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想起他所居住的小漁港,那兒的景色深印在他的腦海中;他荒謬地認為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夜色比得上那個小小的漁港,也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海洋像小漁港那樣的藍。
因為那裡有魏凱羅和他的孩子們……
「想什麼?」
由於他想得太入神了,居然沒發現有人站在他的身後。
他愣了一下,回過頭一看,原來是東方夢遠。「奶怎麼來了?」
「到家裡去找你,你不在,我想你大概會在這裡,所以就來了。」東方夢遠在他的身邊坐下來。「聽葛無憂說,你還不打算回台灣?」
崇煥然無言地注視著港口的夜色。
她微微一笑。「我以為你急著回去呢!那時候不是說兩個星期的嗎?現在已經到期了。」
「想把這裡的事徹底解決之後再回去。」他只好隨便找個理由來搪塞。
「東方會的事已經解決了,老爸也已經救出來了;虎幫的人也退回去他們的老窩,不敢再出現了;叛徒雖然還沒抓到,不過那只是早晚的事;我們的地盤一塊也沒減少,如果真要整頓的話,很快就會恢復原狀的。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把事情徹底解決是什麼意思?我還漏了什麼嗎?」
崇煥然抬起一塊小石子往水裡扔,一個小小的漣漪迅速蕩了開來,然後又迅速的消失在水面下多麼像人生中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看起來總像是過去了、消失了,其實不過是隱藏在水面下看不見罷了!
「奶來找我,就為了問我為什麼還不回去?」
東方夢遠微微扯動嘴角。「其實不是,你願意留下來,我當然很高興,我只不過是隨便找個借口罷了。」
「借口?為什麼而找的借口?」
「可以出來走走,找人說話的借口。」
崇煥然訝異地看著她,這才想起剛剛葛無憂說要到她那裡去,而現在她卻出現在這裡「奶和萬無憂之間有問題嗎?」
夢遠聳聳肩。「大概吧!剛剛見過他,不過他卻陰陽怪氣的把我給惹火了!」
「把奶惹火了?」煥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奶最近很容易發脾氣?以前不管他怎麼招惹奶,奶都懶得理他的。」
「我也不知道。」她搖搖頭,神情有些迷惘。「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她看著他。「你覺得呢?」
「那要看奶所說的是什麼事。」崇煥然挑挑眉。「如果奶問的是葛無憂的事,那我可能愛莫能助。」
「為什麼?」
「奶和葛無憂之間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自己都想不出辦法來解決,我又會有什麼好辦法?你們都比我更善於處理這種事的。」
「是嗎?」她澀澀地笑了笑。「我怎麼不覺得自己善於處理這種事?」
「奶的問題在於你們誰也不肯先表白自己的感情;兩個人都大驕傲了,誰也不肯先開口。」他有點無奈地看著她。「其實,奶和葛無憂早就應該在一起了,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一直堅持下去?」
東方夢遠沒有回答,因為她沒有答案。
或許正如他所說的,她和葛無憂都太驕傲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難過?為什麼會有一種想哭的衝動?為什麼……
她垂下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怎麼辦呢?對葛無憂,她一點辦法也沒有,自尊和感情在心裡掙扎、纏鬥著,難道承認雙方的感情真的這麼難嗎?
「夢遠……」崇煥然輕輕地拍拍她的肩。「別這樣啊!我……」
「我應該怎麼辦?」她抬起眼,迷惑地問著,眼裡儘是脆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無奈地搖搖頭,他連自己的感情都束手無策了,又怎麼能給她什麼建議?
感情的事根本找不到建議!
他們相對無話……
「東方夢遠!」
不知哪來的呼喊聲,崇煥然愣了一下,根本沒有考慮,立刻將她擋在自己的身體後面……
然後一聲槍響
「煥然!」這是東方夢遠的驚叫……
接下來又是兩聲槍響
維多利亞港邊的海鳥應聲狂亂地群起飛舞……
第九章
葛無憂跳了起來。「我已經愛奶十幾年了!現在不說,難道要等到我們老得進不了結婚禮堂的時候才說嗎?」東方夢遠氣憤地瞪著他。「高興說的時候說,不高興說的時候冷得像塊冰!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前天一通電話,他對崇寶說暫時還不能回來,他說要等事情徹底解決之後才會回來,他說不會很久的,或許再過一個星期吧!
一個星期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究竟是什麼?是崇煥然的電話?還是崇煥然回來的身影?
