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和他的妹妹無言地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複雜;過了幾秒鐘之後,阿諾才苦笑著開口:「當然不只是這樣。我父親還寫了一封信給我們,上面說他是受了繞月的影響才會做出這個決定的……」他澀澀地看著正呆坐在一旁的繞月一眼。繞月對我父親來說意義重大。」
「是這樣……」飛揚終於理解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我剛剛是說著氣凱琳的,現在我和繞月是真的不能不走了。」
她歉然地看著他們:「繞月不能接受令尊的好意,我們也不能在這種時候還留在這個地方。」
「飛揚……」阿諾困難地垂下跟。「我知道這對繞月很不公平,可是我真的很希望她可以留下來!如果……如果我父親醒了,他一定也很希望可以看到繞月的!這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我父親!你可不可以再考慮考慮?」
飛揚思索了幾秒鐘。「等我和老爸老媽通過電話之後再給你答案,這件事我不能自己決定。」她說著,輕輕牽起繞月的手。「繞月,我們走吧。」
繞月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
「繞月?」飛揚再度拉拉她的手。「我們該走了,明天再來看他。」
繞月簡單地搖搖頭。
「你不走?」飛揚訝異地看著她。「你要留在這裡?」
阿諾和他的妹妹怔怔地注視著繞月固執的面孔,繞月甩開飛揚的手,在椅子上蜷成一團,而她的眼睛專注地看著病房門。
凌飛揚理解地點點頭,在她的身邊坐下。「好吧!那我陪你等。」
阿諾看著她們,竟然不由自主地濕了眼眶——
克司勒家的么女麗莎無言地也在繞月的另一邊坐下,看起來表情有些羞怯。「好啊!陪陪老爸好了,反正我也很久沒陪過他了。」
※ ※ ※
照片上的冷若磊比過去更瘦削,他臉上那種對一切視若無睹的表情,彷彿這個世界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他的心緊緊糾結—— 我們的人說他現在所做的『獎金獵人』工作,危險性很高,而且幾乎沒有保障可言。他不屬於紐約警局,也不屬於任何一個單位,目前他還算是移民局名單上的人之一。只是,因為他的成績很好,所以移民局一直沒有採取行動。他住在十 四街上……」他停了下。「據我所知,凌繞月也住在第十四街。」 「我們的人沒打草驚蛇吧?」
「當然沒有,不過我已經按照您的指示,派了人暗中盯住他了。」
「很好……」
「總裁,雜誌社的朱小姐來訪。」
端木秋點點頭,將照片收起來。「請她稍後。」他轉向他——「去查我的行事歷,空出一個星期的時間,我要自己到紐約去一趟。」
「知道了。」他退了出去,端木秋再看了那照片一眼——
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他都不打算再繼續這樣不聞不問下去!
「嗨!」
他一怔,一張陽光般亮麗的面孔從外面探進頭來。「我打擾你了嗎?」
端木秋愣了幾秒鐘之後才搖搖頭。「沒有,請進。」
朱茵蹦蹦跳跳地衝了進來,笑著將一疊稿子送到他的面前。「我正好經過這裡,所以自己把稿子送過來,你想看看嗎?」
端木秋搖搖頭微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看都不看?」朱茵俏皮地捧住心臟。「我真難過!」
他笑了起來。「我看了之後說不定難過的人會是我。」
她點點頭。「說不定喔!對了!」她從皮包裡變魔術似的變出一張大邀請函。「這是我們的邀請函,一個星期之後雜誌社辦了一個創社五週年的酒會,想請端木先生賞光。」 「下個星期?」端木秋想了想。「我恐怕不能去。」
「怎麼?」朱茵瞇起眼睛,露出可愛的小牙齒。「嫌我們雜誌社小請不動端木總裁嗎?」
端木秋忍俊不住又笑了笑;和她處在同一個空間裡實在很難停止笑容!「當然不是,我下個星期正好要到紐約去一個禮拜,所以無法去參加,是很重要的事,不能不去。」
「真可惜……」朱茵遺憾地嘟起唇。「真的那麼重要嗎?」「真的非常重要。」
她的眼睛驀然亮了起來!「既然那麼重要,那一定很真有新聞性嘍?我——」
「是私事。」
朱茵吐吐舌頭,表情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我說錯話,太放肆了對不對?」
他在心裡歎口氣。為什麼面對她竟然會有種遇到剋星的感覺?喇剛還有些怒意,可惜那「珍貴」的情緒竟然維持不到三秒鐘。
端木秋搖搖頭。「沒有,我只是不喜歡公私混淆。」
「意思是說我算是公事嘍?」朱茵誇張地垂下頭。「當然這也表示我打算請你吃飯這件事是不可能了對不對?」
端木秋好笑地看著她。「你剛剛進門的時候有沒有打算讓我有機會拒絕?」
她竟然無辜地搖搖頭,用一雙小鹿般純潔的大眼睛看著他!
