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娃一口一口不停地吃著,咀嚼得極為小心,彷彿怕吃得太快,糟蹋了如此美味的食物。
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生動幸福,讓向來戒心極強的烈梟也不由得放下了武裝——他甚至破例喝了好幾杯香擯。
「真的太好吃了!」 鷹娃吃完最後一口牛肉,無比滿足地倒在椅背上,雙眼閃著夢幻般的光芒。「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吃的牛肉……」
烈梟笑開了嘴,臉頰上的肌肉拉得很開,露出極為快樂的笑容。喝了幾杯飯店贈送的免費香擯之後,他看起來更高大了!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看起來卻不再那麼嚇人,甚至有點土氣可愛。
「你喜歡就好……其實你還不錯,只是……」他搖晃著腦袋說道:「當鷹族的人是可惜了點。」 說著,露出一張帶點傻氣的笑臉。
「哪有什麼可惜?我本來就是鷹族的人……雖然他們不肯承認我。」鷹娃歎口氣:「不過也不能怪他們,是我自己太差勁……」
「你哪裡差勁?我看你很好。」
「找什麼都做不好。」搖搖頭,有點無奈。「他們說我是三流的小偷、九流的情報員。」
「誰!誰敢這麼說你!你告訴我,我去幫你出氣!」
他居然拍拍胸脯,像個老大哥似的嚷道。完全忘了他們不過才見第二次面,而對方還是他事業上的競爭對手。
看來梟幫這位先生酒量不大好,帶著點暗紅色的一頭亂髮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更紅了,跟他的臉一樣,模樣有點像聖誕老公公,只不過大概很少有這麼壯碩的聖誕老公公吧?
瞧他義憤填膺的模樣,鷹娃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人很好啊!我真不明白為什麼鷹族跟梟幫水火不容,如果梟幫人人都跟你一樣,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唉,你懂什麼?梟跟鷹原本就是水火不容的,這有什麼好奇怪?同行相忌嘛!」
「誰說同行就一定要相忌?世界上情報那麼多,難道誰有本事獨吞嗎?就像做衣服一樣,大家需求不同,買的衣服當然也不一樣,那麼多做衣服的廠商,也沒見哪一家活不下去。」
「呵呵……所以我說你不懂。小女孩,真是天真。」
「誰說我是小女孩?我已經不小了!」鷹娃大聲抗議。
烈梟迷濛著雙眼,搖頭晃腦地咕噥:「你不小?看起來還很小嘛,小丫頭,你滿二十歲沒有?」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是個女人了,別叫我小丫頭!」
「好好好,不叫小丫頭,那叫大丫頭好了。」 他說著,露出一抹寵愛的傻笑。「女人不是最怕人家知道年紀?呵呵……」
「我不一樣,我不想再被當成小孩子!」鷹娃既生氣又委屈。
烈梟不懂,她看起來分明就像個小孩子嘛!外表雖然的確是個女人,但從她那純真的眼神就可以知道這小丫頭涉世未深,還天真得很!不然怎能說出同行不相忌這種話來?
「他們不讓你成為情報販子是對的……」 他喃喃自語地嘟嚷。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鷹娃跳起來,真的生氣了!
連這個外人都這麼說!到底她什麼地方比人差了?」
烈梟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發脾氣。
「我沒說錯啊!你這麼天真,根本不該走這條路,換了我,我也不願意讓你成為情報販子,這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為我好!我最討厭聽到這句話!你跟他們一樣,根本都不瞭解我有多用心!」鷹娃氣急敗壞地尖叫。
「用心有什麼用?這種事情要天分,你這麼天真,哪裡來的天分?」
「什麼大分?像你這種大老粗都能做的事,我為什麼做不到?」
烈梟一點也不生氣,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個大老粗。
「所以說你不懂——」
「不要再說『我不懂』這三個字了!」 鷹娃氣得跳腳吼道:「每個人都說我不懂!勝海這麼說。鷹七這麼說、我哥哥這麼說,現在連你也這麼說!我討厭你們這麼說!」
「勝海?裴勝海?」 烈梟突然坐直了身子,酒意退了三分。「你認識裴勝海?」
這實在是廢話,裴勝海是鷹族的人,這小丫頭也是鷹族的人,她當然認識裴勝海。
「認識又怎麼樣?不認識又怎麼樣?」
「既然你認識他,一定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烈梟原本因為酒意而脹紅的臉,現在轉成青白色:「告訴我他在哪裡!」
鷹娃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臨走前看到的資料烈梟曾與裴勝海在華盛頓為爭奪機密資料而惡鬥一場。
「快說!」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鷹娃後退一步,謹慎地打量著他。「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你不說?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 烈梟跳起來,渾身僵直。「就……
「就怎麼樣?」
「就……」就是說不下去嘍,真有點沮喪!
