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上前將畫拿了起來。「好啦!我還有事,得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喔——」此時對講機的鈐又響起來。「喂?」
「商小姐,季小姐來看你了。」
「哦!請她上來。」碧雪漫不經心地答著,目光仍跟隨著正在穿鞋的殷素素。
在燈下看她,殷素素其實已經不年輕了,那濃濃的妝並不能掩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而且她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電梯門一開,小季走了出來和殷素素碰個正著,她還裹不及反應,殷素素已點個頭抱著畫走進電梯裡,只留下一股濃濃的香水味——
「你的朋友?」小季邊脫鞋邊問,不知怎麼地老覺得那女人很面熟。
「不是,是阿南的朋友,說姓殷。」
「殷?」小季愕然。「殷素素?」
碧雪有點意外地點點頭。「對啊!你也認識她?」
她在心裡哀嚎一聲。「不認識,不過她很有名。」
碧雪聳聳肩,不甚在意。「咦?偵探呢?剛才還在,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偵探?偵探——」
小李苦歎一聲,女魔頭找上門來,偵探當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了,只有碧雪這個呆瓜,還當人家是善神似的迎上去!
看來阿南的麻煩這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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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氣氛熱鬧的進行著,不知名的女人嘶吼著唱著哀怨的「舞女」,男人擁著女人,女人抱著男人,也分不清到底是快樂還是悲傷地共處一室。
小天摟著哀哀切切哭泣的女人,輕聲軟語地在她耳邊安慰著,輕拍著她的背,彷彿真是擁著自己摯愛的女人似的。
他早已習慣了,每個人都有那麼多的悲傷和痛苦,奇怪的是每個人也都還安然無恙的活著。
他從來不介意提供自己的懷抱,只是到了現在女人與其說是他的肋骨,還不如說是他的荷包。
他一邊抱著悲傷流淚的女人,一進看著穿著小丑裝的阿寶賣力地耍寶,努力要將自己推銷出去。
做舞男投見過比阿寶還認真的,他那又笨拙又盡力的模樣看了不禁讓人有些心酸。
阿威死後,哭得最大聲的是阿寶,純真的阿寶似乎才開始知道什麼叫人生,他卻那麼努力要將自己投入這最不堪的人生之中!
「噓!」阿常打開一小縫門,在外面瞪著他。「噓!」
小天不想理他,逕自安慰著他今夜的財神爺。
「小天!你出來一下!」
懷裡的女人帶著幾分醉意,哀哀怨怨地抬起頭來。「你不可以走!今天你是我的,你答應過的!」
「放心,我不會走的。」
「小天!」
他不耐煩地翻翻白眼,溫柔地拍拍小女人。「你乖乖的,我馬上回來好不好?」
女人有些不甘願,卻又無奈地點點頭,小天走到門
「幹什麼?沒看到我碰上凱子娘了嗎?」
「真正的凱子娘等你快一個鐘頭了你怎麼還不去?」阿常瞪著他。
「她的台我不想坐,你隨便叫小路還是阿南去不就得」他仍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阿常蹙起眉,那老鴇的嘴臉又出來了!「喲!還挑著人啊?那麼清高也不用來幹這行了,專門跟錢過不去是不是?
小天冷冷一笑。「我看起來像和錢過不去的樣子嗎?你沒看到我現在正在賺錢嗎?」
「那你是存心和我過不去羅?」阿常略板起臉,恩威並施地。「你也知道阿威那檔子事還沒解決,如果她肯出面幫忙,那大家的日子都會好過點,你就算是幫我個忙也不過份吧?這樣,你去,我算你兩個全場好不好?」
他依然是那一抹冷笑,誰不知道林夫人出手闊綽,只要當天坐過她檯子的,她一律全賣全場,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得的,阿常說得那像個恩惠似的!
「三個,你不要再不識相了!」阿常忍痛警告。
他深吸一口氣,看看他方纔的包廂。「好!不過我不跟她出場,我們各讓一步,誰也別說誰不給誰面子!」
「行了!行了!」阿常眉開眼笑地。「只要你肯,咱們什麼都好說啦!」
小天不耐地轉身往那個特別的包廂走去。
她還想要什麼呢?或者說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一個職業的笑容與招呼,啊,那可再容易不過,舞男那麼多,她隨時可以要到一大票,偏偏要他這個最不願意見她的男人!
