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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沈亞

  沒等她招呼,他端起酒杯壯膽似的喝了一大口,臉更紅了,愣愣地看著她。「我我叫阿寶——」

  「你說過了。」

  「我——我——」他仍然結巴,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不由得求助地望向門口,過了好半晌,才背詞似的開口。「林夫人想做什麼:唱歌、跳舞還是聊天?」

  她搖搖頭。「什麼都不要,你陪我喝喝酒,說說話吧。」

  「好?」他獲救似的一口答應,隨即又是一愣,呆呆地看著她。「那我們要說什麼?」

  「你說笑話給我聽?」她微笑著提議。

  阿寶用力點點頭很開心地開口。「有一天小明的媽媽叫小明去買醬油,她叮嚀說一定要等車子過了之後才可以過馬路,等了很久小明還沒有回來,媽媽就很擔心,又過了一下子小明哭著回來了,媽媽就問他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那小明就哭著說:我等了很久,可是都沒有車子過去。」他眉飛色舞的說完,希祈地看著她。她反而愣住了,怎麼會有這麼單純的人?

  他見她沒笑,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乾笑兩聲掩飾自己的不安。「不好笑?那我再想一個——」

  「不用了。」

  他急了起來。「我說一個真的很好笑的!你不要叫我走,真的一定很好笑?很久很久以前——」

  「你幾歲了?」她淡淡地打斷他。

  他一愣,有些失望地垂下頭。「二十五。」

  「退伍了。」

  「沒有。」他尷尬地指指自己的腳。「我扁平足,他們不讓我當兵。」

  她若有似無地點點頭,談話似乎就到此為止,她端起酒杯啜了口酒。

  阿寶偷偷的瞄她,好一會兒才鼓足了勇氣低聲開口。「我是不是真的很差?」

  「差!不會啊。」

  「是嗎!」他洩氣地搓著手,彷彿自言自語似的。「可是我做了一個多月了,點過我的人都再也不要我——小天和我差不多時間來的,現在他最紅——

  她沒表示任何意見,到這種地方來,有必要發表任何意見嗎?所以她只是沉默,離開的念頭升了起來。

  「嗨!」一個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正將襯衫往自己的頭上套。「我是小天。」.

  她抬起頭,揚了揚眉,他爽朗的笑著,那笑容幾乎不該在這種地方出現,那麼自在一她輕輕一笑。「請坐。」

  他坐了下來,拍拍阿寶的肩膀。「怎麼樣?聊些什麼?」

  「沒什麼!」他不自然地笑了起來。「我去拿冰塊。」

  「我買你的全場,不要擔心了。」她淡淡地,頭也不抬地說。

  阿寶苦笑著點點頭。「謝謝!」

  小天誇張地吹了聲口哨。「哇!那麼大手筆?我有沒有份?」

  她仍是一抹淡然的笑意。「陪我喝酒吧!」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那眼神彷彿不經意地掃過她,事實上卻已在幾秒鐘之內完成了他評估的工作。

  她不算老,大概三十歲的年紀,皮膚保養得極好,完美無瑕的化妝近乎不露痕跡,修長的玉手上只有透明指甲油和一枚價值不菲,卻一點都不誇耀的鑽戒。

  她並不頂美,修飾得十分高雅,幾乎是太高雅了,平靜秀氣的五官上竟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她一點也不哀怨,從小常的口中知道她是大老林資政的姨太太,那老傢伙也的確夠老了,她該是個深閨怨婦,但她看起來竟一點也不哀怨,太平靜了!

  那種令人高深莫測的平靜反而引起他的好奇。

  「快五點了,待會兒我請你吃早點好不好!」

  「早點?」她的語氣彷彿那是個她從沒聽過的名詞似

  小天笑了起來,飽含興致地望著她。「莫非你有更好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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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玩了啦!你已經輸掉十幾萬了啦!」賭場的開分小姐又憐憫又同情地扯扯他的衣袖壓低了聲音說著:「手氣不好就明天再來嘛!」。

  他不耐煩地扯回自己的衣袖。「去做你的事啦!我管那麼多!」

  那小姐無奈又洩氣地輕橫他一眼。「管你去死!妮妮打了幾通電話來了,再不收手,倒楣的是你!」

  他根本不理她,專注地盯著輪盤上的小白球,那跳動的數字完全吸引了的注意力。

  賭場裡只有兩台機器,一台賓果,一台輪盤,玩家也不多,輪盤這邊坐了三個人,賓果那裡只有一個人。他叼著煙,揉揉自己的一頭亂髮,百般無聊似地盯著輪盤,修長的腿蹺在椅子上,神情有種無賴似的邪氣。

