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非牽起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今天的另一個驚奇。」
或許她不該覺得意外,或者感到驚奇;畢竟在這個地方的任何人、事、物都是無解的,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地方。
等奧非常著笠凱離開之後,小店裡有片刻的寧靜。還待在店裡的人似乎並不知道該對目前的情況作任何的評論。
唐宇首先不大自然地清清喉嚨,打破沈默:「難道沒有人有話要說的嗎?」
「我說的話你一定不愛聽。」小越聳聳肩回答。
「說說看。」
「奧非的新娘看起來快死了。」
唐宇瞪著他。「這是什麼話?」
「我說過,我說的話你不會喜歡聽的。」小越咕儂著,雙手支著下顎靠在店主的頭上。「可是是你要我說的啊!」
「剛剛葉申才說了一大堆什麼神話故事給我聽,現在你又這樣說!那是什麼意思?」他沒好氣地叫著:「難道你們都不替奧非感到高興嗎?」
「我很替他感到高興啊!」小越冤枉地叫道:「可是我說的也是事實嘛!你也知道我是個吸血鬼,我們當然會找最容易下手的人類來餵飽我們的肚子;快死的人通常是最好的對象,像剛剛那個女孩就是!」
「你說她有病?」
「她沒病,可是她的神色顯示她的壽命已經不長了。如果我沒看錯,她大概這幾天就會死了。」
唐宇怔怔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身邊的葉申似乎也被自己預言的準確度所震住了!
只有店主無言地轉身回到他的櫃檯後面,鬼魅般的身影仍和平常任何時候一樣平靜,完全看不出這件事對他具有任何的意義。
「那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奧非這件事?」
「沒用的。」葉申搖搖頭。「你想他會因為知道這件事而改變他的決定嗎?」
「我想不會。」唐宇陰鬱地搖頭:他太瞭解奧非了,即使他知道他的新娘可能曾在下一分鐘死去,他也不會對自己的決定作任何的改變。
「那又何必說呢?如果這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那我們也只有祝福他們了。」葉申輕輕地說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在不知不覺中預言了他們的未來!
這並不是她所希望的;即使她並不真的樂意為這一對新人祝福,但她也知道事情其實早在奧非見到歐笠凱的那一刻起便已成定局,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的!
「說不定微笑可以救她。」小越突然說道:「微笑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沈默的店主突然雙肩一抖,小越冷不防地自他的肩上摔了下來。他哀嚎一聲:「做什麼嘛?我說的是事實啊!」
「店主?」唐宇輕輕地換了一聲,但他卻僵硬地轉過身去不理他們,自顧走進了黑暗之中。
「我想這代表了他的回答。」葉申望著那片無止毒的黑暗,靜靜地說道:
「不管是誰會死都一樣,他不會議微笑去冒險。」
「那歐笠凱呢?奧非呢?他們怎麼辦?」
「命運是不能更改的。」
第二章
《沒有任何人對愛情有選擇的能力;它就是這樣發生了,沒有任何理由或者原因!》
「很驚訝嗎?」
走在長長的通道之中,笠凱只能無言地點點頭,眼裡仍寫著不可置信。
「等一下見到微笑後你會更驚訝!」他微笑地說著:「微笑是個非常特殊的女孩子,你會喜歡她的。」
「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
奧非感歎地笑著。「就算是緣分吧,這個世界上充滿著太多的未知,我們只是屬於其中的一部份。」他頓了一下,才輕輕地接下去:「不被接受的一部份。而這樣的人會聚集在一起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物以類聚就是這樣的。」
這是個殘酷的事實:這個世界對於「異類」是很殘酷的。人們對未知充滿了恐懼和戒慎,在許多時候;人們在不能滿足好奇心時,唯一會做的便是消滅好奇的來源!
擁有特殊的能力或天賦,在大部份的時候並不是一種幸福;其他「正常」的人們會以「科學」的名義摧毀一切他們所不能理解的事物;當然也是以「科學」的方式──就像實驗室裡的白老鼠一樣。
歐笠凱緊緊握住他的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對於他過去的苦難,她完全無能為力!
