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卻又堅定地注視著她。「我在這裡,沒什麼好可怕的。他們是你的父母,不會有事的。如果到時候你真的很不能忍受,那我們立刻就走好不好?」
她仍是搖搖頭,一股想要逃走的衝動強烈地敲擊著她的心臟。
她近乎哀求的看著他,「我們下次再來好不好?我現在真的不行!」
宗撼歎了口氣,他也不想勉強她,看她受苦,他的心比她還難過!可是她終究要面對的,不是現在也會在將夾,他如果不知道她所要面對的是什麼,那他如何能幫助她?
錡齊不安地站在那裡,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無助地想著理由,任何可以不要去面對的理由。「我試試!」她焦急狂亂地說著:「我真的試過了!可是——沒用的!宗撼——」
「錡齊——」他握著她因為緊張而出汗的雙手。「我知道你試過了,可是你不也答應我再試一次的嗎?如果這次仍然不行的話,那我答應你再也不逼你了,好不好?」
「可是——」
「錡齊。」
她無奈地垂下眼,深吸幾口氣,「好吧!」她伸出手,按了門鈴,在那幾秒鐘之間卻彷彿過了一生一世。
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們曾經也是人人稱羨的模範家庭,父慈子孝,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今她卻連家都不敢回了!
她曾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她曾給這個家帶來無數的榮耀的歡笑,為什麼才幾年的時間她卻變成這個樣子?
「錡齊?!」一聲不可思議的輕呼打斷她的回憶。
她勉強地擠出笑容,「嗨!媽,我帶一個朋友回來。」
「伯母。」宗撼微笑的朝老婦人打招呼,並不意外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僵硬。
錡母不自然地朝他點頭微笑。「你好,進來吧。」
宗撼握緊錡齊冰冷的雙手,鼓勵的輕輕推她,「走吧。」
「請坐——我——我去倒水,錡齊的爸爸等一下就在來了——」錡母不自然地招呼著,身影很快的消失在廚房裡。
宗撼打量著這間房子,地方不算大,一般公寓的形式;佈置得頗為雅致,看得出來是有教養的人家。
「我爸爸是公務員,再過兩年就退休了。」錡齊僵硬地說著,臉上的表情幾乎是一片空白。「我媽是家庭主婦,很單純的一個人。」
「錡齊,放輕鬆。這是你的家不是刑場。」他安撫的看著她。「不會有事的,說不定這次一切都會好的。」
「是嗎?」她乾笑兩聲,「你剛剛沒的看到我媽的表情吧?她就算是看到鬼也不過是這樣而已!」
「錡齊——」錡父走了出來,有幾分興奮。「你回來了!」
「爸——」錡齊站了起來,眼眶濕潤。
「回來就好了。」錡父點著頭,對這件事表示他的欣慰之情。「這是——」
「宗撼。」錡齊轉向他:「宗撼,這是我爸爸。」
「錡伯父,」宗撼微笑,至少這個家裡還有人把錡齊當成正常人看。
「你媽——」錡父勉強地笑著,「她在廚房裡弄東西,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不用了!」錡齊連忙搖頭。「我們不在家裡吃了,我只是帶宗撼回來給爸媽看看而已。」
「喔——宗先生是做什麼的?」
「保全業。我和我的朋友賀東合開了一家保全公司。」
「賀東是國恩的男朋友。」錡齊附加補充。
「喔——那很好——那很好——」錡父不停地點著頭,眼角一直看著躲在廚房的妻子,「我去看看你媽,她最近身體不太好,」他不自在的指指家裡,「帶宗先生四處看看嘛!你的房間一直沒動過。」他邊說著,人已經進了廚房。
「好。」錡齊迅速站了起來。「宗撼,我帶你去看我以前的房間。」
宗撼跟著她站起來。「錡齊?」
「什麼話都不要說。」她走到前面,聲音裡有偽裝的堅強。「進來吧!」
宗撼跟著她轉進她曾住過的房間,無法不注意到門口有鐵門被拆除過的痕跡。
這就是錡齊當年被關過的地方——他不由得一陣心痛!現在他卻迫她再次面對那恐怖的回憶。
錡齊站在房間裡望著擁有她十多年回憶的地方。她指著那張床,「我曾經被綁地那上面長達一個禮拜之久。」
「錡齊!」
她伸手去碰那張床。「每天都是由我媽送東西進來給我吃的。」她跌入回億之中,雙眼裡寫的都是可怕的扭曲:「這裡沒有窗戶——本來有的。可是有一次我從窗戶逃走了,所以他們就把窗戶封了起來,在那裡。」她指著被衣櫥擋住的一面牆。
