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你還要否認!我明明看見你坐上計程車去他那裡的。」海文怒道。
「可是我真的沒出去啊!如果我到祁寒那裡,一定會把他打個半死才甘心的,你看我像打了架的樣子嗎?」
這倒是真的,他和出門時一樣完整無缺,一點也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海文蹙起眉,這件事很奇怪,她十分確定他曾去過祁寒的家裡,但他又堅決否認,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給過他地址的事。
萬君方不是個畏首畏尾的人,他沒理由騙她——
「你真的不記得今天晚上的事了?」
他奇怪的看著她:「當然記得,我一直都在睡覺!」
「那我是怎麼進來的?地址又為什麼會在你的身上?」她謹慎地等著他的回答。
他頓時愣住!
對啊!何嫂和歡喜都不在,誰給她開門呢?當然也有可能是門根本就沒關,但是字條的事又怎麼說?
他茫然的表情更加重了海文的疑心,這件事很奇怪。
她要弄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在開玩笑!」邱老闆瞪大眼睛好像他的頭上突然長出兩隻角似的:「你和何秋虹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還不夠?讓歡喜當女主角我還不如把錢扔到海裡去,至少那還會有回音!」
金奇在椅子上悠閒地晃動,態度輕鬆自然得像正和他討論天氣:「歡喜是可造之材,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當初你請我拍戲的時候我們就說好了,一切都由我作主,你現在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當然不是,可是——」
「不是就好了,我只是先跟你報備一聲,以前拍的很多底片都要報廢重拍了,希望你不介意超出一點預算。」
邱老闆為難地看著他:「金奇,我很相信你的本事,但是如果你為了個人的因素而影響到拍片的話……」
「什麼意思?」
他聳聳肩將一份報紙丟到他的面前:「報上說你和歡喜正在談戀愛,我不反對這種免費的廣告,但是如果你讓她當女主角那還會有更難聽的話出來,到時候就不見得會是一件好事了。」
金奇草草瞄了那份報紙一眼,不屑地嗤道:「這種小報原本就唯恐天下不亂的,愛怎麼寫是他們的事,你只要管戲什麼時候拍好上檔就行了。」
「你還是要讓歡喜當女主角?」
「沒錯。」
邱老闆猶豫的盯著他固執的表情:「一部片子垮了,再想東山再起就很難了,你要考慮清楚!」
他堅決的表情讓他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沒有用的,邱老闆只好無奈地歎口氣:「那我還能說什麼呢?就算現在想抽身也來不及了,隨便你吧!」
金奇難得的朝他微笑:「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但願如此。」
金奇和歡喜正打得火熱,他甚至不惜為了她而撤掉何秋虹的消息不逕而走,片廠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一些向來對歡喜不具好感的人用不屑的眼光看著她,而一些運用關係而爬起的人以一種同謀的曖昧態度對待她,另外一些居於中立派的人也因不願扯上關係而疏遠她,總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才一、兩天的時間,歡喜在片廠中的地位變得奇怪而且飽受孤立,接近她的全是一些想利用她在金奇面前多說兩句好話的小人,其他人對她全是一逕的冷漠,天性樂觀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孤單無助起來。
當一個向來和何秋虹交情不錯的女演員真拒絕和她私下對詞,並以不屑的眼光看她之後,她的信心徹底瓦解!
坐在私人的更衣室裡,對著大鏡子,歡喜傷心得幾乎想放聲哭泣。
副導演陳仔推開門進來,看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禁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理她們,她們只是嫉妒你,過一陣子就好了。」
「我沒有和導演怎麼樣,她們為什麼不相信我?」她傷心地哽咽:「都是報紙上捕風捉影的亂說!」
陳仔無奈地攤攤手,跟了金奇這些年,他的為人他最清楚,他知道金奇不可能和她發生關係的!
