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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沈亞

  細竹枝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打在人的皮肉上,發出細碎的聲音。楚沛加快了腳步,果然遠遠的便瞧見人屠子的老婆正狠狠地抽打著瑟縮在地上的少女。

  楚沛怒不可遏地大吼:「死婆娘!你又打她!」

  肥胖的女人立刻扔下竹枝,滿臉堆著笑轉頭。

  「唷!小寨主,我怎麼敢打她,只不過這死丫頭動作慢吞吞的像只龜似的,總得有人管教管教她。」

  楚沛趕來扶起少女,她遮著頭的手臂上又多了好幾條細細的血痕,這讓楚沛氣炸了胸,他一躍而起怒道:

  「死婆娘!我跟你說過不許打她,你要我說幾次才懂?是不是要我把你跟你那個醜八怪女兒一起趕下山你才聽得懂我的話?」

  胖女人臉上閃過一絲惡毒,但她臉上仍然堆著笑。

  「小寨主,你犯不著這麼生氣,是寨主急著要下酒菜,你要是不高興,向寨主說去,別在這裡跟我這低三下四的廚娘嚷嚷。」

  話一說完,她便扭著肥肥的腰肢走了,完全不把他擺在眼裡。若楚沛不是少寨主,她可多的是惡毒的話可說,但他是,所以她只好悻悻然離開,將這筆賬記在那死丫頭頭上。

  楚沛氣得簡直快瘋了!正想衝上去,少女卻輕輕拉拉他的衣服,對他無語地搖搖頭。

  「這種時候你還替她求情!」楚沛歎口氣,他總禁不起那懇求的眼光。

  他溫柔地將她扶起來,走到後山的大榕樹下坐著休息。看著天邊成群結隊回家的飛鳥,楚沛幽遠地歎口氣道:

  「燕丫頭,我不能再讓你這樣下去了,總有一天那惡婆娘會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打死你的,我沒辦法天天守在你身邊。」

  被喚為燕丫頭的女孩兒卻只是搖搖頭,眼光飄向遙遠的銅牛山下,一句話也不說。

  十年了,她就這麼一句話也不說的過了十年。當年她不過是六七歲的小丫頭,但現在已經變成亭亭玉立、風姿綽約的美麗少女。這十年來他天天對著她,從一開始的討厭到現在的無限愛憐,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對她牽腸掛肚。

  楚沛歎口氣,從懷裡掏出金創藥,這藥用在他身上遠不如用在她身上的次數多。每次他一轉頭,她身上就要多出好幾條傷痕。

  有時候他看到惡婆娘在她臉上留下的青紫傷痕,真恨不得一刀殺了那可惡的女人;但他不行,人屠子對爹有救命之恩,而那婆娘是人屠子的老婆。

  他的動作無比溫柔,但他還是聽到她痛楚的抽氣聲,雖然她努力壓抑,但那手臂的顫抖卻是怎麼也壓抑不了的。

  「你這又是何苦……」楚沛抬起眼,看著燕丫頭那張清麗絕倫的面孔。

  她的眉目是如此的清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隱藏著她沒說出口的千言萬語;她的身子是如此的嬌弱,彷彿夜裡一陣大風便會將她吹離他身邊——

  楚沛忍不住緊緊擁抱少女,用力之大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

  「燕丫頭,嫁給我吧,我去向爹爹說去,他知道我喜歡你,一定會同意的。對!就這麼辦!我今兒個立下了大功,爹說我要什麼他都會給我的,我這就去跟他要你。」

  他說著,自己反而先笑了起來。

  「其實我又何必跟他要你?你本來就是我的……」

  燕丫頭什麼反應也沒有,楚沛低下頭,看到少女正出神地撫摸著這十年來她一直帶在身上的草環。

  那草環又破又舊,不過是用枯草跟麻繩揉成的破草環罷了,他替她帶回來多少金銀珠寶,她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卻獨獨對這草環情有獨鍾。

  楚沛猛地扯下那草環,呼地便往山下扔。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啊!」少女驚呼一聲,整個人跳起來往山下撲。

  「燕丫頭!」楚沛沒想到她會這麼做,伸出手想拉她,卻一個撲空,只能看著她整個人猛往山底下滾下去。

  「燕丫頭!燕丫頭!」楚沛瘋了似的往山腳下跑,只是那山坡實在太陡,連他自己都好幾次險些跌滾下去。

  燕丫頭直從山上往山下滾,身上被小灌木刺穿了?無數多的小洞,但她什麼也不想,只是抱著頭不停往下落。突然碰地一聲,她撞上了尖銳的石頭,痛得她幾乎昏過去,但下墜的速度卻減慢了,她小心翼翼地抓著地上短短的草,一眼便瞧見心愛的草環就在自己正前方不遠處。她落下淚來,不是因為痛楚,而是失而復得的快樂。

