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會有人罵我,可是你不覺得這麼漂亮的海灘弄得這麼髒,實在很令人難過嗎?」
一隻小小的寄居蟹從他們的腳邊爬過,她將它抓了起來放在男孩的手上。
「你看,它們也有生命,海就是它們的家,如果有人把你的家弄得這麼髒,你會不會難過?」
男孩點點頭。「當然會啊!可是這又不是奶弄髒的。」
「雖然不是我弄髒的,可是我還是難過啊!」凱羅聳聳肩,望向無邊的大海,說:「我常常到海裡去看這些海洋裡的生物,它們比人好多了,海洋就像我的另一個家一樣。」
「真的?」男孩的眼睛亮了起來。「那奶一定很會游泳嘍?」
「嗯!」
「那奶可不可以教我?」
凱羅笑了起來,小男孩興奮的樣子和幾分鐘前那種嚴肅的小學究完全不同。「你叫什麼名字?」
「崇寶,崇拜的「崇」、寶物的「寶」。」崇寶邊說邊像紳士地伸出他的腿.
「我知道,我就是要她來。」
「你「要」她?」崇煥然這才顯出有興趣的樣子。「那個女人會剝了你的皮。」
「我高興。」葛無憂還是笑,那種笑容別具情意。「就算她真的會剝了我的皮,我還是高興!」
崇煥然輕輕地蹙起了眉。「你如果敢陷害我……」他低聲警告:「我會對你做什麼,可不敢保證!」
「何必這麼固執?當年你不是滿欣賞她的嗎?」葛無憂聳聳肩,語氣中有點酸味。「我覺得你們兩個倒是頂合適的。」
「你存心陷害我?」
「可以這麼說。」
崇煥然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我最恨人家陷害,尤其是這種陷害!」
「我已經做了。」他居然還是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隨便你要怎麼樣,我都不在乎,也毫無怨言。」
「你……」
「葛叔叔!」雙胞胎衝了進來。「我們的飛機呢?你答應過的!」
葛無憂對著崇煥然挑挑眉,笑一笑,蹲下身子摸摸兩個小女孩的頭,親切無比地說:「早就準備好了,在你們的房間裡。」
孩子們歡呼一聲,便直接奔進自己的房間;葛無憂含笑看著她們。「這也不算陷害,我只不過希望我的乾女兒和乾兒子有個媽罷了。」
「可惜你沒問過我。」崇煥然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聲悶雷。
「問過了,也就沒希望了。」葛無憂瀟灑地坐在崇煥然的身邊,摟著他的肩說:「我現在走出門,立刻會被亂槍打死,你忍心這樣對待你唯一的兄弟?」
「如果他該死的話!」
葛無憂大笑起來。「你不覺得你的反應太強烈了嗎?對一個不打算再娶的男人來說,你可真是緊張!」
「我希望你現在就去死!」
「喂!」阿俐輕輕地叫了起來。「美女耶!快看!」
可以被房俐華稱之為美女的女人,這世界上實在不多了。凱羅和若星都立刻回過頭,這時對街的車上下來一個一身銀色妝扮的女子,那豪華的轎車和她那一身的打扮,在這小鎮上簡直可稱之為「強震」了!
「是很漂亮。」若星點點頭。「和曼莎菲有得拼了!曼莎菲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她是第二個。」
凱羅細細地看了那個女子幾眼,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相當的引人注目。
那女孩子濃眉大眼,配上標準東方美人的瓜子臉,實在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她看起來並不秀氣,卻也不流於艷麗,那種淡淡的驕傲氣質,顯然身份高人一等……
「去演「東方不敗」簡直是最佳人選!」阿俐忍不住讚歎。
凱羅點點頭。「真的很有那種味道!」
「什麼「味道」?」阿俐一臉正經地問道:「奶啃過東方不敗?」
她們先是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阿俐已經一臉的狡猾溜之大吉了。
「房俐華!」她們同時又好氣、又好笑地吼了起來:「回來!」
阿俐朝她們扮個鬼臉,便往對街沒命地跑了過去。
「慘了,她的瘋病又發作了,每次見到俊男美女就這個樣子。」若星
著臉,根本不敢看結局。
凱羅乾笑兩聲,猛然拉住了若星。「快溜啊,這時候可不能認識她,逃命要緊!」
「喂!」阿俐衝到了對街和美麗絕倫的「東方不敗」面對面,她的眼角餘光卻看到凱羅與若星像見了鬼似的溜走,她焦急地大吼起來:「你們兩個太不夠意思了啦!」
一直站在車邊的斐珞有禮地看著她。
「小姐,有什麼事嗎?」
房俐華不理他,定定地看著那張她夢寐以求的小說面孔,然後張口結舌地說:「呃我是星探,剛剛那兩位是我的同事。我們都覺得這位小姐非常適合來演我們即將開拍的xx戲的女主角,所以我想知道我可不可以和她談一談?」
「……」
第三章
「喂,奶話不講理?我以為奶想自殺,好心好意跑來救奶,居然逗被奶罵,太不公平了吧?」崇煥然大叫。「要公平?那你就去找上帝來淹死我。」凱羅氣呼呼地瞪著他。「謝謝你,大近視先生!可以了吧?」
淒冷的海邊,什麼人都沒有,暗濛濛的一大片海洋,依稀只看到點點的漁火及聲聲更凸顯海的寂靜的海浪聲。當初崇煥然會選擇住在這裡,所為的就是這份安寧,他這大半生花在槍林彈雨的時間太多了。
唯一令他遺憾的是旖歡的死……
旖歡死在湖中。他們當初之所以會選擇住在湖邊,是因為湖連著河流,他可以直接從海上坐船回去,那是最快速的回家方式;他從來不想讓旖歡等他,可是旖歡的死居然還是為了等他!
