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左懷穆肯定的說道。
巧明公事上遇過幾次不愉快,他都是從莊小姐那裡聽來的。莊小姐是當初撮合他們交往的媒人婆,一向視巧明為手下大將,每次巧明受了委屈,莊小姐總是直接通報他,要他帶巧明去吃吃飯做些心理安慰。至於巧明本人倒是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自己的工作困境,只有昨天早上他要上班前她說了她有點累,但工作倦怠人人都有,那應該不至於會有什麼大影響才對。
「副總,你明明是公司裡公認的好男人,怎麼對女朋友這麼不聞不問啊?」阿玲簡直有點不能接受這種情況。
「巧明是個很獨立的女孩子。」這就是他會和巧明交往的理由啊!
「你錯了!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渴望被保護,除非她認定了這個人沒有能力保護她。我看你中午去送飯,下午乾脆也請個假到她家去陪陪她吧!」
「不行!下午要開會,中午我跟總經理吃飯,要討論一些事情。」左懷穆望了眼桌上的行事歷。
「也難怪你一天到晚陞官發財,碰上了工作可以連女友都不要,上頭的人喜歡你也不是沒有原因。」
「我看我推掉小陳的班好了……」幾經考慮,早上原本一口答應了小陳,不過一想起巧明那腫得跟饅頭一樣大的腳踝,左懷穆決定了偶爾自私一下。
「當然!小陳只是要去跟外遇的女人見面,你那種忙最好少幫!」阿玲可清楚小陳打的主意,左副總的個性就是只要有人開口他就點頭。
下屬的私人情感他從不干涉,雖然他知道小陳的老婆好像有些抗議,不過那都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左懷穆只能暗自祈禱今晚巧明千萬別給自己臉色看,就算巧明給了也是應該的,他得好好的補償巧明一番才行。
☆ ☆ ☆
前來開門的是另一個男子,左懷穆在門口愣了一下。
「你是……左先生?」對方比自己稍矮了一點點,但身材依舊高大,臉上掛著燦爛微笑。
「是。」左懷穆只能點點頭,期盼對方讓出縫隙讓他進入巧明的公寓裡。
「她心情不太好,發了高燒,我下午送她到醫院去,打了一瓶點滴才回來,晚餐也吃過了,現在她在休息……」陌生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上。「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左懷穆脫下外套,有些意外竟然有另一個男子在照顧巧明,巧明一向不需要人照料的,為什麼從這男人口中提到的巧明變得如此嬌弱?
「請問你是……」
「我是她的客戶,我姓王,我聽莊小姐說巧明生了病,所以中午就繞過來看看,也沒想到她病得那麼嚴重,而且她的腳恐怕有好一陣子不能動了,腫得不像話,得休息上一陣子才行,我看連我的案子她都沒辦法接了。」王先生一邊說著還一邊搖頭。「我先走了!」
左懷穆跟著走到門口送客,只見王先生突然回過頭來。
「對了!我猜那項鏈應該是你買的,很適合巧明喔!她的氣質很好,戴那種白金的項鏈應該很好看。」
「我……」左懷穆完全記不得自己曾送過巧明什麼,每回有什麼節日他總是不記得,加上他沒有送禮的習慣,那種送禮之類的事情巧明一向比他在行,所以他每回要送禮總是請她幫忙提供意見,卻忘了要送禮物給她。
「我先走了!她燒還沒退,你好好照顧她吧!再見。」王先生也沒等他多說就逕自走出了大門。
左懷穆將門上了鎖,望了眼時鐘,已將近晚上十點,原本要推掉幫小陳代班的事,怎奈小陳死求活求的要他一定得幫忙,他只好留在公司忙到了九點多才趕來,怎知一整天下來已經有另一個男人在這兒陪伴巧明。
說不出心裡那異樣的感覺是什麼,左懷穆望了眼床上臉泛紅光的女子,突然發現像巧明這樣的女子,似乎真的不只有自己一個選擇對像而已……
有些失落的坐進沙發裡,這屋子他並非完全不熟悉。巧明到他屋子裡過夜是常有的事,但他卻從來沒在她住處過夜,有的也只是陪她回來拿個東西,幾乎都只是短暫的停留而已。巧明有時還會泡個茶或拿個飲料給他,如今他卻有點像是坐困愁城,看著床上的女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尤其昨晚巧明的表現很顯然的是在排斥自己,現在他又自己送上門來,等她醒來看見自己,是否會生氣呢?
