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站在門口,笑了笑算是答應,望著男人有些單薄的身影,心裡找不到半絲感情。
她知道他對她好。
他知道她欠酒廊的錢,很誠心的要替她還,早要她肯和他在一起,他不計較她的出身。
妮妮沒有答應,對這樣老實的人,她不忍心騙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和小路在一起之後,她的心變得柔軟了,以前她大概會很高興有這樣呆的男人肯當凱子吧!現在都不一樣了!
她不答應,他就天天到店裡坐,天天點她的台,她知道其實他不是什麼大老闆,自己開了家小小的工廠,有點錢,但不是大錢,是血汗錢。
他對她很好,她心情差的時候一言不發地陪她喝酒。她不讓他上,他也從未生過她的氣。
阿紅姊說這樣的老實人簡直快絕種了,來了這久,對其他的小姐看也不看一眼,單單落著在她的手裡,是他上輩子欠她的!
她妮妮大概是上輩子欠小路太多了吧!
正等著,行動電話便響了起來,她接通時對方便一句
話也不說。「喂?喂?講啊?」
還是沒聲音,她心裡已明白了是誰,直接地開口:「找我什麼事?」
他還是不說話,她不由得開始想像他現在的表情,想得心痛如絞,猛然切掉電話!
「上車吧!」他已將車子開過來,替她打開車門。
妮妮深呼吸一口氣,坐上車子,瞪著行動電話的電源,掙扎了許久——
「怎麼了?」
「沒什麼。」她終於關掉電源,聳了聳肩。「我突然不想回家了,我們去唱歌好不好?」
他的表情有些為難,三點多了,他明天仍得上班。
妮妮看著他,有些不悅地。「那我自己去!」
他連忙笑著搖搖頭。「我陪你去,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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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改邪歸正!改什麼邪?歸什麼正?神經病!」阿常忿怒地詛咒著。
「這下可好,小路走了,阿南也走了,小天又愛來不來的留下的全是一群廢物!我還做什麼生意?收掉算了!」
阿寶怯生生地坐在他的對面,半句話也不敢哼。
近來生意的確清淡很多,難怪阿常一直怪叫。
「你啊你啊!」阿常遷怒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說你是廢物還真是廢物!來了這麼久了,連一個客人也拉不住,我到底花錢請你來幹什麼?你今天又穿這是什麼衣服?恐怖份子啊?」
「吸血鬼。」阿寶小聲地回答。
「我說你們這些人都有病!」他惱怒地怪叫。「小天呢?又死到哪裡去了?他到底還做不做?三天兩頭看不到人影,存心氣死我是不是!」
阿寶悶著頭不敢回答,阿常的情緒真的和女人很像,時好時壞的,發起脾氣可以嚇死人;他習慣了之後最好是什麼都不要回答,反正說什麼都不是,當然不說也不是
「你啞巴啊?」
「你到底想我怎樣嘛!」阿寶委屈地咕噥著。
「你——」
這時鋼門打開了,從外面湧進一群女人,喳喳呼呼地進來。
阿常的臉色立刻變了,換上嫵媚的笑容迎了上去。「歡迎光臨!」
女人們看起來都已經喝了不少酒了,肆無忌憚地。「小天呢?小路?他們在不在?找他們來坐台!」
他笑吟吟地。「他們現在都有事,你們先坐下,我去替你們找幾個更好的好不好?」
「不好不好!」其中一個女人搖搖頭叫了起來。「我早告訴過你們,他們兩個已經走了啦!偏不信!」她說完人已往外走去——
「沒有的事!」小常連忙拉住她們。「小路是走了,可是小天還在啊!他沒走,我保證!你們先坐下嘛!」
女人們互看一眼,無可無不可地坐了下來,正好和阿寶面對面。
「喲!好可愛!」女人放浪地笑了起來。「張開你的嘴讓我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有獠牙?」
阿常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阿寶立刻乖乖張開嘴,裡面是有兩顆吸血鬼的獠牙。
她們笑得震天響,彷彿是件多麼好笑的事似的,其中一個女人將身體往阿寶的身上貼去。「乖孩子,我以前沒有見過你啊!叫什麼名字?」
「阿——阿寶。」他慌恐而慌張地結巴起來,手侷促不安地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他羞澀的樣子反而引起女人們的興趣,她們嘻笑著七嘴八舌地作弄他。
「你會什麼?」
「會不會喊拳?」
「喊拳有什麼好玩的?不好不好,跳舞啊!你會不會跳舞?」
他在眾多女人當中狂亂地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問題才好,而女人們卻已經大笑著起哄了。「跳舞好啊!跳脫衣舞啊!像小天一樣啊!跳!跳!」
阿寶連忙拉住自己的衣服。「不會!我不會跳那種舞!」
這時阿常端著酒,身邊帶著兩個男人走了過來。「酒來了!」
「喂!你們的少爺很沒誠意!叫他跳個舞都不肯!」女人囂張地叫著。「那還玩什麼?喝個屁酒!不喝了!走走走———」
「不要這樣嘛!」阿常笑了起來,將身邊的兩個男人推到她們身邊。「跳舞有什麼難的!叫他們陪你們跳,愛怎麼跳就怎麼跳!」
「我們就要他跳!」女人氣焰高漲地斜睨著在一旁委委屈屈的阿寶。「他不跳我們就走!」
阿常陪著笑臉點頭,轉身面對阿寶臉色又沉下來。「跳啊!」
「我不會跳那種舞……」阿寶猛搖頭,衣服仍拉得死緊。
「不跳?不跳我們就走了!*女人們呼嘯一聲全都站了起來。
阿常氣得臉色發青!低喝一聲:「阿寶!」
阿寶咬著牙站了起來。「好!我跳!」
女人們歡呼地大笑起來。「音樂!音樂!來點熱情一點的!跳得好就有錢喔!」
他站在舞池的正中央,火辣辣的黏巴達響了起來,女人們坐在桌子周圍張牙舞爪,表情活似一群嗜血的夜叉,扭曲的五官在燈光下像是一個個可怕的魔鬼!
