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不然本公主宰了你!」狼歌火大地嚷道。
高靖武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狼歌會這麼做。恍惚中,他彷彿看到狼歌那兩顆小小的撩牙再度露了出來,嗜血似的光芒。狼歌的發亂了,一頭濃密漆黑的發與火焰馬的火紅色恰成對比。
火焰馬吃痛之後更不肯停了,狂亂地在天香園內狂奔,忽左忽右,天香園內幾十年來苦心栽培的奇花異草全都毀了。
「畜牲!」忽然聽到狼歌氣憤地吼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見狼歌手上的彎刀銀芒一閃——銳利的彎刀竟然真的狠狠割穿了火焰馬的頸項——腥紅的血頓時漫天飛舞!
她真的殺了那匹馬……
「蠻子!你們既然在我朝作客,就該克守律法!哼!皇上寵壞你們了!小小年紀,竟然將皇上的愛馬給殺了,還毀了幾十年苦心經營的天香園,更別說你們竟然還敢明目張膽地毆打咸陽公主了!再這麼讓你們放肆下去,改天說不定連哀家的腦袋也要給你們割去!」
聖母皇太后氣綠了臉,身子不住抖動,嚴峻的臉上滿是怒色。
「來人啊!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牲給哀家拖下去重重的打!」
「聖母皇太后!」靖武倉惶地跪了下來。「求聖母皇太后開恩!請念在狼歌跟狼夜年幼無知的份上,饒過他們這一次!」
「住口!靖武,你身為備位太子,竟然也偏袒這兩個蠻子嗎?你父王讓你教他們學問,你教到什麼地方去了?!你不但沒有善盡職責,到了這等關頭,還敢回護?狼歌公主小小年紀如此殘暴不仁,將來長大也是個危害世間的魔頭,這點道理你也不懂嗎?」
「靖武知罪!靖武沒好好教導狼歌跟狼夜是靖武的不對。如果聖母皇太后要罰,請連靖武一起罰!」
「大膽!」皇太后氣得猛然一拍龍椅站了起來。「你當哀家不敢嗎?」
「靖武不敢,靖武只是覺得這件事靖武也有責任——」
「給我住口!來人啊!把七皇子給我壓下去!罰他三個月禁足初陽宮不准出來!」
靖武猛地抬頭!如果他現在走了,狼歌跟狼夜就是死路一條!父王眼下正在殿上接見外賓,等他趕過來的時候,恐怕狼歌跟狼夜早就成了冰冷的屍體。
「聖母皇太后,靖武鬥膽,狼歌跟狼夜乃是柔然國的公主與王子,如果他們有個什麼閃失,恐怕我朝與柔然之間的和氣不保,請聖母皇太后三思!」
「放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恐嚇哀家!來人啊,押下去!快快給我押下去!」
「聖母皇太后開恩!請您三思啊!聖母皇太后……」
看著靖武被押下去,狼歌不由得蹙起眉頭,她抬起小臉不高興地瞪著眠前的老女人。為什麼要怕她?這麼老了,很快就要死了,有什麼好怕的?
「你看什麼?你當哀家不敢打你?你當哀家真怕了你們那小小的蠻夷之國?哼!柔然早該亡國!若不是皇上一時心軟,你們此刻已是亡國奴,哪裡還有命在這裡胡作非為、淫亂宮廷!來人,給我拖下去重重的打!」
「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別打狼夜,他又沒有錯!如果不是狼夜好心救了咸陽,她早就死了,你為什麼要打他?」
「放肆!」皇太后氣綠了臉。「你好大的膽子!開口『你』、閉口『你』,你眼裡還有我這皇太后嗎?蠻子果然是蠻子!哀家想打誰便打誰,你這小小蠻女又能奈我何?!」
狼歌想了想,突然甜甜地笑了。
「叫你什麼又有什麼差別?反正你已經這麼老了,遲早都是要死的。你今天要是打了我跟狼夜,改天等我們好了,我一定會來殺你,讓你早點死。」
此話一出,整個慈和殿上的人全都傻眼了,萬萬想不到狼歌會說出這種話!連向來冷靜的靖歡也傻了,怎麼想都想不到狼歌會這麼說!
這究竟是……是童真?還是殘忍?
「你——」聖母皇太后摀住心口跌回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這一生,幾曾聽過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反了……反了……來人啊!給我拖下去砍了!拖下去!拖下去!」
「慢著。」
她猛然回頭,惡狠狠地瞪著靖歡。
「靖歡,連你也想違抗哀家的旨意?!」
「靖歡不敢。」他淡淡一笑。雖然他不像靖武那般心軟,但總是與狼歌、狼夜相處久了,看他們就要被砍頭,總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更何況他也捨不得狼歌死,這麼有趣的小孩,將來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或者該說,將來狼歌長大後靖武會變成什麼樣子?他真是好奇死了!現在讓狼歌死,豈不是太過可惜?
