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露出一絲苦笑:「我有說過我是姑娘嗎?」
「可……你明明……」薛寶釵完全無法置信,從水溶俊美無儔的臉,看到他瘦削的身軀,然後她看到了那只屬於男人才有的喉結,「你……」
她想也不想,一巴掌對著水溶甩了過去,「你這好色登徒子,你騙我?」
水溶捂著臉,一臉無辜,可那明亮如星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在薛寶釵身上,讚賞地看著,顯然一點悔意也沒有。
「我沒有騙你,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是女的,是你自己硬要把我當成女人的。」
薛寶釵氣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又想甩他巴掌。但當她接觸到水溶那隱隱冒出火焰的漂亮眼睛時,這才想到自己是脫光光的。天啊!她竟然讓這個男人給看光了。
「啊!」薛寶釵一聲尖叫,忙背過身子,「你走開,不准看,不准看!」
水溶禁不住想笑,他可沒說要看,是她自己脫光光讓他看的,他能如何?況且他現在全身無力,動都動不了,即使想迴避,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喊道:「姑娘。」
薛寶釵凶巴巴地吼著,急忙抓起一件濕衣服往自己身上遮,「快滾,否則我就殺了你!」
水溶無力地道:「我也很想走,可是我走不了,我……」
「我不管,反正這山洞是我發現的,所以我不准你留在這兒,你得走,不然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喔!」
「你聽我說,我……」
薛寶釵猛地抓起一根燃燒的樹枝轉過頭,虛張聲勢地比劃著,「你走不走?你要是還不走的話,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見她紅霞滿面、又羞又氣又急的模樣,水溶不禁心生不忍。自己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自己不報答就算了,居然還趁人之危輕薄她?這是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做的嗎?再說,她若不是為了自己,怎會落到這步田地?她只管上過香就可以回家的,何須墜入這鳥不生蛋、古無人跡的山谷,受著風寒露凍呢?
水溶點頭,「好,你別生氣,我走就是。」
他勉強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扶著山壁想走出去,才走沒兩步,便感到眼前一陣暈眩,頭重腳輕,整個人又重重地跌回地上。
薛寶釵一驚,忙奔了過去扶起他,「你不要緊吧?」
水溶轉過頭,恰好迎上薛寶釵,不覺一愣,「我……」
薛寶釵又驚又羞,一雙手不知遮哪兒,最後,她索性遮住他的眼睛,「不准看!」
對於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水溶微微一愕,也感到有些尷尬,「好,我不看,我不看便是。但我走不出去,這可怎麼辦呢?」
薛寶釵咬著唇,雙手遮住他眼睛,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趕他出去?他連在平地上好好的時候,都會咳得喘不過氣。現下他落了水,穿著濕衣服,若真要趕他出去,只怕他會活活凍死。
但如果不趕他,自己該怎麼辦?她穿著濕衣服也會著涼啊!
思來想去,薛寶釵的視線又落在水溶那俊美的臉龐上,如果他眼睛看不見的話,自己就毋需擔心被他瞧見。
於是她說道:「我……我不趕你了,但是你得把眼睛蒙起來。」
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容漾在水溶嘴角,「好,你把我眼睛蒙起來便是,這樣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眼睛閉著,不准張開,不准回頭喔?」薛寶釵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撕下水溶的衣衫一角,綁在他眼睛上。
水溶靜靜坐著,任她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吸嗅著她身上不住傳來那又香又膩、蕩人心魄的香氣。
綁好了水溶的眼睛,薛寶釵終於吁了口氣,「好了,你現在可以把衣服脫掉了,我不會偷看你的。」
說罷,她真轉過身規規矩矩背對著水溶,不去看他。
其實水溶是個男人,何嘗怕人偷看?況且他也不在乎,因為他自己看不見,既然看不見,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慢慢地把衣衫一件件脫下,然後遞出去,「我好了,麻煩姑娘。」
薛寶釵接過衣服,一面替他把衣眼架在樹枝上烘烤,一面偷瞧著水溶不著寸縷的模樣。
老實說,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光溜溜的。
什麼都沒穿的樣子。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可剛剛他瞧了自己沒穿衣服的樣子,所以她也得瞧瞧他才公平。
他比她想像的結實多了,她以為他很瘦弱的,畢竟一個男人一說話就喘、笑一下就咳,身子會多強壯才有鬼。可他真的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好,至少沒有瘦巴巴,一身排骨。
而且他的四肢修長,容貌俊美,肩膀和胸膛都很寬闊,如果稍加鍛煉,一定是個了不得的美男子。
就在薛寶釵胡思亂想之際,水溶縮在火堆旁,極力想忍住那從體內不住往上躥的冰寒。可任憑他怎麼努力,還是冷得發抖,任憑他再怎麼咬緊牙關,他的牙齒仍舊不停打顫,他的眼睛開始酸澀,連頭都疼了起來,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
薛寶釵聽見了,霍地回過頭,發覺水溶倒在地上,胸膛一上一下起伏著,蒼白的俊臉變得配紅。
「喂,你怎麼啦?」她遠遠喊著。
水溶咬著牙,用力一搖頭,「不……不礙事,你別理我。」
薛寶釵秀眉一皺,不礙事?他明明渾身發抖、呼吸急促、臉紅得像夕陽般,卻逞強說不礙事?
