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語聲中,他們走出了房間--心裡都有點淡淡的苦澀,但也有淡淡的快樂。也許吧,也許這真的對大家都好,不管最後的結局如何,起碼都沒有了遺憾。
完美的幸福裡是容不下遺憾的。
訣別
書寫者和流光往祭壇的方向前進,一路上安靜無聲,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城堡瞬間再度沉寂下來,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他們現在應該都到祭壇去了吧?」
「不知道凱洛琳現在在什麼地方.」書寫者緊張地四下看了看,很擔心凱洛琳突然出現。「我覺得有點恐怖--」
「葉美!」流光看見抱著夏洛蒂的葉美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她很高興地喊她:「葉美!」
葉美停下來往後看,朝他們露出個歉然的笑容,便繼續往前面趕。
「她為什麼這麼急?該不會祭典已經開始了吧?」流光拉著書寫者的手急急往前衝。「等一下,葉美!」
葉美不肯停下腳步,抱著夏洛蒂繼續往前走,她焦急地回頭看一眼。「流光小姐,我和夏洛蒂快來不及了。」
「祭典已經開始了嗎?」
「快開始了!我一定要趕上才行!」葉美焦急地說道。
流光和書寫者趕上她,葉美的體能大概已經是六十歲老婆婆的體能了,再加上夏洛蒂的重量上她的速度怎麼樣也快不起來。流光當機立斷,從葉美手中抱過夏洛蒂交給書寫者。「他抱會快一點。」
「謝謝。」
「別謝了,快走吧。」
他們沒命地往前趕路,好不容易才在祭壇的門關上之前到達。
「等等我!」葉美大喊。
亞伯罕的兩道粗眉蹙了一下,關門的動作還是停了下來。「你太慢了--」
「我知道。」葉美重新接過孩子,千恩萬謝地看著流光。「謝謝你,流光小姐。」
「你也要進去嗎?」
葉美點點頭,她懷裡的孩子已經睡著了,蒼白的小臉蛋看起來還是十分甜美。
「如果失敗了,我會親手結束她的生命;如果成功,那麼我也會進行轉化,我不能留下她一個人。」
「葉美--」
「葉美,你該進去了。」亞伯罕催促道。
「喔--」葉美再一次朝他們深深鞠躬,抱著夏洛蒂問進祭壇之中消失了身影。
亞伯罕毫不猶豫地關上門,沉重的石門發出隆隆的聲音,緩緩地關上--隔絕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拉薩路進去了嗎? 」書寫者焦急地問。
亞伯罕搖搖頭。「主人等一下才會來。」他說著,轉身慢慢離開。
「幸好拉薩路還沒進去--你怎麼了?」
流光有點難過地看著那扇石門,喃喃自語似地說道:「他真的不讓我進去……」
亞伯罕既然已經關上門,那就表示被許可進入的人都已經進去了;除了拉薩路之外,再沒人可以進去那神聖的殿堂。流光不例外,書寫者也不例外。
異神一族的轉化祭典是非常神聖的,除了當事人之外,就只有擔任祭司的拉薩路和他的助手可以進入。他雖然是拉薩路找來的書寫者,但畢竟還是個凡人,自然不得其門而入。至於流光,那就更不用說了,到頭來拉薩路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
書寫者歎口氣,也不知道應該高興拉薩路的決定,還是替流光難過?就在這個時候,拉薩路出現了,他不是一個人,他還帶著凱洛琳。
「拉薩路,你為什麼帶凱洛琳來這裡?」流光的臉色一變,「你不會--你該不會--」
「什麼會不會?事實就是這個樣子了,拉薩路打算親手殺死自己的老婆。」沙飛爾冷冷的聲音出現,他和伊羅站在拉薩路後方不遠處。
「不可以,」流光急忙擋在凱洛琳身前。「你不可以殺她!拉薩路,凱洛琳是活的!我和書寫者都親眼看見了!她是活的,她有自己的思想,你怎麼可以殺她?!」
「是真的,我和流光都看見了!西西亞也在場,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她。」書寫者連忙搭腔。
拉薩路深深地看了流光一眼,他伸出手溫柔地撫過流光的頰--然後推開她。「保重了。」
流光怔怔地看著拉薩路帶著凱洛琳進入了祭壇,他們的身影幻為透明,筆直穿過沉重的石門--
「拉薩路!」她瘋了似的飛撲上去。「拉薩路!你瘋了!她是活的!她是活的!你不可以殺她!拉薩路!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沒用的,他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失敗者當場就得死!雖然凱洛琳是他的妻子,也不能例外。他是族長,當然必須遵守他自己所定下的法律,凱洛琳已經多存在一百年了。」伊羅輕輕地說道。
「可是凱洛琳是活的啊!她真的還活著!她沒死!拉薩路--為什麼你不聽我說呢?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流光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不相信拉薩路真的要在裡面殺了凱洛琳,他是那麼的愛她啊!那麼相愛的人怎麼可以互相殘殺?!
