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藥在桌上。」墨非邊吃早餐邊看著報紙。
「我已經好多了。」幼宜嘴裡雖然是這麼說,卻拿著面紙擤鼻涕。像是發現了從墨非那端傳來的懷疑眼光,她又多加了一句,「我早上起床本來就容易鼻子過敏。」
「你要出門?」墨非的眼睛裡寫著不鼓勵。
幼宜停住動作,立在原地望向他。「我總不能整天待在這屋子裡。」
再說墨非已經把該是她的東西都還給她了,她好不容易終於可以擺脫那身穿了兩天的睡衣換上外出服,也是她該出去找工作的時候了,而且墨非已經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堅持,他們還曾一同外出過幾次,她應該已經可以一個人出門了,難道她連自行外出的自由都沒有嗎?
「你不是已經不用工作了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昨天似乎有提過。
「就是被裁員了我才得再找個新工作啊!」幼宜走到他身邊,拿起報紙,翻到求職版面細細研究。
「為什麼不休息一陣子?」
「因為我要養家活口。」幼宜放下報紙,決定上網查詢比較快,打開原本就被她擺在吧檯旁的筆記型電腦,連上線。
「你還得養誰?」
「自己。」幼宜很自然的回答。
打從畢業以後她所有的重心全放在工作上,除了想維持自己的生活以外,另一個目標則是存夠結婚基金。雖然現在她已經不奢望婚姻,但是她也不會因此而自甘墮落,該工作還是得工作,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你想找哪方面的工作?」
「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丟了工作,也許可以考慮做點不一樣的工作。」
「要不要到我公司來上班?」
幼宜停住了手上的查詢動作,一臉懷疑的望向他。
「怎麼可能?」幼宜又不是傻子,以他們兩個現在的關係,如果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並不是好事,一般來說每家公司都下歡迎辦公室戀情吧? 墨非吃完早餐,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將她轉向自己。
「收收文件、接接電話之類的。」他輕撫著她的臂膀,這件白色的高領套頭羊毛短衫穿在她身上十分誘人,不過他不太希望她是穿這樣出門,但如果幼宜是以這身打扮在他的公司工作,他倒是能夠接受。
「但是我不能得罪我的老闆。」
「這是當然。」
「如果我不想呢?」
「傻瓜。」墨非摸摸她的頭。「你真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利啊?」
※ ※ ※
「你是薛幼宜小姐?」一位有著圓圓臉蛋、彎彎笑眼的女孩詢問著。
「對,我是。」看來墨非已經幫她打好通關了。
「我是馬妮妮。」女孩自我介縉。
幼宜愣了一下,好怪的名字,她的英文名字不會剛好是Money吧?
「你叫我Money就好了。」圓臉女孩彷彿猜出她的心事。
「你可以叫我幼宜。」看來新同事似乎很好相處。
「好啊!幼宜,我有件事想問你。」馬妮妮露出好奇的表情,壓低聲音悄悄的問著。
「什麼事?」幼宜嘴裡雖然這麼說,卻憂心著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曉得自己和墨非的關係,墨非無故引薦她很難不引起注意,要是真有人問起,那她該怎麼回答? 「老闆他……他浪漫嗎?」
果然!幼宜的情緒一下子緊繃到了極點。
完了!原本她還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這下大概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墨非的關係了。
「這……其他人都知道嗎?」幼宜小心的問。
馬妮妮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
「我問老闆如果你沒來怎麼跟你聯絡,他說直接打電話到他家去就好了,我想……所有人應該都聽到了。」
「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墨非開著車,在街道上繞啊繞的,只因為他忘了那家好吃的小籠包店在哪兒,而他今晚想吃小籠包。
「他們都知道我住在你家。」
戰戰兢兢的在公司裡待了一天,墨非的建築事務所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 幼宜雖然負責的是資料歸類,但一天下來她卻覺得她像是被關在籠子裡供人觀賞的動物。
而且墨非一到下班時間就自動出現在她的辦公桌旁要接她一塊回家,對於其他人那種想笑又不敢笑的目光,他一點也沒感覺。
「你的確是住在我那兒不是嗎?」墨非很自然的答道。
「你不會感到不自在嗎?」
「不會。」墨非回答得簡潔有力。
「好吧……」誰教她上了賊船,她根本不該到墨非的公司上班。
「但是你覺得這樣不妥?」
「當然!大家都知道我是因為你才到這家公司上班。」
「你並不是花瓶啊!」墨非像是在給她打氣似的。
但是幼宜還是忍不住要問:「那我算什麼?」
「你是我的人。」墨非似笑非笑的說著。
這種回答算是對兩人關係的一種肯定嗎?幼宜看著墨非說不出話來,也許心裡是有些喜悅的,至少墨非比之前多承認她一些,但是……
「在想什麼?」墨非對著她微笑。
「沒有,我想那家店應該就在前面了。」
幼宜回了他一個淺笑。如果幸福也在前面,那該多好。
※ ※ ※
「老闆是個不容易捉摸的人。」馬妮妮道。
幼宜不敢回話,上班時間不太適合討論私人情感吧?
