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問你一句話,你讓不讓我帶她走?你現在點頭,將來再敢出現在她面前老娘我就一槍斃了你!你現在如果搖頭,我立刻轉身就走!但要是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好,我一樣一槍斃了你!」
裴勝海楞了一下,給風瀲灩無厘頭的問話弄得哭笑不得。
「你這麼說,我好像左右都是死?」
「屁!你要是肯好好對待她、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殺你?!」
他苦笑兩聲。
「我真不知道該高興她有你這種朋友還是難過?」
「廢話少說!快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想大白天扛個人離開飯店!」
他回頭,深情款款的眸子深深凝視著雲霓……她的臉色很蒼白,灰敗的痕跡寫在眼眶下方。那容顏啊,教他心疼不已。
「到底怎麼樣?」
「你帶她走吧,就當她從沒認識過我這個人。」
風瀲灩一窒!
他起身,緩緩走到落地窗前,無言地揮揮手,示意她們快走。
「X你他媽真不是個男人!」
風瀲灩深吸一日氣,走到床前俐落地背起雲霓的身體。她腳步穩健地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門,外面等豐四個高大英挺的男人---
風瀲灩看也不看一眼,只回頭咬牙切齒地對著裴勝海開口中:
「別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她身邊……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人們瞪大了眼睛!認識裴勝海這麼多年,從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當著他的面說這種話,但風瀲灩說了……
她高傲地走出了房門,姿態彷彿女王。
第十章
她知道那不是夢。
一個月過去,當天所發生的一切猶歷歷在目……
那天走出飯店,冷風吹在她身上,好冷好冷!
瀲灩僵硬的背脊、她無盡的淚……
「別哭,那種男人——他媽的!我殺了他給你洩恨!」
「不要……」
「到這種時候你還替他說話?!你怕我殺不了他嗎?!」
「不……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
「好,我們都不認識他。」瀲灩忍著難受低低開口:「你愛的也不是他,你愛的人是克朗、一個沒有來歷的流浪漢,你放心,我們會找到他的……」
而她知道她永遠不可能再找到克朗了,絕望與心碎讓她在冷風中昏倒在瀲灩背上。
之後,她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月、幾次從鬼門關撿回小命。
醫生被她莫名其妙的病情整得滿頭大汗。瀲灩跟紫晶成天在醫院裡鬼叫,而明皙則像個盡責的老媽子,鎮日忙進忙出,為她燉雞、為她梳妝、為她撥水果、陪她說笑話。
雖然,明皙說的笑話真的很難笑……但,沒有她們,她根本活不下去。
幾次,當她最危險的時候,她總見到克朗的身影。
夜深人靜的夜裡,他坐在她身邊,溫暖地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發國。
而她知道,那是幻覺。是她太思念克朗,是她內心深處為了安慰自己所造出來的幻影——一她的克朗已經死了,或者該說她的克朗從來就不存在。
她愛上的,不過是一縷正巧流浪到門口的鬼魂——
「今天晚上過年耶!」
紫晶一陣旋風似的衝到她床前,她的小狗「去死」在那次的意外中受了傷,摔斷了腿,現在被她抱在懷裡,但精神卻極好。看到她,「去死」興奮地吼叫著。
雲霓微笑著伸手碰碰「去死」的頭。「你們兩個精神真好。」
「當然啦!今人晚上過年喔!我準備了好多菜!今天晚上你、我跟明皙,我們一起過年好不好?我有叫瘋婆子一起來喔!可是她今天晚上要出任務。」紫晶皺皺漂亮的鼻子。「當軍人真不好咧……不過有她那種軍人也真是夠了。」
雲霓笑了笑,她已經準備好東西可以出院了。
「不了,我想回去。」
「回去。你還想一個人回家啊?不行!」紫晶斬釘截鐵搖頭。「警察部還沒有抓到那個襲擊你的壞人呢,你一個人回去我們怎麼能放心。而目我答應過瘋婆子要好好照顧你,等她回來。我要是不遵守諾言,她非扭斷我的脖子不可。」
「他們抓不到他的。」雲霓淡淡回答。
那天,或許她真的殺了那個男人。儘管那是他罪有應得,但想到自己的雙手染上血腥—一她不由得一陣噁心。
「你看你看!你根本還沒有復原嘛!」紫晶連忙扶住她。「你這樣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
雲霓苦笑。
「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而已。沒事的。」
「可是……」
「就這樣吧,叫天你們來我家,你不是最愛唱KTV?明天我們一起去唱個夠好不好?你想喝多少酒,就算唱一天一夜,我也陪你。」
紫晶猶豫著,她真的不放心,但又不敢違逆雲霓的意思。現在雲霓在她心裡,就像失而復得的珍貴姐姐——
「你放心吧,只有一個晚上,這個晚上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我答應你,明天之後我就會完全恢復正常了。」雲霓微笑著拍拍她的肩。「我從沒騙過你,對吧?」
「瘋婆子一定會殺死我的。」紫晶咕噥著撇撇嘴。「不過也只能這樣了……只有一天喔,明大我們一起出去玩,哪裡都好……對了!」她眼睛亮了起來,興奮地嚷道:「明天我們到墾丁去吧。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有世紀流星雨?這兩天是最好的觀星日子耶!」
雲霓一語不發。
紫晶立刻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巴掌。
「我這張狗嘴!呸呸呸—一」雲霓黯然一笑。「別打了,臉都打腫了。」「雲霓姐……」
雲霓笑著揉揉她的發。
「走吧。」走吧—一她告訴自己。
她不會再心痛了。從此,那素未謀面的流星雨只存在她的回憶之中,而那裡面有克朗孩子氣的笑,有她動人的愛情。
一進門,雲霓便愣住了!