推開包廂門,她坐在她慣坐的角落裡,半截,白晰的頸子裸露著,散發著誘惑的光澤。
他在心裡詛咒一聲,不明白她怎能看來如此無辜。「嗨!」
林夫人抬起頭來,竟微微一笑。「嗨!我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會呢?」他笑得虛假。「大戶來訪,我怎麼可能不過來招呼?今天想做些什麼?」
「坐。」
她淡淡一聲,對他卻彷彿有無上的魔力,在他發覺之前,他已坐在她的身邊。
「陪我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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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舞廳的門口,天已微曦,冷冷的風吹著她的發,也吹散了幾分的酒意。
酒客大多散了,而她孤獨地站在門口,他沒有來。
其實在心裡早也知道他是不會來接她的,只是忍不住期盼小說中深情的情節會發生在她的生活之中。
她輕輕歎口氣,往回家的路上慢慢地走著,沒什麼目的,只是想走走路,反正家離這裡也不遠。
她十六歲逃家,當舞女已有八年的時間,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什麼都沒有。
男人在她的生命中來來去去,她茫茫然然地,似乎早已麻木,直到遇到小路。
想起他,她的臉上泛起又苦澀又甜蜜的笑容。
怎麼會遇上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當真是她前生欠他太多嗎?這樣愛著他真的很痛苦,這樣的苦又能怎麼說?
連酒精都麻醉不了的苦——
走到街角,她倚在電線桿上,對面的賓館有一對男女正相擁著走出來,多麼甜蜜——
她突然愣住了!
那男人!那日日夜夜躺她床上的男人竟擁著別的女人從賓館裡走出來!
天!
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迎面就給他一巴掌!
三個人都愣住了,小路怔怔地掩著頰,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你下賤!」她咬牙切齒地進出這一句。
他的臉色變成青紫色,強忍著對身邊的女人開口。「你先回去吧!」
女人二話不說立刻逃之天天,留下他們兩人世仇似地對峙著。
「你這是幹什麼?」他陰冷地瞪著她。
「你就一定要這樣對我是不是?」她痛不可遏地開口,聲音顫抖著,淚水在眼眶打轉。
「那又怎麼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這又是幹什麼?今天才認識我?」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她瘋了似的大吼,用盡全身的力氣用皮包打他。「為什麼?為什麼?」
小路忍無可忍地一把抓住她咆哮地:「什麼為什麼?你鬧夠了沒有?你他媽的神經病!」他吼完,一把甩開她大步往前走。
「陸瑞文!」她尖叫。
他頭也不回筆直往前走看也不看她;伸手攔了計程車。
「不許走!」她發狂地追上來,拉住車門,淚流滿面狀似夜叉——
「閃啦!」小路一把推開她。「開車!」
計程車司機猶豫了一下,終於往前開去——
妮妮追著,哭著,終於倒在地上,不可抑遏地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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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豪華的公寓門口按門鈐,近乎不耐煩,光是站在她的門前,他已覺得全身都難受起來。
半晌之後,她嬌笑地打開門來,身上只凌亂地穿著血紅色的內衣,吊帶褲襪褪至一半,那邪氣的模樣彷彿妖女。「你來啦!來!進來!」
「找我這麼急有什麼事?」他悶悶地問著,房裡有兩個男人笑著朝他看,一陣噁心湧了上來!
「進來我就告訴你!」殷素衰笑得淫蕩蕩地。「放心,我不會咬人的,你們說對不對啊?」
男人們爆出一陣狂笑,他蹙起了眉。「我沒興趣加入你們的遊戲,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廣
她遺憾地歎口氣,朝房裡的男伴點個頭。「那你們走吧!主角來了。」
阿南冷著臉,男人自他的身邊走過,淫邪地吹著口哨,衣衫不整,但他們全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這下可以放心進來了吧?」她拉著他進門,隨手抓起一件衣服披上。「隨便坐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到底有什麼事?」他仍站在門口。
殷素素的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別那麼無情好不好!你破壞了我的好事,難道不該補償我一下?」
他將她的手拿下來。「你到底有什麼事?」
她聳聳肩,為自己點起一支煙。「就是這麼不解風情,配你那個自閉症老婆正好!」
他一窒,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了起來。「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她笑起來,不懷好意地。「叫你來只不過是想讓你看一樣東西而已。」她走到窗前,將—方白布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