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他暴吼:「要不我連你一起砍!」
她流著淚搖頭,「他是聖家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讓你們父子相殘!」
「媽!」聖星宇努力地想推開母親:「媽!你不要管,不要怕他,我帶你離開這裡——」
「你看看!你看看你養的好兒子!」他大吼:「還不快滾開!」
「星宇!快跟你爸爸道歉!」聖夫人近乎哀求地:「快啊!算媽求你!」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一生懦弱,到這種時候仍全心全意想維持這個家庭!
丈夫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她全然無能為力,她被傳統殘忍地犧牲,也被她自己所犧牲!
她是他的母親!「媽!跟我走!——」
聖千巖狂怒地以軍刀背猛力敲打他,他痛得幾站不起來!
「快走!快走!要不然他真會打死你的!」聖夫人擋在他們之間,哭得聲嘶力竭地:「快走啊!」
「媽!」他忍痛想做最後的努力。
「我不會走的!我是聖家的人,到死都是啊!」她哭喊著。
「放手!我叫你放手!」
他望著一個掙扎著要殺了他的父親和一個拼了命要救她的母親,心裡只有悲哀。
悲哀得連淚水都無法落下來,只有猛然轉身狂奔,離開這個充滿夢魔!充滿不幸的地方!
「亞蔻,你去哪裡?」夢夜喚住正走到門口的她。「很晚了。」
「我知道,我想到海兒表演的俱樂部去。」
「現在去?」
「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想到那裡去,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地想往外跑。
「我和你一起去。」夢夜抓起外套:「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那好吧!」
她們一起出發,夜裡有種冷清又詭異的氣氛令她們有些不安。
重新再見到聖千巖使她不知所措,生活步調大亂,彷彿一顆原子彈丟在她的生活之中似的。
亞蔻打過電話給她,說聖星宇怒氣衝天地回家找他的父親,他們父子間一場大戰是免不了了,但她又能如何呢?那並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
這兩天以來,她掙扎在過去與現在之間,他們都老了……但他們的心並沒有死,記憶也還未消褪,她這輩子只愛過一個男人,那就是聖千巖。
曾偷偷想過許多再次相逢的場面,甚至有些天真地想著彼此的對話,但那和實際情形卻相差十萬八千里!
十多年了她從各種報章雜誌和新聞報導中知道他的官運亨通,是個十分受重視的將官,但她從沒看到他頭上的白髮和臉上的滄桑。
她不由得碰碰自己得定期染整才能保持烏黑的發,和不管他們再怎麼否認都無法阻擋歲月無情的襲擊,那幾抹白髮和眼角的紋路——
現在已經是孩子們的時代了!
她歎口氣點燃一枝煙,守著這一室的冷清,心裡是有些淒涼……
「水仙?」
她一怔,門口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水仙!是我!開門吶!」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打開門,他正站在她的門口:「你又來做什麼?」
「開門!」聖千巖粗嘎地說著。
她只有拉開門,他走了進去,腳上竟穿著拖鞋石水仙關上門,不明白地看著他:「你沒鞋啦?穿著拖鞋就跑出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滑稽的模樣。居然微微漲紅了臉:「老子高興穿拖鞋出來!」
「隨你。」她不在乎又能到沙發上坐下。
「不給我倒杯茶嗎?」
「愛喝不會自己去倒嗎?」她橫了他一眼:「休想我伺候你這老太爺!」
他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可是真的自己起身去倒茶水。
石水仙望著他壯碩的背影,眼神不自覺地溫柔起當年他們總為了生活上一點細小的微枝末節而大吵特吵,他老愛擺軍官的臭架子;而她從不理會他,他們就吵吵鬧鬧地過了一段恩愛的生活。
後來從他口中,她知道他的妻子是十分傳統的女子,在生活上服侍他無微不至,但他只覺得難受,那樣乖順的妻子使粗枝大葉的他,更覺得卑微不適應。
這麼多年了,他適應了嗎?
