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他翻翻白眼。「又什麼事?」
「救命啊!無聊到快發瘋了!還不快來救命!」
「小季小季!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可救藥?」他呻吟著。
她在另一端無賴地笑著。「有啊!你現在就在說。對了,快餓死了,順便帶點食物過來救災吧!」
小天又好氣又好笑地。「知道了!到了再打電話給你。」
「萬歲!」她又快樂地大叫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樂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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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髮廊裡,他審視著自己的精心傑作,坐在椅子上子已有一頭迷人的秀髮。「這樣可以嗎?」
女子驚喜地猛點頭。「真好看!我還以為我的頭髮已經沒救了呢!」
阿南笑了笑。「只要定期保養,它會美得超乎你所能想像?」
「謝謝你!」女子起身,讚賞而傾慕地看了他一眼。「我下次一定還會再來的!」
「阿南,殷小姐來了!」
他微微一震,強自平靜地送走客人,轉身面對丰姿綽約的殷素素。「殷小姐,今天……」
「洗頭。」她嫵媚地笑笑,妖嬈地望著他。「要不然還會有什麼呢?」
髮廊裡其他的人全都好奇地望著他們,流動在他們之間那奇異的氣氛,不知怎麼地總有點詭異的感覺——
「我還有客人,另外請設計師——」
「哎喲!那怎麼行!」她輕輕叫了起來。「我可不放心交給別人——我只要你。」她那閃爍的眼神,像是獵人搜尋獵物一般貪婪邪惡。「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等你好了。」
想到必須忍受她那水遠不懷好意的打量,他的背脊冷了起來,只有再度容忍地笑了笑。「那不好意思,你請坐吧!」
殷素素得意地笑著,甚至沒打算隱藏她那得意的笑容,環視一下四周,雍容地坐上了他為她準備好的位子。
阿南動作流暢地替她圍好毛巾,交代助理替她洗頭,自則逃亡般地逃向休息室——
同事走了進來,有些同情又有些迷惑地拍拍他的肩。我真弄不懂,為什麼你每次都對殷小姐那麼客氣,看得出來嘛!你根本打從心裡討厭她!」
他抽著煙,勉強笑笑。「客人永遠是對的,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你不是打算自己出去做了嗎?」
他不置可否地。「還不一定,也許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男同事點點頭,忽然神秘兮兮地坐在他的旁邊。「嗯!我聽說殷小姐常到『那種』地方去,你知不知道?」他暖昧地推推他。看她那麼喜歡你,該不會對你也有那種意思吧?」
背脊冷了起來,彷彿四周有幾十雙正在窺伺的眼睛……
「阿南?」
「不要胡說了!」他猛然站了起來,忙亂地向外張望一下。「我得出去了。」
男同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幹什麼!他有毛病?還是被說中了?
※※※
「你去哪裡了?」她怒氣衝天地咆哮著。
「上班啊?」他若無其事地坐在電視前面打電動玩具。「說謊!」妮妮大叫著擋在電視前面。「我打過電話到公司去,他們說你不在!」
小路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她。「可能出場,可能回來,可能正在忙,我怎麼會知道?」
她大怒地一把拍掉他手上的遙控器。「你還想騙我?」
他耐住性子地看著她。「你到底在吵什麼?」
「我在吵什麼?」她不可思議,嘲諷地冷笑。「是我在吵嗎?如果你不失蹤,我會吵嗎?」
「我失蹤了嗎?現在我不是在這裡嗎?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裡了?」
小路不悅地板起臉,沉聲開口:「我沒有去哪裡。」
「沒有!沒有!就只會說沒有,明明人就不在!」妮妮尖聲大叫:「天知道你是和哪個不要臉的女人攪和在一起還是窩在哪間賭場裡?」
「你就一定要這樣鬧是不是?」他微微側著頭,冷冷看著她,而她太清楚這是他發怒時特有的動作。
她在乎他,她也不願意他們總是要這樣爭執,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定要這樣對她?
「我沒有怎麼樣,是你!如果你讓我知道你在哪裡,你在做什麼,這些事根本就不會發生!」她強抑下她的怒氣,企圖和他講理,卻忍不住一陣又一陣的心痛。「如果你要出門,至少可以帶著我,我就那麼丟你的臉嗎?為什麼你就一定不肯帶著我?」
「我在上班怎麼帶你?我被賣個全場出去怎麼帶你?你搞清楚狀況好不好?」.