鷹娃臉一板,聲勢比他還驚人:「出去出去!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的!誰管你『就』怎麼樣!哼!出去!」
她邊說,還邊扯著他的衣服將他往外推。
「喂喂喂……」 烈梟的臉又轉成紅色了。他結結巴巴地被趕到門口,又氣又急。「喂!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我高興跟你翻臉就翻臉!難道還要先看過日子?
哼!」說著,鷹娃當著他的面將門重重掉上。
烈梟站在門口,腦袋還是一半清醒著、一半迷糊著,能知道裴勝海的下落當然很好,就不能……就算不能也沒必要把他趕出門啊!他們剛剛相處得不是很好嗎?
他知道自己還不想走,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好極了,為什麼要為了這點小事吵架?他們才剛認識呢,
他伸手想敲門,但是繼而一想,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進去不可?
他搖頭晃腦地踱離鷹娃的門前,有點依依不捨……
誰教她是唯一懂得欣賞他廚藝的女人?
唉!世界上還有哪個女人能吃了他做的東西之後說出「有幸福的感覺」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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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外面真的太亂了,都已經宣佈宵禁了,當然沒有人要帶你們出去。」阿卡極有耐心地解釋道:「這也是飯店保護客人的一種措施。」
「不要再告訴我什麼措施了!」鷹娃已經失去耐性。
如果她一整天都只能待在飯店裡看電視,那她還算什麼情報販子?「你只要告訴我,哪裡可以租到車子就行了!」
「哪裡都租不到!」 阿卡搖搖頭,斬釘截鐵地回答。
「算了!」 鷹娃氣得拉起日本人傑森的手往外走。
「我們自己想辦法!」
傑森惶恐地跟著她,竄出一長串日語。
「不要跟我說日本話,我聽不懂。」 鷹娃喃喃自語地念道。
走出飯店,街上的人更少了。奇異的死寂…
「我們回去吧……」 傑森停住腳步。
「喂!你昨天不是還信誓旦旦一定要替公司找回寶石嗎?」
「我當然很希望找回東西啊,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出意外。」傑森搓搓雙手,在飯店裡找是一回事,到兵荒馬亂的地方找又是另一回事。「飯店的人說得對,現在出去太危險了。」
「才不危險?我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你。」
鷹娃自信滿滿地開口。「我們只要找到車子就行了。」
「現在找不到車子的。」』
傑森才說完,就在這時候,飯店以開出一輛黑色古普車。鷹娃連忙衝到車子前,雙方的速度都很快,吉普車緊急煞車,車上的人火大地探出頭來吼道:「你不想活啦?」
「是你!」鷹娃訝異地看著車上有著暗紅色頭髮的男人。「烈梟,是你啊!」
「是我又怎麼樣」」他沒好氣地吼道。
昨天晚上他回到廚房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憶起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想到他居然跟鷹族的一個小女孩說了那麼多話,還陪了酒……
天!這真是奇恥大辱!他完全可以想像其他的梟幫人知道這件事之後的表情。
「正好,我要用車。」鷹娃說著,笑嘻嘻地示意傑森上車。「你不介意順路帶我們一程吧?」
烈梟一時反應不過來,等他發現的時候,鷹娃跟傑森都已經上了車。他知道傑森就是那個愚蠢抱著三百萬鑽石睡覺的男人。
「喂,我沒空陪你們玩。」
「誰要玩?我們可有很正經的事情要做呢!」
烈梟板起臉,他發現這不太容易。看著鷹娃那張天真得要命的臉說「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這次學乖了,鷹娃看上去或許是個傻妞,但她的確有種奇怪的魔力。他甚至懷疑鷹娃極有可能是扮豬吃老虎,他早該知道鷹族的人不會那麼簡單!
這種女人危險得很,他得避開些!
「下車。」
鷹娃愣了一下,不太相信地看著他。「啊?」
「我叫你們下車!」
「你不幫忙?」 她壓根忘了昨天晚上還惡狠狠地把他給趕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