聖手巖管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平復他內心的翻攪,似乎真的漸漸安定下來。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好端端地幹嘛歎氣觸霉頭?」
「沒什麼,覺得還是白開水好喝。」
石水仙大笑:「怎麼?聖大將軍家裡可不會連白開水都喝不到吧產『他苦笑:「參茶燕窩不少,我得三更半夜自個兒偷偷溜到廚房才喝得到白開水。」
「真好福氣!」
聖千巖無奈地在沙發上坐下:「是沒啥好抱怨的,不過我是粗人,粗人是過不來那種日子的。」
「那是你自找的。」
「我知道。」他又歎了口氣:「我知道。」
夜很深了,他仍坐在車子裡,動也不動地凝視著俱樂部門口,她們該快出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門被推開,海兒穿著舞衣和一名傳者走了出來。
他隱隱覺得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侍者帶著海兒走到他前方不遠處一輛車子的旁邊。
車門打開,那侍者在海兒的後面用力推了一把——
「你幹什麼?」海兒尖叫!
「喂!你們做什麼?」石磊立刻下車奔了過去。
那傳者大驚,隨手掏出小刀朝他扔了過來!
他一閃,就在那幾秒鐘之間車子已呼嘯著狂奔而去!
「海兒!」他大吼:「海兒!」
「發生了什麼事?」俱樂部泊車的人奔了過來。
「報警!快報警!有人綁架了我的女兒!」石磊狂吼著衝進了俱樂部:「暮蘭!」
正在收拾東西的冷岫青大驚回過身來。
他奔到她的面前:「海地被綁架了!」
「什麼?」東西散落了一地,她張大了口無法反應!
她們到俱樂部門口的時候,那裡圍滿了警察。亞宏慌張地下了車:「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被綁架了,好像是裡面一個跳舞的小女孩。」
「是不是冷海兒?」
「好像是。」警察摸摸頭走開。
她看到他們,悲泣不已的冷岫青偎在石磊的懷裡,而石磊表情肅穆,看起來就像是受害者的父母。
她呆愣在那裡,腦中一片混亂。
「亞蔻?」夢夜也跟了過來:「怎麼啦?」
警察問著問題:「你是她什麼人?」
石磊看了冷岫青一眼,她無主地點點頭,表情有些茫然:「我是她的生父。」
辛亞蔻震住,彷彿遭雷頓似的無法動彈,臉色一片雪白!
夢夜連忙扶住她:「亞蔻!」
他們也看到她了,石磊定在當場,臉色化為一片鐵青:「天吶!」
冷岫青急忙掙脫他的懷抱:「亞蔻,你聽我解釋!」
她顫抖著唇:「騙子……」
「亞蔻——」
「騙子!」她大吼著轉身狂奔了出去。
「亞蔻!」夢夜喊著追了過去,臨走前對他們投以極不諒解的眼光!
「怎麼會這樣?」冷岫青哭著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無法克制地哭著。
石磊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扶起她:「我送你回去,歹徒會打電話的!」
等他終於回到家已是清晨了,他將自己丟在沙發上感到無限疲憊卻又無法閉上眼睛休息。
他渴望留在暮蘭——不!岫青的家裡等待消息,但看到他們夫妻那模樣,卻又知道自己不該留下。
過程中岫青一直在哭泣,彷彿當年的她一樣嬌弱,只不過這次她是在她丈夫的懷裡哭泣,而不是他的。
應辰愚是個沉默而堅定的男人,他雖然行動不便,但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實際上的無助感,他神色若定地指揮大局,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便安排了比警方還要多的人馬出發去尋找海兒。
將岫青及海兒交給他,他該可以放心。
他從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
那些小混混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居然就在他的眼前將他的女兒綁架走,而他現在競束手無策地待在這裡,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突然想到石水仙會有辦法!她在這行那麼多年,認識了台北大大小小的地痞流氓,她一定有辦法找到他們!
石磊登時跳了起來,捉住一線生機,精神立刻大振,衣服也顧不得穿便衝了出去!
「亞蔻……」夢夜拉著她的衣袖:「別再走下去了!你已經失魂落魄地走了三個鐘頭了!再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了的!」
她不言不語地走著,任夢夜扯著衣服,卻完全沒有反應,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去。
夢夜轉到她的面前擋住她!「亞蔻!你說話!我不許你再這樣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她繞過她的身邊,仍像一縷遊魂似地走著。
「亞蔻!」夢夜急了捉住她直視她的眼吼著:「這不是世界末日!他們騙了你又怎麼樣?你這樣折磨你自己又能改變什麼?為你的孩子想一想!」
辛亞蔻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他們都是騙子。」她∼字一句清晰地說著:「他們騙得我好苦!我還以為她是朋友,而她卻是他的舊情人,我以為他會回心轉意,而他卻背著我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