他忍住屈辱,笨手笨腳地脫去風衣——
「跳啊!熱情一點嘛!」
「對啊對啊!笑一個!」
「快脫吧!」
不知何時,所有的人全聚集在舞池邊,各種不堪入耳的下流話語全部出籠。阿寶注視著四周,那裡沒有一張和善的面孔,沒有一張憐憫同情的臉,他咬著牙又脫掉西裝外套。
場面越來越熱絡,鈔票一張一張地扔到他的面前,男人和女人一樣瘋狂地笑著,譏諷著!
他不知道他臉上交橫的是汗還是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痛苦還是屈辱,反正他是真的跳了起來,隨著音樂的聲音麻木地將衣服一件一件脫掉。
許多女人尖叫的笑聲震在他的耳裡,圍在他四周的再也不是人而是一群魔鬼!
猙獰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飛舞著。
「快脫啊!」
「脫啊!」
他的身上只剩一件長褲,魔鬼們個個睜著血紅色的眼威脅著要將他撕裂!
「脫!」
阿寶痛地抓緊自己的皮帶,淚水流下的同時也嗚咽出聲,但她們不理會,只是拚命叫囂著:「脫!脫!」
「不要啊!」他痛苦地哀求著搖頭——
「快脫啊!」
突然一杯酒狠狠地潑上他的臉,更多的酒和食物隨之而來!「快脫!」
「在吵什麼?」一聲暴喝打斷了這一切,甚至連音樂也被震得停了下來!
阿寶狼狽地站在中央,身上全是酒菜,濕淋淋的無比慘淡——
小天氣得臉都綠了!「你們這群變態!」他筆直走向阿寶,將衣服蓋在他的身上。「去洗一洗吧。」
「不,我要脫……」阿寶悲慘地笑了起來,撥開他的手,有些麻木地。「我脫——」
「阿寶!」
女人們大笑起來,伸手去扯小天。「走開!走開!」
「阿寶!」小天大怒地不停撥開那些貪婪的手大叫著。
他真的脫了!脫得身上只剩一件底褲——
「好啊!好啊!」
鈔票漫天飛舞著,阿寶麻木地站著,伸手要再脫最後一件。
「通通站好!臨檢!」
場面頓得安靜下來,一群警察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口,舞池中央只剩阿寶一個人半裸地站著,周圍地上全是鈔票!
「這是在幹什麼?做色情表演?」帶頭的警察鄙夷地走到場中央,用棍敲敲他的胸膛。「這種身材也能賣?」
「你住口!」小天大吼,衝到阿寶的面前,將衣服全往他的身上塞。「阿寶——」
警官冷跟推開他。「幹什麼?想毀滅證據?我們還投拍照呢!」說著,真的有個察拿著相機拍了起來。
鎂光燈使一直呆滯著的阿寶震了一下,彷彿這才清醒似的緩緩看著四周。
「不准拍!」小天衝上去,卻被兩個警察架住。「阿寶!」
「警察先生,通融一下,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阿常冷汗涔涔地袁求著——
阿寶突然大叫一聲衝上去搶相機。「給我!給我!」
「捉住他!」
「住手!」小天大吼。
六、七個警察圍住阿寶一陣拳打腳踢——
「住手!」
「你住口!」帶頭的警察猛地給了他一巴掌,惡狠狠地。「我們還有帳沒算呢!」