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帝的言靈除了他本人無人能解,你就別再逞能,到了荒魁之原見到月帝,好好講話,畢竟月帝喜歡你,應該不會太為難你才是。」
「困難了,月帝都說是懲罰,就不會這麼簡單放手,一定會要我付出相當的代價!」想到那張傾倒世人的絕世美顏下所暗藏的劣根本性,蘭飛就有一股惡寒罩頂。
「麻煩上身自然得付出代價,不解除言靈的威脅,你就只好繼續跟噩夢為伍。」
「不……是我不想解決,而是我讓一步,月帝就逼到我眼前,一點餘地都不留,我放下身段他不高興,我動氣他又一副等著削我的樣子,到底想要強還是要狠,我真看不懂,這種動彈不得的感覺,光想到就有火!」更討厭對方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總是笑得高深莫測。
其實用不著言靈,光想要再見到月帝,蘭飛就已經天天噩夢,若還要再求他,依她的傲性,真不是一個慘字能道盡!
對她的苦惱,蝶迦羅呵笑著。「月帝在逼你表態,從一開始你對他付出的感情遲鈍得沒感覺,知道了以後,又是推托、迴避,找盡一大堆借口,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生氣!」蘭飛雙眼瞅高。「我都快變成他掌心的棋子了,還有什麼好氣!」啐,誰才是受害者呀,被整到快掛的人是她吧!
「你心裡清楚,月帝要的可不是棋子,還是你真的這麼不喜歡月帝?」
「感情嗎?」看著悠朗白雲,蘭飛紫瞳凝思,坦言道:「我不知道,我若弄得清楚就不會這麼煩惱。」
「那就別怪月帝不放過你。」蝶迦羅以龍鬚扎扎她的面頰,像在揶揄。「當做一個成長的考驗吧!」
看來月帝施出的逼婚鐵腕,確實對蘭飛造成莫大的影響,尤其向來無拘無束慣了的她,從來沒想到那種獨佔的感情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回對月帝直接、毫不隱諱的感情表現,與其說她不喜歡,不如說她連如何反應都不知道吧!蝶迦羅有趣地觀察側頭沈思的主子。
「其實我真佩服能把……那種話……講得那麼理所當然的人!」
「哪種話?」
「就是那種……什麼……你是我的、你屬於我……還有那個什麼……」乾嚥了一下口水,不禁搓搓全身冒出的疙瘩。「我、我要……你……這種話……實在……太難以想像了。」蘭飛打了個哆嗦,想起說這些話的人,那雙藍瞳像燒灼般的鎖住她,一副她無處可逃的模樣,不禁抓抓發麻的頭皮。
「月帝對你這麼說?」
蘭飛抿唇沒回應。
「希望沒有。」蝶迦羅倒沒再追問,只是懶洋洋地將大龍頭又趴回綠地上。「如果月帝對你說了這些誥,就表示你沒什麼逃出生天的機會。」
「不要嚇我!」暖暖的陽光照得舒服,她閉目享受。
蝶迦羅便也合上眼,沒說話。
片刻後,蘭飛以聽似不在意地聲調問:「有這麼嚴重嗎?」
「自古繼承月帝的君王都有一個特點,性格淡然,對任何事物想要的執著感不強,應該是修煉言靈長期的獨思少言,才讓他們在性格和修養上都較為內斂,但這卻並不代表他們的本性消失,只是較常人不形於色,就像一潭深水,看來平靜,底下卻漩渦暗藏。」
「暗藏漩渦的靜潭深水,確實挺像那個少年老成的月帝。」呿,裝模作樣。
「所以一旦有人踩進那潭深水,就像陷進流沙,等著被拖進去,因為月帝對事物的執著心一起,那股死都要得到手的蠻勁,沒人能擋,也沒人敢擋。」
「總有人會對陷進流沙的人伸出援手。」想她春之聖使仗義相挺的朋友可多著。
「光城聖院的上父,面對月帝勢在必得的意志,向來都愛莫能助。」意思很明顯,找誰來都沒用。「沒有人會為這種事做無謂的犧牲。」
「無謂的犧牲!」
「四大聖君是名副其實的位高權重,互持互動的關係,對整個人界影響太大,更何況是不輕易動心念的月帝,他既有想要的執著,大家成全都來不及了,誰願意主動招惹。」
「是這樣嗎?」蘭飛潤了潤唇。
雲飄飄、風徐徐,秋日的午後,蝶迦羅與蘭飛又是各自閉眼享受日光的閒適。
「蝶迦羅,聽說靈界聖獸一旦有了主人,便隨時有為主人犧牲的打算。」
蝶迦羅猛地瞅大一雙大龍眼,眨了眨,優雅地換個方位,再擺好它的大龍頭。
「主人,在靈界中我是上古神獸,在幻龍族中輩分更是崇高,不輕易成為他人的座下聖獸,與你有特別的緣分,所以你是我第一個主人。」