所有的憂心又跟著冒了出來,對於巧明他並非完全不以為意,只不過當初在一起只是因為四周的人起哄,他才半被動的和巧明交往,加上他並不認為巧明像一般女孩一樣難應付。她很獨立,從來也不會麻煩他什麼事,以往的女友總是會要他三天送個小禮物、五天就來次情人大餐,或是要求他得每天接送才行。
但是巧明卻從來不曾要求他什麼,唯一的要求只是希望他不要每次約會都遲到而已。可是每回兩人見面,他老是出狀況,老是讓巧明一個人在餐廳裡等無人,幾次以後她就連約會也不提了。
這一次爽約前的約會還是他自己提出的,因為發現了巧明前陣子送的禮物還沒拆,打開來才發現是情人節禮物,而自己收了禮物這麼久卻一直沒有機會去拆開,一晃眼情人節老早過了一個月,所以懷穆才想約她吃頓飯補償:哪知臨時又出了狀況,這回才讓巧明真的生了氣。
桌上擺的一個精美盒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上頭那令人難忘的標誌勾起了懷穆的回憶,這和巧明在情人節時送他的男戒是同一個牌子,剛才那位王先生說的也是這個吧?
輕輕打開盒蓋,裡頭躺著白金質地的精緻項鏈,而上面的圖案卻是……一顆碎裂的心。
盒子裡的項鏈震著了左懷穆,像是隔著盒子燙著了他的手。他快速的闔上,將項鏈放回原處,這下他才明白剛剛那王先生只不過是在取笑自己,沒有人會送女友一條破碎的心型項鏈。
這發現讓他有些坐立不安,也許他真是忽略了巧明,在所有人都成家立業的同時,自己竟然還在猶豫不決:他們兩個已經進展到了一定的地步,卻始終沒讓他有想結婚的念頭產生,還把結婚一事推給彩券做決定。
雖然戀愛的甜蜜並不常出現,但他確定巧明和自己在一起時是快樂的啊!至少她從來沒皺過眉頭……但光是這樣就是到了該結婚的時候嗎?他真的不確定……
望著床上閉著眼歇息的人,懷穆坐上了床沿。巧明側著身子睡著,蜷曲的模樣像是個缺乏保護的嬰孩,竟然讓他有了想擁抱住她的衝動。
可是懷穆的手才剛伸出,巧明竟然動了一下,接著幽幽的轉醒……
「你好點了嗎?」
見她眼睛眨了兩下,卻又畏光的闔上。
「燈太亮了嗎?要不要我開小燈?」
只見她搖了搖頭,勉強的撐起身子,靠著床頭,髮絲凌亂的披在肩上,額頭也冒著薄汗,閉著眼在床邊的面紙盒裡抽了一張面紙,拭掉臉上的汗。
「很晚了,你該回去,明天還要上班。」
「明天是周休。」還好明天是周休,他不想在這時候離開她,巧明終於開口和他說話了,他得好好把握。
「周休……」巧明屈起雙腿,將臉埋在膝蓋上。「原來你開始休假了,那很好啊!你星期六要做車檢,如果你還記得我提醒過你。」
「巧明,我知道我這陣子忙過了頭,我這兩天都陪你好嗎?」打從看見那串破碎的心型項鏈以後他就覺得很難受。
「何必勉強呢?」她的聲音很啞,連喘息都異常清晰。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
「我有資格嗎?」巧明深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眼睛卻仍不肯對著他,轉了身將雙腿放至地面,懷穆這時才發現她的腳踝多了繃帶包紮,而她彎著腰正在解開那些繃帶。「和你公司裡的人比起來,我算得了什麼?我既沒結婚也沒懷孕又沒有什麼家累,也沒有難纏的男友得應付,我自由自在獨立自主,天塌下來搞不好我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頂住。」
「別……」懷穆伸手制止她拆掉繃帶,並且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今天到醫院去了。」
巧明卻絲毫不將他的阻止放在眼裡,撥開他的手繼續將繃帶拆開,動作甚至變得粗魯。
「巧明,你要我怎麼做?我知道我不是個好情人,但我跟你道了歉,你要我怎麼做?你告訴我。」巧明不像他以前的女友,總會在委屈時撲到自己懷裡哭訴抱怨,但她的冷淡更讓懷穆感到憂心。
「我有能力要你做任何事嗎?」巧明依舊用這樣的話回應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卻意外的握住他指間所戴的男戒,接著將戒指脫下,收回手中。「我能做的只是這樣,這樣就一乾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