端木秋擺擺手。「這不就得了?你得到請我吃飯的機會了。」
「我真感動!」朱茵翻翻白眼,咕噥地打量著他。「我不要現在請你吃晚飯。」
「我不夠正式?」
「你太正式。」她揮揮手,瀟灑地將大背包甩在肩上。「一個鐘頭之後我到你家門口接你,請輕裝便鞋單刀赴會。」
「沒有保鏢保護我?」他好笑地問道。
朱茵挑挑眉,邪邪地笑著——
「我就是你的『終極保鏢'!」
※ ※ ※
克司勒家族位於第十四街上,那棟半公寓式的建築在十四街上並不顯得特別突出,唯一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是裡有個大鐵門,有座小花園。
克司勒家的人都不怎麼喜歡熱鬧,可是因為人多,所以平時裡顯得門庭若市;而今天卻一反常態的安靜,似乎連出入的人都顯得特別小心,特別沉重——
飛揚帶著一身的疲累接近那棟大樓時,眼角不自覺地撇了一下街角的地方,那裡竟有個熟悉的人影——她振振精神,往他的方向走去。
那男人方一看到她,轉身便要走,飛揚不耐煩地低吼:「我又不是繞月!你以為我會像繞月一樣苦苦哀求你回來嗎?
他停下腳步。
飛揚走進他的身邊。「你還想躲多久?」
冷若磊靜靜地看著她。「躲什麼?」
「可笑!」飛揚冷冷地瞪著他。「好像你真的不知道似的!
你還想躲繞月多久?如果你打算一輩子都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那我建議你乾脆現在就徹底消失算了!」
凌飛揚的面孔上沒有絲毫往日情誼的痕跡,她看起來極度不耐煩、毫無感情可言的人!
「我真的搞不懂你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你究竟打算拿繞月怎麼辦?當年你不是說過你會回來娶她?可是現在你躲她像躲瘟疫!」
「還不是時候……」
「呵!」她還是冷笑。「請問要到什麼時候才是時候?等你高興?還是等到繞月真的瘋了一天?」
「你不瞭解!我——」
「我是不瞭解!就是因為我不瞭解,所以即使我現在累個半死,還是站在這裡跟你說話!」
「發生了什麼?繞月?繞月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突然發現什麼似地叫了起來。「是不是繞月出了什麼事?」
「是啊!她為情自殺!」
冷若磊的臉色頓時鐵青!
飛揚莫可奈何地搖搖頭。他的心怎麼這麼怪異?明明是愛著的,卻又死命逃避!他的感情真的這麼複雜嗎?「是老克司勒病倒了,繞月在醫院裡不肯回來,我是回來替她盒衣服的。」
他鬆了口氣。
飛揚看了他幾秒鐘。「你還是愛著繞月的,既然你明明還愛著她,那我能不能請問究竟是為什麼?」
他仍然無言。飛揚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怎麼?自閉症會傳染嗎?繞月像個啞巴似的什麼不說,現在連你也一樣,我真的快被你們逼瘋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那好!你慢慢等吧!你試試看繞月會不會等到你高興的時候!」飛揚怒氣衝天地咆哮,轉個身往克司勒家走!
「飛揚!」冷若磊焦急地迫上去。「再給我一點時間!」
「時間!時間!你和阿諾都要時間,好像繞月就該等你們兩個人的時間似的!這麼自私?」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懶得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飛揚極度憤恨地瞪著他。「從今以後,要時間請你們自己去想辦法!如果你希望凌繞月會癡癡的等你的話,那我勸你還是早點死心吧!」
「飛揚!」 凌飛揚已經氣沖沖地離開他的視線,冷若磊無言地佇立在街頭。
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能!面對她的怒氣他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竟什麼辯解的話也說不出——或者該說又能辯解什麼?
一個懦夫!
他既不能光明磊落地替父親報仇,又不能明明白白的向這個世界宣佈他的感情——沒有違背天地之能,卻又深陷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