「然後呢?」
「我的稀有讓我不能輕易絕跡。」
「嗯。」蘭飛瞭解地點頭。「如果是賽達……」想起她另一隻幼童級的座下神獸,能力強、體型大,就是愛哭、黏人了點。
「魍蛇鳥在靈界剩不到十隻,只要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讓它涉足危險場合,更何況賽達以人界層面來看,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主人打算要個小孩做什麼?」
「只是想瞭解哪一種聖獸,比較年長又氾濫,隨時可以送上戰場。」
「靈界聖獸自尊心甚強,如果主子再找第三隻聖獸,我不介意,但是賽達它的蛇頭會如何招呼主人,就不用我描述了。」
蘭飛紫瞳驀地睜開,下意識的挪動一下身軀,彷彿可以感覺到賽達長長的蛇頭纏捆住她,她虛咳一聲,換個方向再養神。
「蝶迦羅。」她喚。
「嗯。」它漫應。
「我好幸福喔,座下神獸都是嬌貴的品種,除了它們的稀罕度,讓它們不能為主子死之外,其它真是好極了,最好是供著看,才能保存它們的完美。」
「知道惜福就好。」
良久後,主子的聲又問:「對即將陷入流沙的主人,有什麼好建議?」
「別輕舉妄動。」
「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嗎?」
蝶迦羅掀了下眼皮,投給主人一眼,道:「這樣才不會那麼快被吃掉。」
「真是好建議,增加苟延殘喘的時間。」
「我一直是忠心為主的聖獸。」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綠地上的一龍一人,繼續接受陽光洗禮。
第二章
妖魔界——
鐵灰般的奇巖呈尖削狀,外形高聳環伺成圓,灰蒙的霧色常年籠罩,陰沈暗霾,這是妖魔界的邊陲一隅,荒涼詭譎,平時少有人涉足。
此刻,飛奔的雜沓聲在灰霧中傳來,如雷躍動的馬蹄聲,在暗色中聽來更顯氣勢,也令人惶惑,因為聽來已近在咫尺的聲,前方卻見不到任何影子,唯有地上塵土漫飛,見證這份萬馬奔騰的震撼。
當聲音要衝過幽谷入口時,奇巖起了變化,週遭景色忽如水中視物般,全成朦朧倒影,頓時,馬鳴長嘶銳號,隨即傳出叱吼,此起彼落的迴盪虛空,因為地上塵沙忽成尖突角巖,鋒利刺人,霧起沙揚,蒙閉整座山谷。
「好個『無聲之滅』,哪怕軀體受禁錮,也這麼不容人越雷池半步。」濛濛視野中,女子含怒的聲在看似無人的空間中傳出。「炎妖,看你的。」
「是,鳩闇殿下。」
回應的話聲才落,火環凌空閃出,焰光在暗中更顯驟燦,隨即延展如鞭,揮舞成直的劈入角巖之地,原是細線般的炎光,忽地噴出熔漿般的異紅,匯湧地覆噬地上刺人角巖,灼人的紅漿隨即凝結,在地上鋪展成熔岩通道。
「退!」一聲大叱,青芒大放,濃霧散開,策馬聲和交談聲依然高昂,空地上卻不見任何蹤影,唯有地上鋪了熔岩的道路,留下雜亂的馬蹄印。
「鳩闇殿下,『滅』目前雖受魔皇大公監禁,卻與魔皇大公同屬遠古神魔之一,還請殿下屈就方成。」一個蒼啞的老聲聽若游絲,卻能彈震空氣,迴盪週遭。
「哼!」出口的聲頗帶挑釁。「幾千年前的遠古神魔,滅、破、殞、裂,在魔界混亂時曾各自為王,最後被魔皇大公降服,流傳在妖魔界的傳說是這麼說的吧!」
「鳩闇殿下有何疑問?」蒼啞的聲道。
「無聲之滅、折衝之破、喋血之殞、虛空之裂,這些數千年前厲害的遠古神魔……」不知是嘲是笑的聲,有抹冷嗤。「現在兩個遭禁錮,一個被放逐,另一個在大公身邊忠心得像條狗,這數千年後的演變還真是大呀!」
此時,空中傳來了鐵鏈拖地聲,如在耳邊卻又遠去,在眾人還不及意會時,地底忽起了異動,轟隆隆的聲響,地表瞬時綻裂掀起,在惶叫聲中,數根猛然冒出的冰柱,像有生命般不停向上直竄,地上開始凝霜,速度之快如野火燎原,隨即覆蓋了原先的熔岩通道,形成一座巨大的冰牢,困住終於現身的魔兵騎隊。
鐵鏈聲隨著驟起的笑聲充斥四下,恍似這聲音的主人才是笑看這一切的人。
「好,妖魔界的『無聲之滅』,確實合本殿下的心意。」一名八、九歲的小女孩,站在冰牢上方,發呈意青色束於身後,額環垂著色澤異燦的珠石,顯示她非凡的身份,與發同色的青碧之瞳看著被困冰牢的屬下,冷斂著不屬於年幼的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