她再也受不了的大叫:「那你就不要上班啊!」
他笑了,笑容裡無限嘲諷憐憫,彷彿她只是個無知的孩子。「不上班?欠的債怎麼辦?吃什麼喝什麼?為什麼我不能上班?你還不是一樣在上班?」
「那不一樣!我又沒有和那些人怎麼樣?」
「我也沒有啊!」
妮妮用力抓著自己的一頭亂髮,受不了地大叫:「我就是不要你去上班!我受不了你去抱別的女人!我不要!不要!不要!"
「你鬧夠了沒有!」小路忿怒地咆哮站了起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她瘋狂地跳了起來,緊緊地握住他的臂。「小路,我求求你,你不要再去上班了好不好?」她淚流滿面地哀求著。「欠的債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啊!我有錢,真的!我可以替你還錢,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向酒店借,我的信用很好,他們會借給我的,只要你不去上班什麼都好,我求你!小路……」
他看著她那哀哀切切的眼,突然沉默了。
妮妮的錢是從哪來的他很清楚。
過去的妮妮是大牌,舞廳裡的紅牌小姐,有個富商瘋狂的迷戀她,拿大把大把的錢給她,甚至答應要和老婆離婚來娶她——那是妮妮巔峰的當紅時期。
沒想到那男人突然又清醒了,回到妻子的身邊,妮妮卻不甘心地苦苦糾纏,找到那男人的家裡去胡搞亂纏一番,直到那男人不得不拿出一筆錢來擺平這件事。
妮妮拿到了錢,但不上道的名聲也自此傳開,現在的妮妮已經不是當時的妮妮了!
他看著她,一直想不透自己怎麼會答應和她同居,妮妮對他是真心的,但他害怕這樣的真心——
「我不能拿你的錢。」
「為什麼不可以?」她不解地搖著頭,驀然又變個臉,咬牙切齒地。「你就是下賤,寧可自己去躺著賺是不是?」
他一凜,尤其痛恨她這種變化無常的歇斯底里!
他用力甩開她,轉身往外走——
「站住,不准走!把話說清楚了再走!」她撲上來,張牙舞爪地和他扭打。「你是不是一定要去嫌?是不是?你說啊!是不是!」
「夠了!」他暴吼一聲推開她。「你他媽的神經病啊!」
她跌坐在地上,愕然地,慢慢地掩住自己的臉,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哽咽地哭著,無限悲痛。「不要走——我只是——只是忍不住——不要離開我——」
小路閉了閉眼,終於歎息一聲,無奈地上前抱住她。「不要哭了。」
妮妮痛不可遏地用力抱緊他。「小路——不要再去上班了!我的心好痛——我求求你,答應我好不好?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我真的會瘋掉!」
他拍拍她的背,輕輕地抬起她的臉,發覺自己也受不了她的淚水……
「再說吧!我答應你一定會考慮的好不好?去洗把臉,我和你出去吃消夜。」
她睜著那雙已被眼線沾得烏黑的眼,哽咽著問:「真的?不可以騙我!」
小路有些好笑地替她拭掉那兩道污跡。「不會的,快去吧!」
她立刻開心地跳了起來,衝進浴室裡去,表情的變化只在一秒之間。
他又歎了口氣——哎——
***
小季的本行是記者,偶爾也替報社跑跑一些稀奇古怪的新聞,沒事就寫寫稿子,也替電視台寫些散稿,連她自己都說她是個不學無術的文字老千,有錢的時候卯起來痛快花一頓,活像是沒有明天,沒錢的時候就窩在家裡吃泡麵啃麵包喝白開水過日子。
小季為人很四海,幾乎沒什麼心機,有一次她和廣大票演員跑到他以前工作的地方去捧場,就這樣和他上朋友,後來他到阿常那裡還是她介紹的。
大概寫字的人都有些怪毛病,小季的毛病也很怪,她不但和他熟,連阿南和小路都熟,只不過和他的交情更夠一些,沒事就窩在對方家裡打電動玩具——她真的是百無禁忌。
有一次他開玩笑似地問她,要不要買他?她睜著她那雙看起來永遠睡眠不足,卻又出奇明亮的大眼,莫名其妙地回答他:當然不要,你已經和那麼多女人睡過了還不夠?我又沒錢付你!
這就是小季,她是那種連見到一群麻雀飛過去都會覺得這世界還有明天的,無可救藥的樂天派!
現在她正坐在沙發上啃他買回來的消夜,只穿著寬寬的上衣和短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