水溶又說:「你……你走吧,別管我,我……咳咳咳!」
薛寶釵這人素來吃硬不吃軟,別人跪著求她,她還不見得願意幫忙,可別人越是不要她幫忙,她越是好奇心十足,非幫不可。
就像水溶,求著她別把他趕走,她姑娘硬是狠下心腸要他滾,而今他病了卻要她走,她反倒不走了。
她仗著水溶瞧不見自己,自己鐵定不吃虧,於是她大著膽子走上前,推了推水溶。哪知一碰之下,她幾乎彈跳了起來,天,他身上好冰、好冷。
「喂,你不要緊吧?」
水溶早沒有反應,暈過去了。
薛寶釵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
要命!他正發著高燒呢。這可怎麼辦?他的身子發寒,頭卻發著高燒,而且全身抖得像什麼似的,如果她不管他,他會不會就這樣一命嗚呼,香消玉殞?
呸呸呸,什麼香消玉殞?男人怎麼可以用香消玉殞?死了就死了,還什麼香消玉殞?可他死了,那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怎麼出去?她不要!她還想活著回到二十一世紀呢。
思及此,薛寶釵顧不得一切,忙撕了水溶的衣衫做成毛巾,又披上衣衫到外頭擰濕,然後放在水溶額頭上為他降溫。
她怕水溶冷,把已經烘乾的衣裳為水溶蓋上,可他還是抖個不停,於是又加上自己的衣裳,但他仍舊冷得像在雪地裡一樣渾身打顫,這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要她用身子為他取暖?
不成!她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縱使在男女關係混亂的二十一世紀,她也是潔身自愛的,絕不放縱自己。如今要她用身子為一個只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取暖,她實在做不到;可不做的話,他又……
薛寶釵不安地又看了眼水溶,發覺他臉色已然由白轉青,顯是寒冷異常,再這麼下去,只怕他真要「香消玉殞」 了。
不管了,先救人再說,反正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真能把自己吃了嗎?
薛寶釵咬著牙,褪去衣衫,緩緩摟住水溶赤裸的身軀,一陣沁涼的寒氣透過他的肌膚傳了過來,讓她也跟著發起抖來,但她強忍著,用自己的身軀為他取暖。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無聊,所以她又再次研究起水溶的長相,伸手撫著他飽滿的唇、挺拔的鼻子,感受著他那滑膩柔軟的肌膚,心裡依然無法相信,怎麼有男人可以長得這麼美、這麼漂亮的,真是令人嫉妒。
她把頭枕在水溶胸膛上,聽著他從急促逐漸轉為平緩的心跳聲,意識也逐漸模糊,進人一個奇異的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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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水溶睜開眼睛時,迎接他的,是不習慣的黑暗。一時間,他有些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直到身上那不屬於他的重量提醒著他,他不是單身一人,還有一個薛寶釵跟著自己。
他伸手扯下眼睛上的布,頭一低,果然瞧見薛寶釵偎在自己身上,腳纏著他,雙手攬著他的腰,而她絕美的臉龐枕在他肩窩裡熟睡著;那模樣,美得教他捨不得移開她,更別提喚醒她。
他知道這小東西又一次救了自己一命,在危急時刻,她不惜以清白的身軀為自己取暖。這份恩情,他該如何報答呢?
水溶想著,忍不住輕輕翻身,將薛寶釵壓在身下,審視著她熟睡的美麗臉龐。她的皮膚很白,肌理細膩,恍若冰雪;她的黛眉如山,一雙活潑靈動的美麗眼眸而今正緊閉著。可他知道,當她醒著時,那是何等有神、何等靈采,否則他也不會在成千上百的香客中,挑上她來幫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