「皇祖奶奶,狼歌跟狼夜很得父王的寵愛,如果皇祖奶奶現在殺了他們,父王恐怕會十分傷心的,父王近來龍體欠安……」他歎口氣,「靖歡擔心父王恐怕受不了此等刺激……」
「你好啊你!你跟靖武一搭一唱,一個來軟的一個來硬的!總是要哀家放了這兩個魔頭!難道你沒聽到剛剛這蠻子對哀家說了什麼?!如此的大逆不道!今日哀家若留他們一條小命,他日他們可要來要哀家的項上人頭啊!」
靖歡笑了笑。
「皇祖奶奶,狼歌公主原本就欠缺教養,正是如此咱們才更應該留她的小命,以示天朝寬宏。若皇祖奶奶連這口氣也忍得下去,他日旁人能不說皇祖奶奶果然母儀天下,有容人雅量嗎?」他話鋒一轉,轉向在聖母皇太后身邊等著看好戲的薛貴妃道:「父王一定也會感激皇祖奶奶的恩典……這麼一來,皇祖奶奶所說的話,父王可就更不能不聽了。」
「這……」
薛貴妃哪理會不懂靖歡的意思,她立刻上前,柔聲勸道:
「太后,靖歡說得有理,眼下皇上龍體欠安,要是咱們在這節骨眼上殺了這兩個小魔頭,他不知道要有多傷心,不如略施薄懲放了他們,也好教雁歸夫人感激我們。」
「哼!」皇太后冷哼一聲,但看得出來她的姿態軟了些……皇上終究是她的兒子,她也不願意為了兩個小蠻子跟兒子反目成仇。
「來人,還不快把這兩個魔頭送回懷月宮?」靖歡淡淡揮手,示意太監們上前。
太監們手足無措地立在當場,只是聖母皇太后似乎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他們這才敢上前。沒想到皇太后又開口了。
「慢著!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給我先拖下去痛打十大板再送他們回去!」
「奴才遵命!」
「可別忘了……」皇太后冷冷地瞧著狼歌的臉說道:「柔然公主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可得一五一十說與雁歸夫人知曉,免得她說哀家錯打了這尊遺的蠻子公主!」
挨完板子,狼夜整張臉都綠了!此等奇恥大辱恐怕他一生一世都忘不掉!相反的,狼歌反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她蹙著眉,齜牙咧嘴地扮著鬼臉嚷:
「疼!疼死人了!改天我一定要教那老巫婆好看……」
「別胡說八道,小心我皇祖奶奶聽見。」靖武歎口氣,小心地拉住狼歌,仔細瞧著她的背後。「很疼吧?等會兒我讓御醫去懷月宮看你們兩個的傷勢。」
「用不著你假好心!」狼夜怒道,狠狠瞪著狼歌。「你回不回去?你要不回去我可要走了!那些太監早往宮裡去了,挨了這頓還有下一頓,早點回去打完了事!」
「啊?娘也要打我們?為什麼?」
她還敢問為什麼?!狼夜咬牙切齒,他這個姐姐根本就是個白癡!
「啊!狼夜——」
狼歌還來不及問清楚,狼夜已經怒氣衝天地走了。她洩氣地低下頭嘟嚷:
「我又不是故意的……」
「狼歌……」靖武專注地看著她的臉。
「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火焰馬?你不知道那是你皇帝伯伯心愛之物嗎?」
「反正都是要死的。」狼歌聳聳肩道:「那馬不好,又不肯聽話,留著有什麼用處?」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能因為你不喜歡那匹馬就殺了它啊。」
「我沒有不喜歡它。」
狼歌理所當然地回答:「是它不好,馬就該讓人騎,不能騎的馬留著也是無用,為什麼不能殺?」
靖武一窒!
狼歌那張清麗絕倫的小臉上沒有半點愧疚、沒有半絲悔恨。她是真的認為那匹馬殺了也無妨。
他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又問:「狼歌,那你剛剛在殿上說要殺了皇太后,那是氣話吧?」
「不是。」天使股的孩子笑著搖搖頭道:「我真的想殺了她,那麼老、那麼醜,活著做什麼?」
「好個那麼老那麼醜。」靖歡懶洋洋地微笑。「皇兄,你還不明白嗎?狼歌跟我們不一樣,她是從鬼域來的公主。」
「你胡說什麼!」
難得生氣的靖武竟然憤怒地吼:「她只是個小孩子!她只是不懂!我能教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