旖歡愛海、愛水,沒想到她竟也在自己最喜歡的地方死去。
那一夜風狂雨驟,他的船誤點了,旖歡為了等他,不慎失足落到湖裡,等到他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就像是最荒謬的情節一樣,在湖上迎接自己的居然會是愛妻的屍體。
沒有呼天搶地的悲痛,也沒有欲生欲死的哀傷,崇煥然只覺得整個人都麻痺了。當他看到旖歡躺在湖面上的那一幕時,他只感覺天地都為之變色,一直到現在,他眼裡的世界都依然荒謬麻木。甚至,他認為愛情是全世界最可笑的謊言。
他實在很想痛哭一場!
可是淚水卻無論如何都流不出來。彷彿他堅持著什麼似的,即使在最安靜的地方、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他依然無法落淚。
他對旖歡的愛是至死不渝。如果當初不是旖歡為了不拖累他而偷偷跑到美國去受盲訓,連地址電話都不留給他,他根本不會到香港去發展;他會心甘情願的留在台灣陪著旖歡終老一生,和旖歡做一對最最平凡的夫妻。
在那幾年間,他拚命的工作、賺錢,將所有的錢都拿去請人找尋旖歡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了旖歡,她卻怎麼都不肯見他、和他在一起。在旖歡的心裡,她只覺得她對他來說是個累贅,她覺得她不能拖累他、不能嫁給他;她還說她要當修女,他一生最愛的女人竟然說要當修女!
他只好將她綁回台灣。
在他的生命中,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可以沒有旖歡。
他們足足僵持了一年。到了最後一個月,他索性什麼地方都不去,什麼事都不做,每天守著她;旖歡終於心軟答應了他的求婚,就這樣他們結成夫妻十年。
那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十年!
起初崇煥然在東方會的地位並不重要,他不過是東方會裡一個小小的頭目。剛開始的時候,旖歡和他在香港住了兩年,直到她懷孕,而此時,他的事業也開始飛黃騰達。
旖歡堅持孩子要生在台灣,長在台灣,所以他們在台灣找了個家。本來,崇煥然考慮要到台灣發展,可是旖歡知道他當時是捨不下東方會的一切,所以旖歡堅持要他留在香港發展,於是他們便做了一對分隔兩地的夫妻。
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
後來,他們有了三個孩子。旖歡喜歡小孩,她說她要生一打的小孩給他;她說她什麼都不會,至少她可以為他生孩子……
旖歡……
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一波按著一波,像接力賽跑一樣,不斷地湧著,像過去的記憶、也像過去的聲音這一生忘得了旖歡嗎?或者可以找到和旖歡一模一樣的女人?
旖歡也是雙胞胎,她還有個妹妹張旖倌。她們就像絕大部分的雙胞胎一樣,臉蛋、體型很像,但個性卻截然不同;旖歡溫柔賢淑,旖倌卻暴烈如火;旖歡喜歡安靜的生活,旖倌沒聽到人聲和車聲就幾乎活不下去。
完全相同的面孔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旖歡死的那一夜,旖倌突然衝到他們家,時間只比他晚了幾分鐘。而旖倌那尖銳的慘叫聲在他的耳畔呼號了整整一年。
一年了,旖倌不曾在他家出現過,甚至連電話都很少打。他搬到這裡來的時候,曾通知過她,當時旖倌哭著對他說,一年來她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一半,看到鏡子都會忍不住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