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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亞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年多已經過去了,在她那不為人知的行事歷上,她逐筆逐筆地記錄著他離開她的日子,—個月、兩個月……就這樣,一年多已經過去了。一切真的過去了嗎?

  有個朋友笑著說,所謂「痛定思痛」的意思是:痛過了之後又懷念起過去有「痛」可痛的日子,

  她不禁苦苦地笑了起來,好像真的是那個樣子。

  沒有凱特的日子,沒有痛楚也沒有歡笑,她幾乎已經忘了要怎麼笑了。

  所以怎麼說快樂或不快樂?她就是這樣過日子的,沒有所謂的快不快樂,這是不是另一種層次的悲哀?!

  凱特——

  他現在在做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過得好嗎?是睡了?還是和另一個她下知道名字的女人在一起?還是正和她一樣思念著他?

  歐陽冰冰忍下住失笑,凱特是不會寂寞的,有誰聽說過一個浪子會寂寞?

  他的身邊總是少不了女人、鮮花和音樂,他總是帶著他那特有的微笑從容地面對著,彷彿這世界上下會有任何事難得倒他,也不會有任何事足以困擾他,就算是她也一樣。

  她低下身子輕輕地撫摸著粗糙的岩石,那曾經是他們最愛坐的地方、擁有他們許多的歲月和歡笑,而今一切都過去了,她做了她的選擇,而他也做了他的,誰也沒虧欠誰,一切就是這麼簡單而清楚。

  世上真的有所謂的「永恆」嗎?她曾經多麼地相信那一切,可是現在她卻再也無法如此確定了!他們不也深深相愛過嗎?為什麼一樣說過去就過去,所謂的「愛情」到底又是什麼?

  又是—個大浪打過來,濺起了漫天的水花,她仰頭接受浪花的洗禮,心裡竟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悲傷。

  有什麼事是不會過去的?幸福?還是悲傷?

  一年多以來,凱特仍日日夜夜出現在她的夢中,她幾乎要以為這一生都不可能復原了,她對他的愛情真的是那般牢不可破的嗎?他們之間的一切真的是那樣無可取代的嗎?或是她太執了?她真的沒有答案,多希望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失去了—個又接受一個,根本不管下一個男人是否真的比前一個更好。

  凱特……

  她莫名其妙地落下淚來,獨坐在岩石上痛不可遏地哭泣著!

  難道她真的—生都要活在失去他的痛苦之中?即使知道他不是最適合她的,即使知道他並不是最愛她的……

  為什麼離開得越久那些回憶就越美麗?為什麼離開得越久那些痛苦就離得越遠?

  是執念?還是愛情?有誰可以給她答案?

  ☆  ☆  ☆

  「邢憐生!邢憐生!等我一下!」仔仔興奮地大叫著,惹得街上的人全都對她投以奇異的目光。「邢憐生!」

  他詫異地回頭,「歐陽——」

  「伃仔……」她氣喘吁吁地微笑替他說完:「我叫仔仔,不要再叫我歐陽小姐了!」

  他微微—笑,「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我有私家偵探啊!他們替我找到你的。」她笑著回答:「你堅持不肯讓我知道你在什麼地方,那我也只有自己找了啊!」

  「找我做什麼?」他的含興味地問著:「我已經說過不需要你道謝了。」

  「那是你說的可不是我。」她調皮地瞅著他,「歐陽家的人一向是有恩必報的!」

  「喔?那你現在想如何報恩呢?」他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仔仔想了—想:

  「我請你吃冰淇淋如何?」

  他笑了起來,「如果你早說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我—定會同意的。」

  「怪怪!你可真好收買!」她也笑了起來,拉著他的手,「那就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冰淇淋店是天下第—!」

  他們歡天喜地地大步邁向他們的目標,他們身後的小海和海兒反而瞪大了雙眼,訝異得說下出話來!