  她緊緊握住草環,那彷彿是她的生命!淚水無聲落下。

  楚沛看傻了眼,他覺得自己永遠不能瞭解那草環對她為什麼會這麼重要。

  燕丫頭從來不說話,但他記得很清楚,他們認識的那一天她不但會說話,而且會哭、會打人,是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現在,整個銅牛山寨的人都說燕丫頭是個傻丫頭,看著她姣美卻少有表情的臉……楚沛的心像被那草環緊緊扭住。

  燕丫頭並不傻,他很確定這一點。燕丫頭只是把自己封閉在一個沒有人能進入的地方,也許不管他待她如何的好、不管他如何深愛著她,她都不會醒過來。

  這事實簡直教楚沛心痛得想殺人!但他也知道,自己永遠放不開燕丫頭,不管她到底躲在什麼地方,不管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他都無法放棄,只要能這樣天天看著她,就算永遠都只能這樣看著,他也心滿意足。

  而燕丫頭並不知道楚沛心裡的想法,對她來說那並不重要。握著草環,她想起了戰野……

  她知道戰野沒有死,她知道。

  戰野就在世上的某一個地方,總有一天戰野會來救她、帶她離開這裡,帶她回到過去幸福的日子——這是支持她活下去的惟一力量,若沒有這希望,她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  *  *

  「快跑啊你!他媽的!你是個死人哪?跑得那麼慢怎麼當捕頭?」

  「快跑啊!在你左手邊哪!」

  校場上人聲鼎沸,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來了。看著場中央滿地追著兔子跑的人,他們不停地大喊大叫,有的人笑得東倒西歪,有的人義憤填膺,恨不得自己也下場去追追那該死的兔子。

  這是第一次京城舉辦衙役招考大會,原本衙役這工作是沒什麼人肯做的,但因為衙役的人數實在太少了,京城衙門竟然開出了每個月有二十兩俸銀的優厚條件來招攬人才。二十兩俸銀呢,過去一個小小衙役一個月連五兩銀子也拿不到。

  消息一傳出去,短短不到五天的時間,想來當衙役的人數竟然高達好幾百人。生活實在太苦了,一個月二十兩銀子的誘惑力也實在太大,以致各地的商家文人、販夫走卒全都來了衙門想當衙役;在水準參差不齊的狀況下,京城衙門決定舉行一次招考,誰能通過考試就可以正式成為衙役,這京城校場也因為這樣而有了今天這場盛會。

  「小心!小心……」

  「哎唷!那可是堵石牆啊!」

  「嘿!這一撞可真不輕哪,瞧,教人給抬下去了,真是丟人現眼哪!」

  「安靜!你們以為這是菜市場啊?」負責秩序的差衙們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周圍的群眾。

  「神氣什麼?這也太沒道理了吧,考個衙役罷了,還得抓兔子,又不是招考獵戶!」

  「就是說嘛!哪個賊跑得像兔子那麼快啊?哼!分明是不想付那二十兩的俸銀才想出來的鬼點子!」

  「不許吵!」

  「下一個,第七十八號!」

  校場旁的群眾吵吵嚷嚷的,但主考台上的京城捕頭們卻完全無動於衷,只是冷冷地看著下一個進場來的考生。

  他們已經在這裡坐了一整天了,來應考的人不是胖得離了譜,就是老得不像話!連那樣的人也想當衙役?有些人連刀子怎麼拿都不曉得呢。

  「戰捕頭,我看也不用考了,乾脆我們直接到各鏢局去找人吧。」老捕頭黃烈厭煩地說道:「這些人沒一個成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傢伙,看得我眼睛都酸了也找不到半個像樣的。」

  其它捕頭也頗有同感。這些年天下大亂,年輕力壯的早已被征為兵夫,死的死、傷的傷,而手腳還完整的不是逃了,就是成為京城衛士,剩下來的全是些老弱婦孺,這京城裡哪裡還找得到像樣的男人?今天這場比試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不用考?」被稱為戰捕頭的男人冷冷地開口:「那你們告訴我,我們要怎麼樣才能踩平銅牛山?」

  「找軍隊去啊,銅牛山那些馬賊兵強馬壯的,光憑京城衙門怎麼能夠弭平他們?軍隊也得出點力才行啊。」

  「哼!你們說得倒是容易,軍隊肯理我們嗎?上次找京城精衛隊,結果怎麼樣也不用我說了吧?」

  捕頭們悶著頭,老臉上浮起了屈辱。精衛隊的隊長那譏諷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著哪!「馬賊馬賊,那就是個賊!抓賊是捕頭的工作,我們精衛隊負責的是京城安全此等重責大任,那能隨你們去抓幾個小賊?我說捕頭們,要是連那種小賊你們也擺不平,我看你們這京城衙門也該關門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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