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拿著一張全家像,照片裡已步入晚年依然風姿綽約的妻子盈盈地笑著,雙眸仍有著當年令他迷醉的光采。
結婚將近四十年,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她是個傳統的好女人,即使在他意氣風發的在外風花雪月時,她仍一本初衷地容忍他、愛著他!直到他倦鳥知返。
他從來不知道她對他有多重要,或許是因為她是默默的守候在他身邊,任勞任怨為他做一切他不屑的事情,所以當他擁有了一切之後也沒看見她的存在。
他不是個無情的男人,對他的妻子他一直有份幾近依賴的愛情,只是他太過倔強而拒絕去承認對她的需要。
而如今說什麼都太遲了!
他怎麼會如此的愚蠢?
他原以為他已精明得不會再去犯年輕時所犯的錯誤!而他錯了,這一錯竟斷送了愛妻的一條命和女兒的一生!
鐵漢也是會有眼淚的,仇振飛畢竟是掉淚了,叱吒風雲數十年,如今卻落到一個無恥女人的手中,妻子含恨而終,女兒吸毒上癮,兒子幾乎和他反目成仇,他突然發覺權勢和金錢並不代表什麼!
那是他一生追求的東西,也是毀了他下半輩子的禍首!
莊玉虹!該死的她,是她毀了一切!
她將為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失去的或許已無法挽回,但握住手上的卻再也不能放棄!
酒杯應聲而碎,濺了一身的苦酒的他滿眼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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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我真的不知道仇普到哪裡去了,我騙你幹什麼嘛?」李俊彥不耐地說著,眼前的姑姑年過四十卻仍明艷動人,出手也極為大方,就是管得實在太多了一點。
「沒騙我最好。」莊玉虹雙眼緊盯著侄子,似乎要確定他的可信度有多少:「連煮熟的鴨子都會飛上天,你也真沒用!」
他面帶委屈討好地說:「是你說仇普很精不要太快下手的嘛!我想等她上癮後,她就會百依百順了,誰知道……」
「好了,過去的事就算了,你盡快把她找出來,有她在手上,仇老頭鐵定百依百順才是真的。」
他喜孜孜地點頭,心裡盤算著該要多少尋人費才划算。
「小天呢?有沒有消息?」
「沒有,自從上次打了電報回來就沒有消息了。」
莊玉虹啜飲著手中微溫的咖啡;「那丫頭連她媽死都沒回來奔喪,看來是給小天弄上手了。」她冷冷微笑:「你表哥可比你能幹多了。」
「那可不!表哥有您這麼能幹的媽,人又長得一表人材,學問又好,當然沒問題啊!」還可以再加上一筆奉承:他在心中暗笑。
「那我交待你去辦的事呢?」
「都聯絡好了,只等你一聲令下就可以動手了。」
她微笑,自皮包內掏出一疊鈔票遞到他面前:「該花的就花,不必客氣!反正是仇老頭的錢。」
李俊彥眼睛發亮,欣喜若狂的接下手邊的鈔票:「姑姑,仇平——」
「這事你暫且不必去管,趕緊把手上的事辦好就行了!」
「可是——」
「好了!」
他略略一縮,心中的怨恨仍未消,那天仇平給他下不了台,這筆帳說什麼他也要討回來!
莊玉虹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李俊彥雖然好用,卻不是個好角色,目前還少不了他,不過等事情一過,倒要好好整治他一番——
「俊彥,仇平的事姑姑自有主意,你先別管,不過你這口怨氣我是一定會替你出的。」
這還差不多!李俊彥雖然不甘心倒也不敢得罪自己的姑姑,並不是他有多麼懂得敬老尊賢或是注重血緣,而是他捨不得這位財神爺!
「好了,沒事了,你先走吧。」莊玉虹懶懶地倚在椅背上,雙眼望著午後的街道。
他很識相,拿了錢朝她嘻嘻一笑便走出咖啡廳。
她呼出一口氣,計劃越來越順利了,再過不久仇家就會家毀人亡,一文不值了!復仇的滋味實在太甜美了!