早就知道不該陷入感情的漩渦的,現在的自己彷彿是被鎖在牢籠中的飛鳥,望著天空徒然歎息,一點辦法也沒有。
最可笑的是鎖住凱羅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這種感覺好可怕!
她什麼地方都去不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不確定……
崇煥然那通電話之後,她一切都變了;她變得無所適從、變得焦躁不安,過去的瀟灑和自在全都消失在那通電話之中了!
崇煥然是她郁卒的原因,他或許不明白這點,可是她卻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是她的郁卒!
好恨這種失去自在的感覺!
恨得她想逃……
「凱羅!」若星急急忙忙地向她衝了過來。「凱羅!」
「怎麼了?」
「香港那邊打電話來,說崇煥然中槍了,現在人還在醫院急救!」
凱羅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有沒有說嚴不嚴重?」
「是葛無憂打來的!他沒說,不過我聽他的口氣好像不怎麼樂觀!」
凱羅強作鎮定。「孩子們知道嗎?」
「我不敢告訴他們。」
「先別說,我現在立刻就到香港去!」
香港聖母醫院加護病房外,葛無憂和老東方全都神色凝重地守候著,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
崇煥然中了三槍,東方夢遠因為有崇煥然當擋箭牌,所以只中了一槍;可是兩個人的傷勢全都不輕,現在都還在加護病房裡觀察。
葛無憂愧疚得險些撞牆而亡……
如果不是他故意氣走夢遠,她也不會跑去找崇煥然,她不去找崇煥然,當然也不會被盯上,那麼他們兩個人現在應該都平安無事的坐在家裡才對。
老東方看起來很疲憊,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以上!
「龍頭,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可以了!有任何的消息,我會立刻打電話告訴你的。」
「不行!我要留在這裡。」老東方堅決地搖頭。「除非我知道他們兩個平安無事,否則我是不會回去的!」
「對不起……」
「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不是你的錯!你聽不懂嗎?」老東方有點生氣地輕嚷著。「這根本不關你的事!」
葛無憂低下頭,怎麼會不關他的事?這明明……
「龍頭!」兩個手下押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她……」
「放開我!」凱羅氣憤地吼著。「我是來探病的!」
「凱羅!」葛無憂立刻站了起來。「放開她!」
「是!」
「無憂!」老東方莫名其妙地。「這位是」
「她是魏凱羅。」葛無憂替他們介紹。「這是東方會的龍頭,夢遠的父親。」
凱羅草草地朝老東方點個頭。「現在怎麼樣了?」
「奶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我以為奶明天才會來。」
「我到機場去等位子的。」凱羅從加護病房的小窗子看進去,崇煥然的上半身全是繃帶,另一張病床上的東方夢遠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還不知道,還沒度過危險期。」葛無憂垂著頭,黯然地回答。「醫生說要看今天的情形。」
凱羅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眼裡儘是慌亂與不安。「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已經沒事了嗎?為什麼還會中槍?」
「凱羅……」無憂想了想,只好轉移話題。「孩子們知道嗎?他們現在好不好?」
「很好,我沒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那奶……」
「他們不知道我到香港來,我說我有急事,一兩天就會回去的。」
「對不起……」葛無憂澀澀地說著:「害奶這麼著急地趕過來。」
老東方看他們的樣子和所說的話,大概已經知道了,他想了想。「無憂,你先帶這位小姐到飯店去吧!她這麼急著趕過來,一定很累了。」
「不!」凱羅立刻搖頭,一接觸到他們的眼光,她才知道自己的反應有多激烈!她勉強笑了笑。「我不累!我想留下來。」
「可是」
葛無憂搖搖頭。「沒關係,乾脆大家都留下來好了。」
「媽媽真的和阿姨長得一模一樣嗎?」
「當然啦!」旖倌輕輕地摸摸丫丫和咚咚的臉。「丫丫和咚咚不是也長得一模一樣嗎?媽媽和阿姨也是一樣的。」
兩個小女孩專注地看著旖倌的臉孔,甜蜜地笑了起來。「那媽媽也和阿姨一樣漂亮啦?」
「不對!」旖倌朝她們溫柔地微笑。「媽媽比阿姨還漂亮。」她抱起兩個小女孩坐在沙灘上看著湛藍的大海。「媽媽又溫柔、又漂亮,比阿姨好多了!而且媽媽比阿姨更愛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