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我瞪大了眼睛,以絕對的無辜表情回答:「突然想到,隨口問問而已。小芬,你怎麼這麼敏感?難道你對禿頭老闆……」
「你才對禿頭老闆有興趣呢。」
嘿!將軍!
幾十雙眼晴同時轉向小芬,沒想到她真的臉紅了。原來她對禿頭老闆真的有興趣,這我倒是感到意外,我以為小芬喜歡的全是有張漂亮面孔的男明星呢。
既然是這樣,那就更有趣了。你知道的,凡事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小芬喜歡禿頭上司,那我更是非得把他搶到手不可啦。
看到這裡,你大概會覺得我有點壞——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女人不壞,男人不愛。我喜歡挑戰,至於戰勝了之後的事情,那就以後再說吧。
就在這個時候,禿頭上司進來了,所有的人做鳥獸散。
侯清華有些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聳聳肩,很大方的朝他笑了笑;不騙你,女人的第六感很靈的,我的笑容還沒褪去,小芬那雙刀子似的眼晴立刻飛也似的射了過來。
我十分爽快的接了那兩刀。無所謂,反正我會還她的,到時候還的可不是兩刀,而是椎心刺骨的失戀痛楚。
第四章
下班之前老鮑成交了一個大案子,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
老鮑快樂得大聲唱歌,然後說要請所有的人吃飯。大家當然很樂意啦,有人請吃飯為什麼下去?
禿頭上司侯清華卻只是微微一笑,搖頭道:「你們去吧,我還有事。」
「哎喲,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在處理?不要這樣,賣老朋有一個面子好不好?」老鮑逼說邊朝小芬使眼色,他所成交的案子小芬也有一點功勞,當然他也得對她有所回報。「一起去嘛,你也好久沒有出來玩了。」
清華似乎有點猶豫,小芬這時很識趣的挨上去,甜孜孜的撒嬌:「經理,一起去啦,大家都要去,就只有你一個人不去多沒意思?」
清華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算是同意了。我這才發現小芬為什麼會喜歡他;哪個女人不喜歡笑起來像個孩子般害羞的男人?
現在看看,清華的額頭似乎高得也不那麼難看了,取笑他禿頭真是過分了一點。人家說額頭高的男人容易有錢,也說小眼睛的男人疼老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是清華看起來像個將來會有錢、也會疼老婆的男人。
大家到了自助餐聽吃歐式自助餐,我很技巧的坐在清華旁邊,中間還隔了一個結過婚的女同事;快四十歲的小女人性格有些八卦,說起話來很可愛,在公司和我也算談得來。侯清華的另外一邊坐著老鮑,然後才是小芬。
這樣的安排很適當,因為小女人喜歡問問題,結過婚有了孩子,她沒有威脅性,而我可以在一邊放心聽我想知道的答案。當然小芬也豎起她的耳朵很仔細的聽著,但是她的眼光還是離不了對面餐桌上的美味食品,這就是她注定要失敗的原因。
很多女人笨到把獅子推到羊門前,希望獅子可以幫助她得到想要的羊,這種笨蛋你說好不好笑?
「經理,聽說你以前有個女朋友,那現在呢?」
清華搖搖頭,離開公司之後他的態度輕鬆了許多,表情不再那樣生硬,我開始覺得他很好看了。
「現在沒有。」
「我當然知道現在沒有啦,我是說怎麼會沒有?」
「因為沒空。」
清華仍然惜字如金,想要他多說一點都不容易。幸好小女人很有耐心,反正她除了吃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女人天性喜歡八卦,愈喜歡八卦的女人愈有追根究底的學者精神。
「你的條件那麼好,沒理由交不到女朋友啊,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不用,我不是交不到女朋友,我是不喜歡交女朋友。」
「為什麼?!」小女人發出不可思議的呼喊聲。
「因為女人很麻煩。」
清華回答得十分簡單,打死了一堆想把他的女孩子;但是我不一樣,我聽出他話裡對女人既愛又恨的感情。這樣的男人不付出則已,一旦付出便無怨無悔,永不收回——這一點讓我有點猶豫,畢竟那違反了我的原則,因為我還不想結婚,當然不是因為沒有對象的關係,而是因為我實在眷戀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