咖啡廳叮噹的門鈐響起,門口進來的男人西裝筆挺,微禿的頭和純黑的墨鏡給人一種鬼祟的感覺,她歎口氣,好心情破壞無遺。
他坐在她的對面,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著。
「你干辟不穿件風衣再戴頂帽子?不就沒人認得出你了嗎?」她譏刺地說。
「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在白天,尤其不要在這種明目張膽的地方見面嗎?」他壓低聲音傾身向她回道。
「怎麼?怕了?」
「不是怕——我是小心!」
莊玉虹不耐煩地拔下他的墨鏡。
「不要——」他伸手去搶,侍者正好走過來,他無奈的坐好。
點了東西之後,他換了個角度,背對窗子讓人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你以為這樣別人就認不得你了?」她冷笑:「要是我,你化了灰我都會認得!」
「找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他不理會她的嘲諷,焦急的問著。
「還會有什麼事?當然是要你和你家那個黃臉婆離婚,好給我個名份哪!」她千嬌百媚地衝著他笑。
他一愣,連忙掏出手帕頻頻擦汗:「你——你不是說——說真的吧?你不是已經——已經嫁了?」
莊玉虹忍不住哈哈大笑,引來鄰座好奇的側目。
「別——別這樣——讓人看見不好——」他焦急的拉著她的手:「你要什麼我都答應,別——別這樣!」
懦夫!莊玉虹打心眼裡瞧不起眼前的男人,敢在外面風流卻不敢回去面對自己的枕邊人,無用至極!
「我要什麼你都答應?」她仍舊嬌媚地斜睨著他,風情萬種。
「你說,你說,要珠寶?車子?貂皮大衣?隨便你!」見她不再猖狂的引人側目,他終於稍稍放心,講話也正常多了。
「那你就離婚!」
他驚出一身冷汗:「你是開玩笑的吧!」
她終於厭倦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安慰地拍拍他放桌子上緊絞著的雙手:「我當然是開玩笑的,我怎麼捨得讓你受苦呢?」
「真的?」他懷疑的看著她。
「絕對是真的,只不過是開個玩笑嘛!別那麼緊張!」
他戰戰兢兢的放下心來,拿起杯子喝水壓驚。
「我要你斷絕和『仇氏』的往來。」
他險些將口中的飲料噴出來,這比要他離婚還不可能!簡直是斷他的生路嘛!
「姑奶奶你別再逗著我玩了好不好!你這樣我早晚會被你嚇出心臟病來的!」
「誰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她嚴肅的望著他。
他整整領帶,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現在是『仇氏企業』的老闆娘,串通外人來整自己?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麼?」
「連殺夫的女人都有,我算什麼?只不過想整垮他罷了!」她冷冷地盯著他:「你到底答不答應?」
「不行。」斬釘截鐵的回答。
這是意料中的事,她一點都不驚訝,反而好整以暇的啜飲著咖啡,然後自皮包中掏出一個信封推到他面前。
他不明究裡的打開,抽出裡面的東西,乍看之下,臉色大變!
「如何?拍得不錯吧?活色生香、香艷刺激的床上相片,想賴都賴不掉!」她停了一停,十分惋惜、同情似的開口:「你之所以有今天,可都是靠貴夫人娘家幫助才有的,要是他們知道了這件事,那恐怕——」
「你!」他冷汗涔涔,張口竟說不出話來!
「別生氣,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一定不會有事的!」她笑吟吟的看著他。
「你——殺了我,我也辦不到!『仇氏』和我們的公司來往非常密切,少了它我就完了!」
「不會!」她極肯定的開口:「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不但不會,而且還會大撈一筆!」
他盯著手上的照片猶豫著。
她慢條斯理的又拿出一個信封,信封上赫然寫著他太太的名字!
莊玉虹媚笑著把玩信封:「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我這可是給你一條可以不死,又可以脫離你太太掌握的明路喔!」
這句話彷彿強心針!
一想到可以脫離那個跋扈的女人,他突然覺得什麼都可以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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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普?」
她迷迷茫茫的半睜開眼,黃昏例行的高熱使她昏噩不堪,極度的不適使她連流淚咒罵的力氣都沒有了。
唐皓穿著白色套頭毛衣和牛仔褲蹲在她的床前,滿眼的關切,輕輕地探她的脈搏和溫度。
「出去透透氣好嗎?你老是躺在床上很不好。」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剛才和體內的毒癮大戰一場,她提不起半點說話的興致。
然後她連人帶被被抱了起來,她只感覺到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穩定的心跳不知怎麼的竟給她一種很安全、受呵護的感覺。
她窩在他的懷裡舒服得連動都不想動!
屋外的氣溫很低,涼颼颼的山風吹來有點寒意,但暖暖的夕陽卻又給人一種安適無比的感覺。
唐皓坐在門前的躺椅上,抱著她,溫柔的輕撫她的頭髮:「冷嗎?」
她搖搖頭,偎在他的懷裡迷迷濛濛的只想永遠這樣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