「你們為什麼都叫他『老闆』?」這才是她比較好奇的,墨非在這公司的稱號不是建築師也不是董事長或總經理,而是……「老闆」。
「因為他是老闆啊!」
幼宜垮下了肩膀,她當然知道墨非是老闆,但這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
「他不喜歡我們喊他別的,喊他墨先生又有點怪怪的,喊墨非又顯得不太禮貌,所以就叫老闆了,」 這樣倒是比較像墨非的作風。幼宜心想。
「你愛他嗎?」馬妮妮的問題倒是挺多的,尤其她對於幼宜和墨非之間的關係特別有興趣。
「這種問題我很難回答。」幼宜老實的說。
「愛不愛一句話啊!」馬妮妮爽快的說。
「那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的。」幼宜這幾天打太極拳也打出了心得。
「你跟老闆一樣很難從嘴裡套出話來。」
還不是被墨非訓練出來的?幼宜藏住笑意,將所有文件歸類完畢後站起身來,為了下想讓其他人認為她真是個花瓶,所以她總是很盡職的做好每一件工作,甚至努力的不引起別人注意,尤其當墨非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外時,她總是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免得兩個人的眼神又透露了些什麼給其他人知道。
但是墨非從不避嫌,雖然不至於連上班時都與她打情罵俏,但是一到了下班時間,他一定會主動來到她的桌子旁邊等著和她一塊離開。
這樣的日子沒什麼可以抱怨,墨非算是個好情人,除了大方的讓出他的居所,還提供工作機會,雖然幼宜始終不太能把自己在這兒工作的情況合理化,但墨非並不願意給她其他的選擇呀!他所提供的工作並不算差,可是她終究是靠著墨非而進入這家事務所,這讓她很不安。
也許是自己喜歡鑽牛角尖吧?
幼宜歎口氣,端了杯茶回到座位上。最可怕的是她發現每當眼波流轉可以瞄見墨非的辦公室時,她得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別往那邊看,都已經每天能見到彼此了,連上班時間她都如此掛念著墨非,真不曉得自己腦袋裡在想什麼。
「嗨!」一隻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把正在暍熱茶的幼宜嚇了一跳,顯些被溢出的熱茶燙著。
「小心!小心!」費英倫開玩笑的說著:「你要是因為這樣燙傷了,墨非大概會殺了我。」
幼宜尷尬的看了他一眼,希望他別再提墨非了。
費英倫大概是這公司裡最喜歡拿她開玩笑的,還好他不常在這兒出入,他是另一家建築公司的人,而墨非是那家公司的顧問,所以他總是一天到晚在這兒走動。
對了!好久沒見到信萍了,從費英倫身上總會得到點消息吧?
「費先生,你能不能給我信萍的電話號碼?我想跟她聯絡。」
「你沒有她的電話號碼啊?」費英倫有些訝異。
「我把她的電話號碼存在手機裡,但手機掉了。」事實上她的手機已經不見好一陣。
「好啊!我把她的電話號碼寫給你。」費英倫在她桌上找了一張紙,抄了串數字給她。
「你們在幹嘛!」墨非站在費英倫身後看著他抄電話號碼的動作,雙手交抱在胸前,臉上表情十分不悅。
「嘿!別誤會。」費英倫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戲,我只是把信萍的電話號碼抄給她。」
費英倫的動作惹得其他人呵呵大笑,幼宜只覺得自己整張臉都漲紅了,只想把臉埋進桌子裡,可是旁邊卻傳來了兩聲輕敲聲,她勉為其難的抬頭一看,看見墨非站在自己身邊傾著身子對著她說:「我今天得留在這兒,你一個人回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