相信體貼的明皙一定已經替她將殘破的屋子收拾乾淨,但……那些應該完全粉碎的瓷器為什麼又回來了?
威基伍德的骨瓷、英國皇家的水晶杯、哥本哈根最好的盤子、荷蘭的大木鞋、琉璃工坊的水晶紙鎮----她非常確定那天為了自保而砸碎了那些心愛的擺設,但現在它們卻完完整整地在原來的地方。
明皙雖然體貼,但她向來對水晶跟瓷器沒有研究,就算為她去買,也不可能買得這麼完整。
瀲灩對易碎的物品頭痛至極,連碰都不肯碰了,又怎麼可能去買這些東西?
紫晶更不可能……
那麼是誰?是誰對她如此瞭解又如此費心?
看著那些碎過的擺設,她的心不知怎麼地燃起一陣憤怒----這算什麼?
這算什麼?算是一種補償?碎過的瓷器不可能再復原,但可以重新買過?是這個意思嗎?
她惱怒地抱起天藍色花瓶,正要狠狠砸出,一股不捨卻又升起——
該死……該死該死!
「這算什麼?」冷雲霓頹然放下瓷器,她捨不得……,這些瓷器讓她的心更痛了!為什麼不肯放過她?她的克朗已經失去了。
做再多的補償又有什麼意義?
這一年的除夕夜,她就這麼孤單地坐著,無神地凝望著那些瓷器發呆。
原本她以為自己可以復原、可以將心碎的記憶遺忘,但那此瓷器卻像是某種鬼魂。飄飄然提醒著她----她愛過。又失去不,就得她領悟到自己付出人同時,一切都煙消雲散……
她恨自己的懦弱,卻又對那懦弱柔軟的心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想哭,但是眼淚流不出來了。
該怎麼辦呢?早知道……早知道該與紫晶、明皙一起過年的。那就不會如此自怨自憐、不會如此孤單無助。
等她發覺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都市裡到處響起熱烈的鞭炮聲。遠遠的,熱鬧的年節音樂飄在都市的天空裡。
她歎口氣,揉揉疲累的眼睛。她竟然就這樣呆呆地過了一夜。
紫晶她們應該很快就會來了,她正打算起身梳洗,卻聽到門外鑼鼓喧天。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門鈴、鑼鼓聲震天響著,還有不斷互道恭喜的聲音。
這層住著三戶人家,想必是其中兩戶年初一互道恭喜吧?
這也似乎太小題大作了,鑼鼓聲大得嚇人,簡直像是大隊人馬殺上來似的——咦?昨天她回來的時候,管理員還告訴她,這一層有戶人家全家都出國過年了,只剩她跟另外一戶;而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另一戶住的也是單身女子。
那麼……雲霓不由得緊張起來,那門外的鑼鼓聲是怎麼回事?總不會有人敲鑼打鼓上門打劫吧?
「恭喜恭喜!」她的門外震天響著音樂,門鈴同時催魂地響了起來。「快開門啊!過年啦!」
她謹慎地走到門口,透過透視鏡往外看。
外面竟然真的有一大隊人馬!
有敲鑼的、打鼓的,還有大頭送財童子,連舞獅也來了。
雲霓瞪大了眼睛,這株大樓的服務越來越奇怪了。大過年的,難道還附送財神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