,有些公車司機開車就是頓來頓去,讓一干乘客就跟著車撞來撞去,隨便搭個半小時下來,不暈車的人也暈了。
可是沒辦法,誰叫她要去的地方捷運也沒到,只能搭公車了。
忍著暈眩和噁心的感覺,溫雷華在「鉅」大樓附近下車,拉緊身上的外套慢慢走過去。
頭好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