能夠理解卻無法感同身受,在許多時候她不知道應該慶幸自己的「正常」,還是為他感到悲哀?「奧非……」
「傻瓜……」他微笑著握住她的手。「那並不是你的錯;更何況,那些事也已經離我們很遠了,現在的我們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他淡淡地微笑著。「當然,這種說法和作法或許有些駝鳥心態,但是比起以前已經好多了。」
「我還是覺得抱歉……」她輕輕地回答,聲音裡有著替他難過的傷痛。
奧非搖搖頭,笑了笑;竺凱總是希望為所有的人承擔痛苦,即使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放棄。「傻瓜,有什麼好抱歉的?沒有人有錯;即使過去的那些人也沒有錯:他們的行為只是害怕和恐懼的產物,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更好的表現。」
他帶著她是到通道的盡頭,那裡直立的是一座電梯──直達十三樓的電梯。「到了,微笑就住在上面。她的身體不好,所以我們都盡量不去打擾她。」
「那她不是很寂寞嗎?」電梯門無聲無息地滑開,他們一起走了進去。
「我不知道微笑寂不寂寞,我只知道她很難得有機會見到別人;她的身體太差了,就算是我們身上的感冒病菌都可能會要她的命。」
電梯到達十三樓。電梯門一打開,便看見一座巨大的鋼門。奧非經敲那扇堅固得根本無法撼動的鋼門。「微笑?我帶笠凱來了。」話才說完,那扇門便自動地滑開;居然沒發出半點聲響!
歐笠凱見到眼前的這個大空間,不由得訝異地睜大了雙眼。「嘩!」那裡幾乎什麼都沒有,將近三十坪的空間裡全鋪滿了厚厚的雪白色地毯,牆壁也是雪白的;有半面牆是落地窗.厚厚的窗帑擋住了明亮的陽光:室裡的光線很柔和.卻有種孤寂的感覺。
這是她所見過最乾淨的地方!
那種乾淨是一塵不染的;那麼雪白的顏色卻還能如此的乾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彷彿這裡真的和外界完全隔絕,連空氣中的塵埃也落不下來似的!
屋子的正中央坐著一個同樣是一身雪白的女子,她烏黑的長髮幾乎垂到地上。「我等你們很久了。」她說著,臉上有朵美得令人不敢直視的笑容!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微笑!一種無法言喻的震撼打破了他們所用過的任何一個形容詞!
那張飄逸清秀的面孔是她所見過最美的人類!微笑看起來似乎完全不食人間煙火;靈氣逼人,卻又叫人無法移開視線!
奧非拉著她的手,走到微笑的面前。「微笑,這是我的新娘歐笠凱。」
「我可以看看她嗎?」
「當然可以。」奧非將笠凱推到它的面前。微笑伸出她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臉孔。笠凱怔怔地注視著那雙眼睛
那雙烏黑漆亮的眼睛閃動著晶瑩的光彩;微笑有雙動人的眸子,可是看得仔細一點便會發覺,那雙星眸裡的光彩並沒有焦距。她被這個發現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那麼動人的一雙星眸卻看不見?
「我是個瞎子。」微笑真的微笑著開口,聲音輕輕柔柔地像是微風一樣地溫和。
笠凱不敢相信地望著她。「看不見……」
微笑的手溫柔地撫著她的臉孔,動作十分仔細;那雙手似乎長了另一雙眼睛似的,連她臉上最細微的角落她都不曾錯過。「看得見人的內心不是更好嗎?顏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實與否;看不見顏色不是一種遺憾,看不見真實與虛假才是。」
笠凱愣愣地注視著微笑的面孔;那是一種真實的平靜,任何事都無法撼動的平靜。
這麼的年輕,卻又是如此的洞悉世情!
是不是擁有過人的能力與美貌,相對的便要付些代價?像這樣的代價?
「代價是人說的,我並不覺得這是一種代價。在我的世界裡,人並沒有美醜;事實上,我的長相對我一點也不重要。」微笑輕輕揮揮手。「這個房間就是我的全部,我從來沒有走出去過,人的樣子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
歐笠凱訝異得張口結舌地:「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微笑可以看透人的內心;她剛剛不是告訴你了嗎?」奧非笑著朝她眨眨眼。「看不見人的內心與真實才是一種遺憾。」
「你們後天就要結婚了。」微笑說著,自額上取下一條項練,放在笠凱的手上。「我不能去參加你們的婚禮,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
「我不能接受!」笠凱連忙後退一步,彷彿怕那條項練會自己跳到她的身上似的。「我們才剛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