「你哭什麼?凱洛琳死了,拉薩路就是你一個人的啦,你應該高興才對。」沙飛爾沒好氣地說道。
「你怎麼這麼說!」書寫者沒好氣地瞪著沙飛爾。「你真的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自私?」
「廢話!不自私可以活這麼久?!」沙飛爾同樣沒好氣地回他:「你們這些人類,老是喜歡裝模作樣,明明心裡高興得要命,嘴上偏偏要說些狗屁道理、什麼仁義道德!鬼話連篇!」
「你--」
「沙飛爾,你說完了沒有?」
「以薩?!」書寫者開心地迎上去,但是看到以薩的臉色他反而楞了一下!以薩的臉色好難看!還有,拉薩路不是要以薩回來學習怎麼進行儀式的嗎?他怎麼沒進去?「以薩,你不是應該在裡面嗎?怎麼--西西亞?你也沒進去?那誰學儀式?」
「沒人學儀式,拉薩路不讓我們進去。」西西亞悶悶地回答。
書寫者愣住了,他不解地看著以薩和其他人。他們為什麼看起來都這麼凝重?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還是沒人說話,但是流光拍著門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保重了」--這是剛剛拉薩路對她說的話。拉薩路為什麼叫她保重?只不過是個儀式罷了,不管成敗與否都不需要說這句話的。流光驀然轉身,臉色慘白地瞪著其他人:
「為什麼?為什麼拉薩路剛剛對我說﹃保重﹄這兩個字?他想做什麼?」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流光整個人彷彿跌入冰窖中!她瘋狂地衝向石門!激烈地拍打著石門吼叫起來:「讓我進去,拉薩路,拉薩路你讓我進去!開門!讓我進去!」
「你死了這條心吧,祭典結束之前門是不會開的。」沙飛爾居然歎氣了。他澀澀地笑了笑說:「反正你也見不到拉薩路了,那門開不開又有什麼差別?」
「沙飛爾,別說了!」向來偏袒沙飛爾的西西亞竟然哭著衝了出去!
沙飛爾不說話了,他看著消失的西西亞,表情很複雜。他似乎不大明白西西亞的傷心,似乎對自己所說的話也感到一絲後悔似的低下了頭。
流光錯愕地瞪著那扇門,久久沒有動彈。
書寫者不敢問、不敢勸,只能無言地守在她身邊。寧可她哭、寧可她叫,卻不願意見到她這副模樣。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伊羅喃喃自語地說著,不知是要說給流光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那一聲「保重」,就算是訣別了嗎?
流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扇厚重的門,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她沒有哭,她也不會哭,因為她根本不相信拉薩路會這樣對待她。
如果拉薩路真的愛過她,他就不能這樣對待她!
第七章
決戰
我們在那裡等了好久好大。以薩說祭典所需要的時間不一定,以這次的人數,估計大約要一整天,可是我覺得已經等了一輩子了,那門卻還是沒開。
流光一直沒有動靜。她坐在門下方面對著那扇石門一動也不動,沒哭沒笑的樣子真令人擔心。看著她那嬌小的背影,我真希望她放聲大哭一場,那表示她起碼還能接受現實,但她卻沒有。她那個樣子說明了她是根本不相信拉薩路再也不會走出那個門了。
以薩告訴我拉薩路的想法。拉薩路認為他們這個種族也到了該要改變的時候了,長此下去滅絕是一定的結局,他身為族長絕不能坐視那種事情發生。拉薩路把這次的儀式視為最後一次,所以以薩和西西亞都不需要學習了,儀式結束之後拉薩路會把他自己和祭壇一起毀掉。這是拉薩路的非常手段。
以薩也不明白拉薩路為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但是顯然拉薩路已經策劃很久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找我來見證這最後一次的儀式。以薩說或許拉薩路知道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但不管拉薩路究竟是怎麼想的,他是族長,他所說的話就是法律、命令,他們除了遵從之外,沒有其它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