  「不會吧?是不是我看錯了?」小海眨眨他的雙眼,「這麼簡單啊?!」

  海兒點點頭,也有些不解:「怎麼會這樣?我們是不是太高估邢憐生了?!」

  「我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小海咕噥著:「奸像被耍了耶!」

  海兒訝異地望著他,「被耍了?邢憐生?!」

  「恐怕是的。」他笑了起來,無奈地攤攤手,「看來邢老大可不打算讓我們操縱他的生活,反而是我們被他利用了!」

  ☆  ☆  ☆

  「你是做什麼的?」仔仔好奇地問著,坐在冰淇淋店裡的他們幾乎是唯一的客人,她—邊舔著她鍾愛的冰淇淋,一邊問著。

  「我?」邢憐生微笑著搖搖頭,「什麼都不做,無業遊民。」

  「什麼都下做?那你到台灣來做什麼?」

  「休息。」

  仔仔不明就裡地看著他,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怎麼可能?你上次還說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那是什麼麻煩?」

  「你真是個很堅持要答案的小好問者是不是?」他注視著她那寫滿了好奇的小臉,「我做什麼對你來說是那麼重要的事嗎?」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仔仔沈思著說道:「我一直在猜你是做什麼的,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邢憐生的表情十分溫柔,那是一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他看著她那無邪的面孔:心裡有種奇異的感覺漸漸滋生,他並不明白那是什麼……而他真的希望知道那是什麼嗎?

  「怎麼啦?不好吃嗎?你怎麼都不吃呢?」仔仔狐疑地看著他,「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他搖搖頭,「仔仔,你為什麼堅持一定要找到我?」

  她想了一想,終於坦白地回答:「因為你很像我夢裡的人。」

  「夢?」

  「很意外吧?」她有些羞澀地低下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我的

  夢裡就有個人,每次當我危急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可是我老是看不到他的臉,

  我一直希望可以知道那是什麼人,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你長得和

  我夢裡的人一模一樣。」

  「既然你看不到他的臉又怎麼會知道我像你夢裡的人?」他溫柔地問著,竟沒有半絲取笑的意味。

  「我不知道。」她無奈地聳聳肩,「可是我就是知道,這很難解釋,我

  ……」她再度聳聳肩,對自己的辭不達意很是苦惱:「反正就是一種感覺

  嘛!」

  他仍是微微地笑著,彷彿面對的是個鐘愛的孩子似的寵溺,「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不信嗎?」

  「信。」他回答,記憶回到多年以前,若不是他太相信自己的直覺,或許他現在早巳是白骨—堆。「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我想這種話說出去是會被取笑的。」

  「取笑?」仔仟嗤之以鼻地扮個鬼臉,「誰敢笑你?相信直覺是一種很難得的美德!」

  他笑了起來,表情很有趣:「你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孩子?」她被侮辱似的抗議:「如果其他人說這種話我也許會一笑置之,可是你這麼說我就要抗議!我不是孩子,你並不比我年長多少!」

  「我很老了。」他垂下眼說著,一抹苦澀的笑容浮上他的面孔,「比你所想的還要老很多很多。」

  「是嗎?l她不屑地乾笑,「那你可真是駐顏有術。」

  邢憐生看著她那氣嘟嘟的小臉忍不住微笑起來,輕輕地搖搖頭。

  這麼年輕無邪的孩子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長成的?什麼樣的教育竟能使她聰慧過人卻又同時保持她的純潔無邪?

  看著她,他竟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切總是嚮往著陽光一樣的無法移開他的視線。

  「我們等一下到什麼地方去?」她很快恢復了她樂觀的天性這樣問著。

  「到什麼地方去?」他訝異地:「我以為你該回家了,現在已經不早了。』

  「六點?!」伃仔忍不住怪叫:「你瘋了?還是你是清教徒?」

  「我不是清敦徒也不是什麼老古板,不過你還是個學生,不該在外面逗留太久,吃完了我送你回家吧!」他說著,居然沒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

  仔仔懊惱地吃苦她所剩不多的冰淇淋,「早知道就不問了!」

  「調皮鬼!快吃吧!」他笑著揉揉她的發,那動作竟像他們早已認識千百

  年一樣的熟稔。

  直覺,如果他真的相信他的直覺,他現在應該遠遠地離開這個對他有特殊魔力的孩子,可是他卻一再忽略了直覺的警告……

  ☆  ☆  ☆

  「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你?」仔仔依依不捨地坐在他的車上說著,家就在前方了,想到就這樣和他分開,她真的很捨不得!

  「我想不會太久的。」邢憐生微笑的說著,以仔仔的個性,他們只怕很快就會再見的。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如果我說會你就不會再出現了嗎?」

  她委屈地咬著下唇,閃著兩排濃長睫毛的眼睛低垂著,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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