喔——至少在這戲拍完之前不可能,如果歡喜真的色誘金奇,那現在也不可能坐在女主角的位子上,他知道金奇向來最痛恨出賣身體的女人。
只可惜演藝界就是這樣的,當一個演員必須犧牲很多,尤其是當紅的更沒有隱私可言。
觀眾需要娛樂,不只是螢幕上的,對螢幕下的娛樂更是趨之若鶩,而報紙便是靠此維生,天曉得有多少缺乏職業道德的記者還會寫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
「你出道也已經快一年了,對這種事應該不陌生了才對,傷心也沒有用,裝成沒事一樣,用心把戲演好讓他們無話可說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更難聽的話還在後面等著呢!」
他老練地勸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千萬不要再給他們製造話題了,他們可等不及看你出糗呢!」
歡喜當然知道他的好意,但說得容易,做起來不是那麼簡單的。
現在所有的人都用那種特異的眼光看著她,金奇又每天都不苟言笑,嚴格得像個納粹軍官,她簡直快演不下去了。
她知道金奇不能在片廠對她例外,甚至必須特別嚴格,才不會引起更多話題,但他怎麼能假裝他們之間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呢?
他們共享的那個吻對她來說意義重大,而對他似乎沒有半點影響——
想到他無情的表現,她又想哭了。
「我差點忘了,金奇在等你排戲呢!快點出來,要不然他又要發脾氣了!」陳仔催促著。
「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她哽咽著問道。
「歡喜……」
「我真的不想演了!」
「你這樣會讓她們有更多的笑話可以說了。」陳仔苦口婆心地勸著,將她拉了起來:「把眼淚擦掉,這種事再苦也要撐下去,要不然不只是你,連導演都會毀了的,快點!」
歡喜無奈地點點頭,咬著牙將淚水拭去,強扮出無謂的表情走出更衣室。
人生的戰場原本就十分現實無情,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定理自古以來不曾改變過。
她可以承認失敗,但金奇不能。
金奇的事業才剛剛起步,她不能拖累了他。
想到這裡,歡喜勉強的表情放鬆了一些,而她所不知道的是,當她這樣想時,命運的巨輪便已開始轉動,她的一生自此改變!
當她隱約聽到琴聲時,她並不十分在意,以為是錄音帶的音樂,但當她打開門,發現他正坐在鋼琴前,忘我地彈奏時,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祁寒真的在彈琴,而且彈的是新曲子,他過去的曲子每一首她都耳熟能詳,即使是聽過無數首名曲的她也不得不承認,他這次的作品是顛峰之作。
那暴風雨似的琴聲中有太多太多被壓抑的感情和不能訴說的苦痛。
在狂暴的琴聲中,她似乎可以看見他內心裡赤裸裸的傷痛。
「你來幹什麼?!」
海文一愣,這才發現祁寒已停了下來,冷冷地瞅著她看。
她搖搖頭,從琴聲的震憾中清醒過來,驚喜地輕呼:「這曲子太棒了!甚至比你以前的作品更成熟更吸引人,只要一推出,一定會造成轟動的——」她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說不下去了,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跨了一步:「怎麼啦?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我來?」
祁寒冷酷一笑:「因為我的確不歡迎你。」
海文的臉色刷地慘白。
她所擔心的事終於成真,寶貝畢竟是成為第二個周黛眉了,而他甚至只是個十幾歲的街頭流浪兒!
「因為寶貝不歡迎我?你就只因為他而拋棄我們多年的交情?!」她深受傷害地說道。
他轉過身來,眼睛冰冷地注視著她,試圖從她身上發現一些些的罪惡感或者一點點的內疚,但是他什麼也沒找到,他只看到一個冷血的女人。
「你為什麼忍心在演唱會上放火?」他傷痛地低語:「我和黛眉一直當你是最好的朋友。」
海文驚駭地低呼一聲,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手掩住嘴失聲地叫喊。
如果原本他還有所懷疑,那麼現在她的表現也足以說明一切了。
祁寒閉了閉眼,被背叛的感覺強烈得令他想發狂!
這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麼值得信任?
她居然冷血到敢放把火燒掉幾條人命,然後若無其事的站在他的面前安慰他,奪取她好朋友的未婚夫!
他真的是心盲!
這樣的女人在他身邊將近十年,他居然看不出來,還當她是至交死黨,這不是心盲還能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祁寒,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你聽我解釋!」
「我什麼也不想聽,我只要知道事實就已經足夠了!」他心灰意冷地轉回身子,連看都不想再看她。
海文焦急地奔到他的身邊拉住他的手臂:「我不是有意的,黛眉她存心要玩弄你,我只是一時氣忿,不小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