  坐在他對面的是個女人,一個年華已不在的中年女人,珠光寶氣而且濃妝艷抹,看得出來是經過一番風塵掙扎女人。

  她一直盯著他看,已經看了一整晚了,百看不膩似的笑吟吟地,他正在輸錢,而她正在贏錢。

  「喂!帥哥,你已經輸下少了吧?」

  小路抬起眼,斜睨著她。「是啊,那怎麼樣?」

  「我贏了很多哦!比你輸掉的還多。」

  她面前分數板上的數字比他的的確多了很多,而他仍叼著他的煙。「是啊!那又怎麼樣?」,

  「分你吃紅好不好?」她看著他手腕上原本戴著金錶的地方,帶著台灣腔的國語努力要顯出誘惑的樣子。「我看你剛剛戴那支手錶的樣子很好看,我去給你拿回來好不好?」

  他挑了挑俊眉,淡淡地址了扯唇角。「然後呢?」

  她的眼裡立刻綻出貪婪的光芒。「我請你喝咖啡啊!」

  「哦?就只為了請我喝咖啡要替我把表拿回來?」他不禁失笑,那笑容裡有一絲不屑。「不會吧?」

  女人嚥了嚥口水,四下張望一下,生怕人家聽到似的。「看看電影喝喝咖啡啊!那也沒什麼……」

  他太明白這樣的女人、心裡在想些什麼。

  干了大半輩子的舞女,賺夠了男人的錢,有了點小積,卻年老色衰,搞不好還弄了一身的病,沒人要了,又不甘寂寞,拿著那一點錢就四處想買男人。.

  這種事他見得太多,若他小路淪落到必須靠這種女人他可就慘淡了,對她,他甚至找不到一絲憐憫。

  「我看不必了。」他興趣缺缺地回答,繼續回到他的輪盤邊上。·

  「那我替你付你所有輸掉的錢?」

  他撇撇唇角,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謝謝!不必了。」他向開分小姐示意。「通通洗掉。」

  那女人心有未甘,依依不捨地也站了起來。

  賭場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從窗外看去,一個女人開著賓士五百,戴著黑墨鏡在門口等待著。

  小路笑了起來,指指外面的女人,語氣同情而嘲諷地。

  「你以為你是凱子娘?告訴你,外面那個才是!」說完他瀟灑地撣撣衣角,推開門揚長而去。

  女人定在當場,臉色一陣青白。「他媽的!什麼東西?小白臉!」.

  「你錯了!」開分小姐聳聳肩笑了起來。「他不是小白臉,他是個舞男!?

  「又輸了多少?」

  「也沒多少,快二十萬吧!」他躺在車子的椅背上看著她。「幹什麼?」

  女人正視著前方。「皮包裡有張五十萬的支票,自己拿。」

  小路一愣,立刻意識到氣氛不對。「幹什麼?」

  她歎口氣,將車子靠路邊停下來。「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他的眉頭一撐,神色陰沉起來,臉轉向車窗外。

  「小路,別這樣。」她輕撫著他的臉。」你也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可是我那死鬼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如果我再見你,他一定會搬去和那個狐狸精一起住的!你知道我捨不得你……」

  「哼!是哦!」·

  女人無奈地自己打開皮包拿出支票塞到他手裡。「等事情過去我再去找你。」

  「好啊!就這樣。」他不耐煩地將支票塞進自己的口袋裡。」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

  「你生我的氣啊?」

  「沒有啊!」

  女人聳聳肩,竟有些如釋重負的笑意。「別生氣了,那我就送你到這裡,你自己叫計程車吧!」

  他一窒,立刻推開車門,站在路邊看著她揚塵而去,自己倒像被遺棄的垃圾狗——「操!」

  他狠狠地詛咒一聲,陰沉地倚在電線桿上點起一支煙。

  他生氣?呵!他有什麼好生氣的?這些女人不都是一個德性;沒事拿著老公的錢出來亂扔,砸死一個算一個,等到玩夠了又一臉哈巴相地回去舔男人的腳趾頭!

  生氣?呵!呵!高興還來不及!

  他拍拍自己口袋的五十萬,先前的陰沉一掃而空。

  那些女人全當自已是國色天香,以為他會哭著求她們不要離開,操上別鬧了!他小路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會捨不得?

  真他媽的好笑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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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伏在方向盤上,背脊微微發抖,那不潔的感覺驅之不去!

  他想洗澡,想作嘔,感覺像被強暴過一樣!

  聽其他的男人們說過,和自己痛恨的女人上床就像被強暴,漸漸的,他終於能夠體會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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