吃完飯,老鮑提議到PUB去喝兩杯。有家室的人先回家了,只留下六個無所事事的人一起前往,清華、我,小芬當然也都在其中。
那家PUB還有點水準,不是那種吵到腦神經衰弱的那一種,也沒有一堆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穿梭其中。我們坐在二樓,一盞偌大的水晶玻璃燈掛在前面,閃爍的光芒很耀眼,像是鑽石的光芒——我突然想起雅格和她的鑽戒。
有男人肯送鑽戒的女人還是很幸福的,我這一生到目前為止就還沒有人浪漫的送我鑽戒。我當然買得起,可是女人自己買鑽石送給自己有什麼意義呢?鑽石這種東西,似乎還是要男人送才顯得出價值吧;也許我這想法有點迂腐,可是我還沒想到要改變。
「小芬啊,你今天怎麼這麼乖?一點也不吵鬧?是不是太悶啦?」
小芬趴在桌子上,沒什麼精神的往下看。她很想下去跳舞,樂團正演奏著鐵達尼浪漫到快死的主題曲,下面的舞池裡擁抱著一群一群的男女。而她的臉上寫著:我很寂寞,我等人請我跳舞。
老鮑很識趣,立刻推推清華:「喂!請小姐跳個舞嘛。」
「我不會跳舞。」
「現在你又不會跳舞了?」老鮑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幾個月前為了別人,叫你在大街上跳山地舞你也願意。」
「那是幾個月前。」
小芬哀怨得快死了,龍舌蘭酒當它是汽水一樣一杯接著一杯喝。
「別理他,小芬,我請你跳舞。」老鮑笑著朝小芬伸手。「肯不肯賞光?」
小芬瞄了清華一眼,那姿態彷彿在說:你不請我跳舞,多的是人排隊請我跳舞。示威的意味太重,小芬也不是個聰明的女人。
小芬跟老鮑下去跳舞了,而我回絕了三個過來邀舞的男人。平常我很能玩,但是今天沒有那個興致。
我和清華面對面坐著,他的眼光定在下面的舞群裡,而我的眼光則定在美麗的琉璃燈上。
「你不下去玩?」他突然開口,大概覺得不好意思冷落我。
我搖搖頭,淡淡笑道:「累了。」
「你也會累?我以為你一直很能玩。」
「我是很能玩,不過也沒必要天天玩。」
「是嗎?我以為你們這樣的女孩子……」他說著,淡淡一笑不再接下去。
我微瞇起眼晴:「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你醉了!」老鮑此時拖著小芬回來,下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現在她醉眼迷濛,一邊想甩脫老鮑的手,另一邊又嘰哩咕嘻的念著清華的名字。
「我沒醉啊!侯清華,我想請你跳舞!」
女人醉,有很多種。哭的、笑的、胡鬧、睡覺……小芬無疑是喜歡哭的那一種。
她臉上先是笑,趴到清華背上之後突然開始哭了起來。「侯清華,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你為什麼都不理我?你告訴我……我哪裡不好?我改……我真的很喜歡你……」
清華沒想到小芬會這樣大膽,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他又推又拖的想將小芬挪開,偏偏小芬死也不願意。他愈是推她,她愈要往他身上靠,哭哭笑笑的鬧得整間PUB的人眼光都轉移過來了。
我最討厭玩不起的人,沒有本事就不該玩,出來丟人現眼、留人話柄的女人說有多笨就有多笨;不過,也有很多男人吃這一套,他們覺得這樣的女人可愛……坦白說我做不來,我喜歡有計畫,就算玩,也要玩得漂亮。
「老鮑,把她弄走。」
「我知道,你沒看到我正在拉她嗎?」
我們幾個人被鬧得待不下去,只好拖著小芬往外走,她走沒兩步路便要吐。男人們的臉色既難看又難堪,就算是天仙美女也不可愛了。
好不容易捱到門口,小芬幾乎不省人事了。老鮑半拖著她滾進計程車:「我先送她回去,你們繼續玩吧。」
誰還有心情玩?其他人也紛紛散去,我站在PUB門口攔計程車,而清華陪著我,似乎有話要說。
他考慮了足足三十杪,終於歎口氣:「我送你回去?」
「不用。」計程車停在我面前,我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很能玩,而且我知道怎麼收場,不像某些玩不起的人。」
他拉著計程車的門,低下頭來凝視我:「你在說我?」
我笑了。「也不一定,看個人的想法吧。
關上計程車的門,我瀟灑的揚長而去。
想玩,一定要懂規則。
不管是什麼遊戲,一定有其脈絡可循;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遊戲也一樣,說得大白、做得大明顯便一點興味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