宗撼注視著她不敢說話,其實也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錡齊撫摸著房間裡的東西,那上面輕輕地覆蓋著一層塵埃。「那兩年間,我一直都在逃跑、被抓回來、再逃跑、再被抓回來的生活裡循環著——我吸毒——他們送我到進勒戒所;因為我爸爸是公務員,他們伯會影響到他的工作,所以不敢送我到政府的勒戒所,只好進私人的勒戒所——」她回想到那段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裡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勒戒員全都是吸血鬼!他們不給我們東西吃、強迫我們勞動,說是為我們好,事實上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如果體有錢,他們甚至供毒品給你,如果你沒錢,連飯都沒得吃!」她抱緊自己,感到可怕的寒冷。「我正好是沒錢的那一種,有個勒戒員提供了一種交易給我:我給他身體,他給毒品和食物!」她淒慘地笑了起來,絲毫不覺已淚流滿面,「我差點同意了——天知道我那時候為了一口毒品連生命都可以了賣!可惜他太沒耐心了,他等不到我同意就想強姦我!那天晚上我記得很清楚,那是聖誕節,我用他桌上的煙灰缸打破了他的頭之後逃了出來,天氣好冷……我沒地方去只好躲在人家的門後,翻垃圾桶的東西——」
「天哪!不要再說了!」他猛然打斷她,用力將她擁進懷裡。「不要再說下去了!對不起——我真的好抱歉——」
「我一直好冷、好冷……」她哭了起來,將所有的痛楚全都化為淚水宣洩出來。「來當我再度醒來,我看到老將的臉——他一直說沒關係了一切都過去了——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它不會過去r它一直在我的心裡——」
宗撼心痛得落下淚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她的過去居然是那麼悲慘!
而她活了下來,她竟沒有崩潰發狂!
「真的會過去的!」他喃喃自語地說著:「你永遠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永遠都不會了!」
錡齊點點頭硬嚥著:「我真的好希望那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我真的好希望——」
「錡齊——請宗先生出來吃飯吧。」她的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在門口,眼裡寫著不安和恐懼。
「伯母——」宗撼連忙用他的身體擋住她的淚水。「錡齊不太服舒,我想先帶她回家了。」
「不舒服?回家?」錡母不自然地笑了笑,「哪裡不舒服?是不是——」
「不是!」錡父堅定地打斷她。「錡齊不會再做傻事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錡母很努力的想平息自己內心的恐俱,可是——
可是那種生不如死的恐懼感,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
她鍾愛的小女兒被毒品荼毒得連她都認不出來!日日夜夜尖叫著哀求他們給她一點毒品——她的女兒啊!
「我——我只是——」她害怕地掩面痛哭,「我只是忘不掉!我沒辦法忘記!」
錡齊顫抖地自宗撼的懷裡抬起頭來,勇敢地笑了笑。「我知道!我根本就不該回來的——我——很抱歉——」
「錡奇!不是這樣的!」錡父慌亂的搖頭。「我們沒有不歡迎你回來,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怎麼會——」他說不下去了,淚水淹沒了他所有想說的話。
錡齊哭著搖頭,「我說過沒有用的,你為什麼不相信!」她對著宗撼哭吼:「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她衝出房間,衝出這個家——一切真會過去的嗎?叫她如何相信?
「錡齊!」
宗撼拍拍錡父的肩,「她不會有事的,我會照顧她的。」
「那就拜託你了!」他老淚縱橫的說著:「是——是我們對不起她!」
「錡齊!錡齊!」宗撼在小公園裡追著她。「等一下!」
她傷心的停了下來,心痛得幾乎分不清楚東南酉北!「你還來做什麼?你追我做什麼?你瞎了嗎?沒看到連我的父母都不要我了!」她淚如雨下,鳴咽地控訴著:「說慌!說什麼一切都會過去!統統都是說謊!」
「錡齊!」宗撼抓住她的肩膀。「不要這樣!事情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我不要聽!說來說去還是那些,我不相信!」
「錡齊!」他用力扳住她的身子。「你冷靜一點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